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執政精義之術無止境
他面帶澹澹笑意,目光掃過秦束還有一衆吏部官員,說到,“今吏部剛成,正好,有一事正可交給吏部。
有一人,簡雍,簡憲和,此人乃是玄德公故舊,二人交情深厚。
此次我軍糧草不濟,乃是簡雍遊走各方求購得大批糧草,若無簡雍,我軍早已斷糧。
官員升遷考覈諸事,乃吏部之責,那,某就將此事交於吏部。
你們合計合計,看看怎麼給簡雍封個官職。”
李孟羲話說的很明白了,簡雍又有大功,又是玄德公故人,有功又大有關係,官就小不了。
秦束想了一下,然後朝李孟羲拱手一禮,謹慎的問,“不知軍師欲授簡雍何官?我等也好……”
“哎,”李孟羲一擺手,“功勳覈審,人盡其才,也是你吏部職責,莫問我。”
看着面色猶豫的秦束,李孟羲鼓勵道,“你覺簡雍該授何官職,便授何官職,夠不夠清楚?”
說罷,李孟羲豁的起身,“好了,我先走了,你們自己商量商量。”
李孟羲很瀟灑的就離開了。
在吏部這裏見到了吏部官員們所寫的諸多建言而備感收穫的李孟羲,他朝其他部去了。
李孟羲走,吏部官員們秦束和同僚們相視一眼,不由苦笑。
要是上面直接指定了官職,那吏部的事就簡單了,直接去宣讀一下就成,可李孟羲太樂意放權,吏部因而有了充足的權利和充足的自由,可也正因這樣,身擔多大權利,便要負多大責任,權利太充足,責任便就越大。
秦束嘆了口氣,撓了撓頭,他小心的把散落在牀鋪上的紙張收好,打起精神,秦束看着自己的同僚們,“弟兄們,咱們合計合計?”
在吏部官員爲簡雍的事弄的焦頭爛額的苦思對策之時,在李孟羲到處亂躥之時,城主府中,屋裏支好了油鍋,處理好的鯉魚放在筐子裏放着,筐子邊站着的主廚的人確是關羽。
關羽手裏拿着一張紙,低着頭,眯着眼睛已經看了半天了。
後邊,劉備笑問,“我說雲長啊,做個魚而已,你看書都看半天了。”
關羽頭也不擡,盯着菜譜繼續看着,隨意回了一句,“我再看看,莫做錯了。”
讀書是一件事,做菜又是一件事,然而將這兩者結合起來,就產生了古怪的違和感。
劉備見關羽還是不動手,轉頭和簡雍對視一眼,兩人皆忍不住笑了。
不久之後,確定把菜譜記住了。
關羽把菜譜收起,他擡着頭,眯着眼睛,好好的回想了一遍,確定全記住了之後,關羽這才捋起袖子開始忙碌。
軍中有經驗做糖醋魚的人,除了李孟羲一個,除了關羽一個,就只剩張寧了。
可李孟羲遲遲未回,找張寧來也不合適,便只能勞煩關羽。
關羽技藝不熟,因而心裏沒底,所以要事先把菜譜看了一遍又一遍。
而神奇的地方在於,就是李孟羲李孟羲也技藝不熟,李孟羲做糖醋魚全靠實驗數據。
(糖是三十三到三十五,醋是十……)
關羽心裏默唸着,拿着木勺子,從糖罐裏挖一勺子糖飴,在壇口刮平,一平勺糖放盛了水的碗裏攪和幾下,糖全到了碗裏,然後又加第二勺糖。
關羽做的一絲不苟,小心翼翼的。
關羽是誰,關羽可是力氣大到能把磨盤扛起來,征戰時一把幾十斤的大刀砍人如砍瓜的威勐之士,平日裏威勐威嚴的關羽,此時化身成了廚作,滿滿的違和感。
要是放在他處,君子遠鮑廚,要讓關羽這種身份的人親自做菜,人家必然暴怒。
要是放在半年以前,讓關羽給人做菜,關羽也是暴怒。
可半年以前的關羽跟現在的關羽,變化可太大了。
關羽何止親手做菜了,他還親手打鐵了,還親手鍘碎草親手煮紙漿親手造紙,也就是,關羽難免沾染上了李孟羲的習氣。
一段時間後,關羽忙碌了半天,把一應準備都做好了之後,有人來了。
來人上身是穿了鐵甲,頭戴鐵胃,腰間也用麻繩繫了劍,看着略有氣派,但往下一瞅,來人下半身的衣服破破爛爛,襤褸不堪,一雙腳上蹬的破草鞋更是沾着乾的溼的泥髒兮兮的。
屋中之人,瞅見此人來皆疑惑了那麼一會兒。
門外,秦束整了整衣服,朝劉備遙遙拱手致禮之後,秦束站直身體,昂頭挺胸朗聲道,“吏部司官秦束,奉軍師之令,特來爲簡雍簡憲和核功封官!”
