第186章 不盡相同花朝節
花朝節是大雍重要的傳統節日之一，是百花的生日。
這一日，閨閣女兒常結伴在庭院中的花枝繫上綵綢或紅紙，稱爲“賞紅”，寓意祈福護花，保佑今年花開繁盛。
或可踏春出遊，觀賞仲春時節百花初綻之景，賞花飲酒，吟詩作對。
林府院裏的玉蘭花、桃花開得正盛。青石小徑上，二月的微風爲其鋪就了一層稀碎花瓣，姑娘們的繡鞋踩過時簌簌作響，彷彿春日的私語。
靈萱郡主命丫鬟拎着滿滿一籃綵綢，金線繡蝶的裙裾掃過階前海棠，驚落幾滴宿露。
“快瞧這個！”她揚起手中灑金紅紙，“我讓繡房連夜趕製的，把心願寫在上頭，花神娘娘準能瞧見。”
探春接過一張，指尖撫過紙上凸起的紋路，笑道：“郡主好巧的心思。”
林黛玉早命金流搬來了梯子，抿嘴一笑：“咱們把這些紅箋都繫到玉蘭樹上去可好？”
“不如咱們比一比，看誰掛得最高？”顧盼兒眼睛一亮。
“這個有趣！”史湘雲拍手應和，窄袖短衫利落得很，發間金鈴鐺跟着叮噹響。
迎春忙勸：“揀稱心的枝子就成，可別......”
話未說完，幾個膽小的姑娘已連連點頭。
衆人仰頭望着那株高大的玉蘭，金流和晴雯支起的梯子竟還差着一截，只得作罷。
花樹下早設好案几，姑娘們提筆寫心願。
墨跡未乾，便推着壽星先掛。
黛玉也不推辭，扶着姐妹的手，將紅箋系在低處的枝椏上。春風掠過，少女鬢邊青絲與綵綢一同輕揚，倒比那玉蘭花還要靈動三分。
不多時，滿樹紅箋飄飄蕩蕩，像棲了羣朱鳥。
史湘雲最是熱心，搶着幫那些不敢登高的閨秀掛箋子。
“姜妹妹看這支可好？”她踩在梯子上，回眸笑問，“我替你......哎呀！”
原是踩着自己衣角，整個人歪向花叢。
一直在下面護着的芷戈、止戎慌忙去扶，卻見她腰肢一擰，反倒藉着勁兒把紅綢系得更高。
“就、就掛那裏罷......”年幼的姜家姑娘攥着帕子，臉都嚇白了。
三春幾個早知史湘雲性子，見她無事，只笑着搖頭。
“雲丫頭仔細些。”黛玉蹙眉輕嗔。
卻見史湘雲笑嘻嘻折下最高處那支玉蘭，跳下來就往林黛玉鬢邊簪：“壽星合該戴最好看的花！”
霎時間滿園笑鬧，驚得枝頭雀兒撲棱棱飛起，帶着那些寫着少女心事紅箋，在春光裏輕輕搖晃。
林妹妹的生辰宴滿是歡聲笑語，而我們林哥哥這邊，就不盡人意了。
“竟然沒有位子？！”
朱雀大街盡頭的“醉花蔭”張燈結綵，三層朱漆雕欄上全懸着各色花燈，燈罩上繪着十二花神圖。
樓前白石階上灑滿新鮮花瓣，幾個梳着雙髻的小丫頭正提着鎏金花籃，招呼過往來客入內。
門口的老媽媽嗓子都喊啞了：“各位爺見諒，雅間全訂滿了！連大堂都沒位子了。”
沈紀堯不好意思的扭頭看向身後二人：“......我不知道還要提前定。”
話音剛落，忽見二樓飛下一方胭脂帕子，林祈安下意識躲開，正巧蓋在沈紀堯發冠上。
一陣嬌俏的鬨笑中，頭頂傳來嬌聲：“呀！這風兒好生調皮，煩請公子幫奴家送上來。”
三人仰頭望去，閣樓間紅袖招搖，貴公子們推杯換盞。
“要不......”黎韞輕咳一聲，“去街尾茶樓？”
門口老媽媽見三人個個容貌出挑，眼珠一轉，忙笑說：“今日花朝盛會，三位公子若不嫌棄，不妨先入內賞玩。若是對上了阮娘子的對子，沒準還能被邀進雅間共飲呢。不過......”
一旁貴公子忙問道：“可是去年中秋選出的花魁娘子？據說彈得一手好琵琶。”
“正是呢，今日花朝節特意添了彩頭。”那媽媽忙笑着應下，接過那貴公子給的十兩白銀，就將人放了進去。
林祈安瞬間意會那未盡之言，從袖中拿出銀子：“那就......見識見識。”
大堂內，入目便是高朋滿座，絲竹聲陣陣。
中央高臺上，樂女們指尖靈巧撥弄樂器，舞姬們衣袂翻飛綵衣飄飄。
“不會真讓我就這麼在大廳裏站着吧？”沈紀堯抱怨。
林祈安不置可否：“那怪誰？”
“要不......”
“你看。”林祈安打斷他，“這不全是老熟人嗎？你沈大公子往這兒一站，待會兒就有人邀你同坐。”
而後，又補充道：“別忘了兄弟們就好。”
果然，轉眼間已有四五位熟人過來寒暄。
最意外的是，二樓雅間珠簾微動，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撥開簾子，露出張溫潤如玉的面孔。
竟是神京城頂流北靜王盛水溶。
他正在雕花欄杆處，見三人擡頭望去，脣角微動，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紀堯與林祈安對視一眼，默契地往樓上走去。黎韞遲疑片刻，到底還是跟了上去。
珠簾一挑，雅間內沉香嫋嫋。
睿王正端坐主位，慢條斯理地剝着金桔；盛浥則斜倚窗邊，指尖閒閒地轉着琉璃酒盞。
三人俱是一怔，這神京城當真是貴人遍地，出個門都能撞見兩位王爺、一位世子。
“還是水溶面子大，竟請來這麼多人？”盛浥挑眉，“我可是盼着林公子登門呢。”
林祈安笑容溫潤：“世子說笑了，在下不過怕擾了您的清閒。”
三人向睿王行禮，睿王略一頷首，示意入座。
“黎公子。”盛水溶忽然開口，“聽聞你在國子監遊學，不知比之墨陽書院如何？”
說着，竟親自將身側的錦墊拂了拂，笑望着黎韞。
沈紀堯輕笑一聲，大剌剌地往那錦墊上一坐：“王爺好雅興，來這醉花蔭還要論學問？”他抓了把杏仁，咔吧咔吧地嗑起來，“要我說，不如聽聽曲兒實在。”
盛浥“噗”地笑出聲，連忙低頭抿酒，肩頭卻止不住地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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