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自責（一更）
顧明卿見唐瑾睿仍然不鬆開她的手指，等了好一會兒，最終忍無可忍地開口，“快鬆開。”
唐瑾睿回過神，連忙鬆開了顧明卿的手指。
顧明卿將手裏的糕點直接扔進唐瑾睿還沒閉合的嘴裏，這糕點小，肯定噎不到唐瑾睿。
唐瑾睿有一下沒一下地喫着口中的桂花糖糕。糕點的味道很好，很甜很可口，但唐瑾睿的思緒不禁飄遠，口中甜甜的桂花糖糕彷彿不及顧明卿的手指甜，也不及顧明卿的手指來的吸引他。
顧明卿此時對着她溼漉漉的手指，整個人也是有些懵逼的，她的手指上沾滿了唐瑾睿的口水。別人的口水沾在手指上，按理這是很噁心的。但是唐瑾睿的口水，顧明卿反而沒覺得有多噁心，她沒有在得到自由後，第一時間內就想拼命洗手，拼命將唐瑾睿留在她手上的口水去掉。
顧明卿的心忽地開始劇烈跳動，彷彿小鹿在心頭亂撞，面色微微泛紅，原本溫度適宜的房間，也一下子讓她覺得有些憋悶，透不過氣。
顧明卿將一切都歸結於她和唐瑾睿是夫妻，她們已經成親了，本就是最親密的人，這麼點事，其實不算什麼，然後才淡定地取出帕子慢慢擦着手指，並不急迫，看不出嫌棄的意味。
顧明卿和唐瑾睿兩個都在想亂七八糟的事情時，敲門聲響起，唐瑾睿率先起身，“我去開門。”
顧明卿看着唐瑾睿的架勢，頗覺得好笑，唐瑾睿這行爲很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打開門，只見巧巧端着一紅木托盤，上面放着兩個碗，碗內是剛下好的麪條。一碗比較大，另外一碗比較小。
巧巧將麪條放下便打算出去，顧明卿喊住巧巧吩咐，“巧巧，準備燒熱水，我想沐浴。”
巧巧應了聲“是”
顧明卿的嫁妝裏就能容兩個人的大浴桶。要洗個熱水澡可不容易，要燒水不說，還得將浴桶清洗一遍。
顧明卿和唐瑾睿坐在桌前開始吃麪條。
巧巧做的麪條很簡單，清湯做底，面上有一荷包蛋，還有一些碧綠的野菜，味道雖不濃郁，但是也別有一番滋味兒。
大晚上的喫些清淡的湯麪纔是最好的。
一時間，只聽見顧明卿和唐瑾睿兩人吃麪的窸窸窣窣聲。
過了片刻，唐瑾睿按捺不住心頭的疑問開口，“娘子，那桂花糖糕明明是我特意買給你的，你怎麼說是特意賣給爹、娘喫的？”
顧明卿頭也不擡，淡淡道，“你知道在一個家庭裏，最難處理的是什麼關係？”
唐瑾睿不解，“什麼關係？”
顧明卿喝了一口麪湯，這才擡頭看了眼唐瑾睿，“最難處理的自然是婆媳關係。”
唐瑾睿搖頭，篤定道，“不會的，娘最是寬厚仁善的，她不會刻意刁難你的。況且你嫁給我，是低嫁，娘對你心裏有愧，還總是叮囑我要好好待你。所以你的擔憂是不成立的。”
顧明卿碗裏的麪條比較少，她此時已經喫完了，取出帕子擦了擦嘴，“這隻能代表娘和我現在的關係的確不錯。但是隻能說是現在，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有時候關係是要經營的，不止是婆媳關係，父子關係，母子關係，朋友關係，同窗關係，還有以後你要是做了官，對你的上官，下官，這些關係同樣是需要經營的。”
顧明卿發現唐瑾睿在這方面真的是有些缺根筋，或者不是缺根筋，而是經歷的太少了，所以一時間想不到。
唐瑾睿也不是傻子，很快聽懂了顧明卿的話。
“你也不必覺得這算是欺騙。這頂多是善意的謊言，你看看娘不就很高興嗎？爹也一樣高興，一句話讓爹和娘都高興，這不是很值得嗎？”
唐瑾睿笑了笑，“娘子，我並非迂腐至極的人，我能想明白。”
很快，唐瑾睿也喫完了面，兩人就將碗擺在桌上，等巧巧將浴桶送來後，順帶將這兩個碗帶出去。
大晚上的也不適合出去散步，顧明卿就和唐瑾睿各自取了書來看。
顧明卿看的是她今日在書肆買的遊記，唐瑾睿則繼續看沈茂專門爲他準備的書。
燭光搖曳，暗黃的光芒灑在唐瑾睿和顧明卿的身上，營造出淡淡溫馨的環境，給人一種歲月靜好之感。如果此時外人看到眼前的場景，定會驚歎男俊女美，美得就跟一幅畫似的。
唐瑾睿對着眼前的書卻怎麼都看不進去，以往恨不得多讀多看的書，此時卻無端令他感到煩悶，腦海中充斥着他在公孫縣令那兒受到的冷遇，以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顧明卿受到的委屈，“娘子，如果你沒有嫁給我，你的日子會好過很多。今日在縣令夫人那兒，你怕是——”
顧明卿打斷唐瑾睿的話，“我嫁的不是你，我的日子未必會好得多。好，退一步說，我嫁給了官家子弟。你可知道高門大戶的日子並不好過，我上要伺候公婆，下要管好自己房裏的事。
我嫁給你，是低嫁，但是你給了我很多我高嫁得不到的，比如你所承諾的只有我一個妻子，比如你給我的尊重。這兩樣東西，我若是高嫁，得到的機會可以說是零。”
唐瑾睿細想想，好像的確是這個理，但想到顧明卿今日在縣令夫人那兒受的委屈，他還是心疼顧明卿，並且將大部分原因歸結到自己身上。
顧明卿見唐瑾睿緊皺的眉眼並未舒展，於是嘆了口氣，“相公你以後是要繼續科舉，然後做官。你不能在這些小事上鑽了牛角尖，一直走不出去，這對你以後的發展不利。
你要是難受今天的事情，那你更應該發憤圖強，早日出人頭地，讓我能妻憑夫貴，讓別人都高看我，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顧明卿雖然是低嫁，但是我沒有嫁錯人。”
顧明卿的聲音很輕，但是她的每個字都準確無誤地傳進了唐瑾睿的耳朵裏，彷彿重錘狠狠敲在他的心上，又如驚雷在他耳畔響起，唐瑾睿忽然覺得喉嚨很乾，彷彿有千言萬語想跟顧明卿說，但是偏偏不知該從何說起，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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