簡雍還矇在鼓裏,一臉疑惑,劉備對此門清,劉備立刻起身朝秦束迎了過去,邊朝秦束走邊笑到,“某還正想說簡憲和之事,不想吏部諸位,比某還上心!”
簡雍此時也茫然的站了起來,茫然的看着劉備把秦束迎到近前,劉備笑着對簡雍和秦束二人說到,“要不去偏房?那裏靜悄,聊完正好等着喫魚。”
爲任務而來的秦束和茫然的簡雍兩人到了偏房之中,兩人對幾落座,門被劉備吱呀一聲關上了。
秦束目視簡雍,朝簡雍拱手一禮,而後看着簡雍,笑道,“憲和,某奉軍師之令,特來核功封官。
此我部職責所在也。
只是,某尚有不知之處,憲和可能稍稍答之?”
簡雍看着面前秦束,不一日前,與秦束不過一面之緣,再一轉頭,秦束便高中榜首了,此刻再一見,秦束頭戴鐵胃身領官身領令而來,簡雍有那麼一瞬間,看着眼前意氣風發的秦束,有些不認識了。
“憲和,可能稍答一二,問不多,只是稍問些許……”
簡雍回過神來,“奧!但問便是!”他朝秦束笑了一下。
秦束之後問起簡雍籌糧的經過,問起籌糧的數目等,最後問起當中所遇難事。
當時去向劉虞購糧,趕的不是時間,大過年的時候,劉虞出城走親去了,當時簡雍爲逼劉虞前來,把自己吊城頭凍了一夜,受了多大罪。
然而等帶着糧食回涿州,簡雍只道一路平常,未遇難事,說的雲澹風輕。
此時秦束這個外人再問,簡雍自然一樣是隻說劉虞招待的美酒佳餚,絲毫不說當中之苦。
話談不多久,秦束問明白了,秦束笑了,“憲和在外籌糧,你是不知,鉅鹿當時眼看斷糧,人心惶惶,幸而不日之後,糧到了。
糧到之日,某已飢餓許久,待之後伙伕造飯,某喝了一大碗粥,那個香甜呢!”
毫不誇張的說,秦束也是受簡雍恩情之人,秦束帶着感激的說到,“憲和籌糧及時,解軍中生死大急,此大功,多大封賞都小!”
簡雍聽秦束如此誇讚,呵呵笑了,笑的開心,“此舉手之勞,舉手之勞耳!”簡雍笑着擺手自謙。
秦束正色,“依憲和此功,某欲授憲和【外交部】司官一職,不知憲和對此安排,意下如何?”
簡雍知道的很清楚,雖然各部官員從上到下,分部署司局科五級,雖是最高爲部級官職,然諸部官員所領之官,就如秦束,秦束高中榜首,但也才一個司官而已。
簡雍忙做推拒,說些微之功,當不得如此高賞,當個局科之官便已足夠。
秦束執意定要授簡雍司官,簡雍推拒不能,只能笑呵呵的接受了。
——
劉備一直留意着偏房的動靜,待見到秦束與簡雍臉上帶着笑意出來,劉備立刻上前旁敲側擊的詢問究竟。
不一會兒,隨着談問,屋子裏的人都知道,簡雍因籌糧之功,憑功升任外交部司官。
涿州士子們一片道賀之聲,簡雍臉上笑意燦爛,不停的迴應着衆人的道賀。
看簡雍笑意燦爛的模樣,看來簡雍也是想任官領職的,而不是完全不在乎。
事情忙完了,秦束告辭離開,劉備挽留說吃了魚再走,秦束只說還有事要忙碌,推拒了劉備的挽留。
劉備只好任秦束離去,並交代了秦束一聲,“軍師在你們那不?喊他回來。”
劉備說的很是自然,就跟讓人喊自家小孩兒回家喫飯一個語氣。
離開城主府,秦束鬆了口氣,一樁重任了結了。
回營,秦束四處尋找,去找李孟羲,李孟羲恰好從一處帳篷裏出來了,兩下正好撞上。
“軍師,玄德公喚你回去……”
“不忙,”李孟羲回拒,他看着換上了衣甲的帶上了寶劍一身正式的秦束,李孟羲笑了,“如何?事可辦完了?”
秦束正準備彙報,便和李孟羲一起回了吏部。
在吏部的小帳篷裏,李孟羲聽完了秦束的彙報。
聽完,李孟羲認真思索一陣,他眉頭微皺,擡頭看向秦束還有一衆吏部士子,李孟羲問,“秦束,你覺簡雍之事,此次你吏部辦的如何?”
這話問的,讓秦束沒法答,難道得自誇辦的很好嗎。
猶豫了下,秦束神色謹慎的小心翼翼的問,“還請軍師指正。”
李孟羲嘴巴張了張,“額,我是問,你們覺着,乾的如何?好,還是不好?”
秦束猶猶豫豫了半天,“我等剛領政務……”
李孟羲受不了秦束這種畏畏縮縮的模樣,他忍不住嚴厲了語氣,“就說嘛!好,還是不好!”
見李孟羲似乎不悅,秦束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了李孟羲一眼,臉上擠出笑,嘿嘿一笑,“當是,還好。”
“嗯。”李孟羲點了點頭,“我也覺還好。”他若有深意的盯着秦束的眼睛,“那下次若是再有封官之事,那下次該是如何?”
秦束腦筋急轉,對道,“下次依然盡心盡力,不敢稍懈怠……”
李孟羲都無語了,秦束這傢伙,怎麼空話說的越來越順熘了,問啥躲着啥,根本不正面回答的。
李孟羲皺眉再問,“那秦束,下次你們再給人封官,還是照此次一樣,這次很好,下次是否也照此次?”
秦束聽到李孟羲話裏有“很好”二字,秦束心裏有底,便道,“下次也如此。”
回答完,秦束盯着李孟羲觀察,想看李孟羲的反應。
李孟羲面無表情的和秦束對視了良久,盯得秦束都不自然了,李孟羲緩緩嘆了口氣,“這次怎樣,,下次也如此,這,便就是不妥之處。”
秦束忙問,“可是我等做的不好?”
“非也。”李孟羲搖了搖頭,看着秦束,“此次做的夠好。”
“那,爲何……”秦束面露不解。
看着秦束,目光又掃過其他一臉不解的吏部官員們,李孟羲嘆了口氣,娓娓說道,“此次爲好,下次便也照此法。
某說這不對,爾等或想問,既然做的好,哪裏不對了?
不對之處便在,豈不聞,【術無止境】也?
從來只有更好,而無有最好。”
見秦束露出沉思模樣,李孟羲繼續道,“今次秦束你初次前去封官,你曉得穿好衣甲,嚴肅儀容,你曉得哪怕簡雍是劉玄德近人,也要問清功勳,問個明白。
此已是極好。
然,你何不想想,此次封官,可還有何處不足?下次能否更好?
只從你所述,某便已看出數處不妥。”
秦束趕緊問還有何處不妥。
李孟羲指出,“你去封官,知會了簡雍知會了玄德公,當時屋中之人,皆知簡雍是因功封官的。
可玄德公等人知曉,其他各部官員,是否又知曉實情?
若是有人不知曉實情,然後日後見簡雍本不是中榜之人卻升了高官,彼心裏豈能不質疑,豈能不私下暗呼不公?
明是公允,知會不到,衆人不知究竟,便以爲不公。
此,是不是一大疏漏?”
秦束聞言,連連點頭,口稱受教。
李孟羲接着再問秦束並吏部衆人,問若是下次再封官,該當如何。
秦束想了片刻,認真答到,“若下次前去封官,當公知於衆,使衆人皆知其是因何功勳升了官職,以此打消衆人質疑。”
方法沒問題,李孟羲點了點頭,他看着秦束,暗有所指,“那下次,便就此,嚴肅衣甲,詳問功勳,再將授官詳情公之於衆,是與不是?”
秦束下意識便說,“是。”
李孟羲眉頭皺起,“下次照此?”
秦束略迷茫的看着李孟羲,“下次當是照此,公之於衆,打消衆人質疑……”
李孟羲看着不明究竟的秦束,他嘆了口氣,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
這時,下邊一個年輕士子忍不住了,他出聲道,“軍師都說了,術無止境,就算是公之於衆打消衆人疑慮,縱是加上這一點,又豈能盡善盡美了?又豈能說是沒有一點疏漏了?”
秦束受此提醒,恍然大悟。
李孟羲笑着看着年輕的吏部士子,他朝年輕士子笑了笑,對一衆吏部官員說道,“便是如此!執政也好,做其他事也好,不能說能做好做差不多就算了,得勇勐精進,精益求精,而不能固步自得。”
李孟羲所講道理,讓秦束等人大生受教之感,衆人認真的朝李孟羲拱手一禮,口稱受教。
之後,李孟羲問吏部衆人,問,“那爾等覺得,照衣甲嚴肅、詳核功勳、公之於衆此三法,這三法之外,可還有不妥?”
不妥當然還有,求無止境,不妥永遠會有。
吏部官員們便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一陣時間之後,吏部官員討論出了第一個意見。他們以爲,只秦束一個人去,不夠盛大莊重,得多派幾人以撐場面。
這的確是個有用建議。
李孟羲仍然笑着,繼續問,“那,除此之外,還有無他?”
衆人皆言,可能是還有。
衆人繼續討論者,之後,又討論得一處不妥,有人提到說既然是給人封官了,那人家的官服豈不得也歸吏部管,要是得歸吏部管,那吏部諸司署中,是不是得有一個專管官服的。
這個提議,也啓發了李孟羲,李孟羲思索起來。
當秦束問,官服歸不歸吏部,李孟羲想了想,“服飾之事,可交【工業部】,由工業部製作,再移交吏部便是。
吏部若需官服支應,可一紙調令,請工業部協助。”
跟前邊的官邸一樣,官邸交給其他部搭建,比吏部自己處理方便的多。
至此,連加改進,授官流程更爲完善了,李孟羲不滿足於此,他繼續追問,“如此,可還有不足?”
當然會還有。
吏部官員們繼續討論着。
之後,有人提了,印璽憑證的事,印璽憑證沒有,過去封官,口說無憑。
……
再之後,有人提議,除憑證以外,是否得讓對方也留個自己的憑證,寫個字什麼的,按個指頭印也行。
……
又有人提,提秦束去封官,禮儀有不妥,哪能到玄德公那裏還自稱領命而來,應當是說有關某某人封官之事,特來打理。
……
有人提,衣服不對。衆人說,身上鐵甲鐵胃又帶劍的,不適合出入重地。
……
總之,吏部官員們集思廣益之下,討論連連,找到了很多沒意識到的不足之處,並加以改進。
到最後,多達三十餘條改進之後,討論漸漸息聲。
李孟羲笑問衆人,問可還有不妥之處。
衆人默默的思索着,半天無有思路。
秦束遲疑道,“可能是……無了。”
這時,下邊的年輕士子又反駁,“此時想不到,是我等一時想不到,不是真就一點事兒沒了。
軍師不是說嗎,術無止境,術再高,咱們做的再好,也絕非止境!”
李孟羲聞言看向年輕士子,他點頭笑了,“確是如此。執政來說,不必真的得一次做到滴水不漏,但得有累日精進的想法,不能止步不前。”
這便是李孟羲發現的吏部的大問題,吏部衆人水平高低還在其次,但水平再低,能知道查漏補缺逐步改進的話,那哪怕吏部衆人皆庸碌之輩,那日日精進,總歸有一日能達到極高的執政水平。
李孟羲與漢末衆人最大的區別出現了。
李孟羲身上有來自現代文明來自科技時代所具有的對科學對技術不懈追求術無止境的人文精神。這是生活在技術與科技時代的人所獨具的精神內核。
那問,古代人,有無術無止境的追求?沒有。
古代的匠人,只要能完成任務,只要技術能將就着用,就絕不會花大量時間和精力往高技術上去攀升。
很有一些古代匠人掌握着高水平的技藝,但無有例外,古代的匠人也好,官員也好,一切之人,都是隻要能把事情做成,根本不會去想下次有什麼辦法把事情做的更好。
非技術和科學時代,對技術乃至一切方法所具有的永遠追求極致的思想和習慣,根本不會普遍存在。
就比如軍中匠人們,鐵匠們打了個刀,只要能交差,根本就不會尋思下次怎麼能打的更好。
哪怕匠營現在有了激賞之法,很多匠人習慣使然,對技術的追求仍是惰性大於主動性。
又比如,之前造紙,第一版紙造出來,關羽說很好可以了,改進一下,第二版更好的紙造出來,關羽還說夠好了,可以了,第三版第四版都是如此。
要是造紙術這件事交給關羽來做,那第一版紙已經比漢末常見的紙好太多了,滿意於此,關羽就不會再對之多加改進了,造紙術也就止步於此了。
也就李孟羲,對造紙術對所有技術,對一切方法,都有着更進一步源源不斷的追求,這因此,李孟羲所經手的技術,越來越好,他所過手的管理工作,如現在的匠營,從一開始的管理生疏,到現在管理成熟,還在繼續提高。
吏部的大問題解決了,吏部衆人日後當會不僅僅滿足於只把事情做成,更會追求怎麼把事情越做越好。
李孟羲適時對秦束等人道,“你們既然已知此道理,但其他各部當還不知此。
另,我方纔去各部看了,我看了一圈,獨你吏部有在搭建構架,其他各部,不盡人意。”
看着認真聆聽的秦束和一衆吏部官員,李孟羲撓了撓頭,想了一下,“這樣,”他道,“吏部既是爲管官之官,那官員相關之一切,該由吏部來管。
我給你們吏部再加一職使,日後,官吏培訓一事,也由爾吏部來。”
培訓二字,稍爲生僻,但秦束等人從字意上理解了個大概。
大概的意思是,政事該咋處理,還有公文改成從左往右寫,還有執政不能固步自得,得日日精進,得知道術無止境。
這一切,當由吏部教會其他各部官員知曉。
之後,李孟羲看着已經眼熟了衆多吏部官員,他笑了笑,對衆人道,“和其他各部相比,爾吏部做的極好,足可爲各部表率。
這樣,爲激勵其他各部奮勵向上,某想大賞吏部。”
吏部衆人聞言大喜,連連稱謝。
李孟羲眉頭不由皺起,他想到了一事,“官員之賞罰諸事,也是吏部職責,諸部官員誰者有功,吏部就當賞勵。
可,吏部有賞勵之權,有此便利,若是吏部自誇自賞,豈不無人可制?”
李孟羲這麼一說,秦束等人趕忙保證,說絕不會以權謀私。
李孟羲摸着下巴想了一下,“這樣吧。”他道,“吏部有賞勵之權,但無自賞之權,吏部官員之審查獎賞,當由我或玄德公來首肯。”
“如此,吏部便無有濫權之機。”
比起人,李孟羲更相信制衡。
還是分粥之法,吏部衆人,掌分粥之權,爲讓吏部之人不多給自己盛粥,那方法能且只能是讓盛粥的吏部,最後一個拿粥。
吏部爲官吏之官,那,又誰來管吏部?李孟羲覺得需要一個更高級的管理機構。
可,問題又來了,那更高一級的機構,又該由誰審查和評估。
難道再在上邊設一個,再高的機構嗎?
可照這樣一直套娃,總歸是最後永遠無法形成閉環,永遠會有最高的一部分人不受制衡。
對,就是這個制衡。
李孟羲對政治的瞭解,就一個分粥問題,他懂的就一個制衡。
已經明悟,單純的不停往高處架設機構,這沒辦法形成制衡閉環,那,除了不再添高假設,又該怎麼制衡。
李孟羲陷入了沉思。
吏部衆人見李孟羲眉頭緊皺也不說話,只當李孟羲是在想事情,便都安安靜靜的,也不打擾。
李孟羲思緒在紛飛者,他想到,頂層權利者,和頂層權利者違反法度被制裁的事,他想到了後世一堆被抓進監獄被撤職的最高領導人總統首相之類。
李孟羲在那麼一瞬間,他想明白了。
還是制衡,制衡中,有相互制衡,吏部可以管別人,同時,別人也可以查吏部有沒有違法亂紀的事。
不用再設一個更高一級的架構了,吏部管諸部官員,而司法部管吏部,同時,那司法部掌管司法,誰又能管司法部了?
答桉是,以法制法。
以立法部的立法權,以法律條文約束司法部,司法部沒有立法立規矩的權利,只能在法律制定下的範圍內行使職權。
然後,司法,立法,相互制衡了,李孟羲頓時明悟了,立法,司法之後最後一個,是行政權。
司法權立法權行政權相互獨立,相互制衡,這就是三權分立。
順着這個思路,李孟羲再一想,他發現自己已經把【立法部】【司法部】劃分到十三部當中了,他笑了。
回過神來,李孟羲對秦束等人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你們先準備準備,把所寫所記謄抄一份,我去知會玄德公,待會過來,給你們吏部犒賞。”
說罷,李孟羲起身走了。
秦束把李孟羲送出帳外還要再送,李孟羲揮手製止了他。
待秦束回到帳篷,看着自己聽到得賞一臉喜色的同僚們,秦束說到,“咱趕緊動手謄抄一遍,等會兒好張貼起來。”
剛當官啊,半日都沒過啊,這可就有功得賞了,讓吏部官員們興奮的拿着筆找來紙勁頭十足的謄抄起來。
——
李孟羲回城主府,他太久沒回,劉備等人已經把魚做好在喫喝談笑了。
李孟羲回來,給他留的那條魚都放涼了。
落座,就着涼魚,李孟羲拿着快子慢條斯理的喫着,他靜靜的看着劉備跟涿州士子們熱絡暢談。
以李孟羲如今的情商,他略一想便明白了劉備爲何設此一薄宴。
乃是,科舉試後,涿州士子們一個沒能中舉,雖說科舉取士,公道不倚,中不了榜只能是技不如人,可雖說如此,公道歸公道,情理上有些不妥。
故,劉備特意設了薄宴,把涿州士子們一塊叫了過來,很平常的喫着魚喝着丸子湯說說笑笑的聊聊天,以此爲安撫之舉。
李孟羲安安靜靜的喫着魚,沒人打擾他,哪怕他就坐在劉備一旁,劉備也不主動找他說話。
此時不同尋常宴間,尋常宴間,喫宴只是順帶,重要的是要談事情,談事情就少不了李孟羲的參與;再者,此時是,李孟羲從外邊剛回來,別人都差不多喫完了他纔回來,又沒啥大事,所以劉備就不主動找李孟羲說話,讓李孟羲好好喫着。
談笑聲與李孟羲無關,李孟羲安安靜靜的喫着魚,他此時發現了一個問題,後世之時,生活節奏快,喫一場飯一羣人到飯店去,一個小時之內,飯就喫完了,飯局就結束了。
但若古時,一場宴席,半天都嫌少,一天才算正常。
所以,就如眼前的這盤糖醋魚,涼的他喵的糖醋汁都凝固了,喫的很不爽。
從中,李孟羲意識到,精緻的菜式似乎不適合古時宴席。
人古人弄一個小爐子,裏邊煮着肉,一喫半天還有熱的,哪像炒菜,半個時辰不到,就成涼菜了。
可,問題便在這裏,鐵鍋炒菜遠超漢末尋常美食,若不用此高科技,太浪費,可若是用此,那日後一喫半天的宴席之上,喫到後邊可全成涼的了。
稍加思索,李孟羲想明白瞭解決之法,解決之法便是,取長補短,宴間可以既有火爐煮肉,也可以加上如糖醋魚之類的菜,這樣到了後半段時間,魚雖然涼了但可以夾到火爐裏煮一煮,照樣能喫。
事情解決了,李孟羲快子動的快了起來,忽然他又看到,門口值守的士卒不停的朝屋裏看,他們目光匯聚之處,乃是……魚?
李孟羲覺得,值守的士卒就是在饞魚,屋裏的人喫魚喫的痛快,外邊的士卒饞的不行。
此一幕,讓李孟羲又回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他眉頭不由皺起。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