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暗夜殺機

作者:地黃丸
在臥虎司的駐地沒有見到王復,接待徐佑的徒隸叫方周,知道王復和徐佑的交情,表現的很是恭敬。問起王復的去向,方周答道假佐前往海鹽追殺六天的漏網之魚,已去五日,上午接到消息,今天晚一點有可能返回。

  徐佑坐了盞茶的時間,和方周東拉西扯,期間說起天師道的誅殺令,方周嘆道:“六天倒也頗有神通,竟派人潛入鶴鳴山將天師道的戒鬼井攪的天翻地覆,聽聞連三五斬邪雌劍都丟失了。孫天師大怒,頒下法旨,令道民盡誅六天餘孽。可六天隱藏頗深,又不是人人腦門子上刻着字,有些人就開始渾水摸魚,和誰家有舊怨,或者瞧誰家多錢財,就託以六天之名,拿了交送官府,卻無真憑實據,甚至私設刑堂,妄自殺人的,搞出了不少禍端……”

  經過這一兩個月的發酵,鶴鳴山的事已經逐漸傳到了揚州,以天師道的實力,要不是他有清明的分身之術,肯定會露出馬腳。現在卻可以坐山觀虎鬥,世事之奇妙,正在於此。

  李仙姬的事自然不能和方周明言,約好改日再來拜見王復,徐佑拱手離開。出了臥虎司,過了幾個街道,正欲去冬至之前在吳縣買的宅子裏過一晚,清明突然道:“有人跟蹤!”

  徐佑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故意往偏僻的小巷子去。夕陽落山,初月高懸,路上行人漸稀,悶熱的天氣非但沒有因爲夜晚的來臨而稍減,反讓滿樹的蟬拼了命的鳴叫,彷彿勾魂似的叫得人心煩意亂。

  走到巷子正中的一株碧桐樹下,徐佑停住腳步,負手擡頭,仰望着茂密不見天日的樹葉,吟道:“早蟬孤抱芳槐葉,噪向殘陽意度秋。也任一聲催我老,堪聽兩耳畏吟休。得非下第無高韻,須是青山隱白頭。其翼,此詩如何?”

  何濡在他身後五步外,笑道:“詩意尚可,仍需雕琢!”

  正在這時,一個身穿黑衣的刺客從高大的樹冠之上,如炮彈墜地,直衝徐佑面門而來。

  長刀如練,在月色下,綻放出無比奪目的寒光!

  徐佑臉帶微笑,一動不動,看着那刀尖距離頭上三尺時,剛纔還站在十幾步外的清明鬼魅般出現在他的身側,輕描淡寫的伸出兩指,如捏繡花針一般,夾住了刺客的刀尖。

  刺客大駭,剛要變招,身子被一股詭異莫測的勁氣侵入,半邊冰寒,半邊火燙,根本無力反抗,彷彿被瞬間吸乾了精氣神,從空中翻身落地,腳步踉蹌,靠着梧桐樹坐了下來。

  “咳,咳……小宗師……”刺客帶的黑紗落地,脣邊流出血跡,苦笑道:“早知你身邊有小宗師護衛,再多的錢,我也不來……”

  徐佑蹲下身子,打量着這個看上去相貌堂堂的刺客,輕笑道:“你若識趣,我或許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刺客搖搖頭,道:“我雖然貪生,卻並不怕死。既然拿錢辦事,就做好了失手被擒的準備。咳……這位郎君好手段,我越壓制體內的真氣,越受其反噬,倒是傷得更重了……”

  說着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清明早有防備,撩起衣袍下襬擋在了徐佑面前,點點血花灑在青衣之上,竟有種別樣的美麗。

  徐佑嘆了口氣,站起身,道:“誰派你來的?”

  刺客連着劇烈的咳嗽,道:“若想知道,恐怕得郎君去地府審問在下了……”

  清明閃電般屈指連點,卸了他的下巴,從牙齒裏找到了毒藥,放到鼻端聞了聞,低聲道:“和當初六天那些服毒的人一樣!”

  刺客眼眸裏露出絕望,面對小宗師,品階的差距如同天地之別,別說求生,連死都死不了。

  “有趣!先是李仙姬,接着就是你,看來六天非欲殺我而後快。”徐佑笑了起來,示意清明給刺客脫臼的下巴重新接上,只要沒有毒藥,他全身無力,已不可能自殺,道:“我很榮幸!”

  刺客愣了愣,眼中的訝色一閃而過,接着徐佑的話頭,道:“既然郎君猜到了我的來歷,也知道我們寧可死,不會多說一字。那就別浪費彼此的時間,動手吧!”

  “嗯?是嗎?”徐佑微微一笑,道:“我依稀記得,剛纔你還說拿錢辦事……什麼時候六天殺人,要給手下的死士付錢了呢?”

  “啊?你詐我!”刺客有些羞惱,卻也暗自懊悔。

  何濡冷笑道:“憑你這點心機也來學別人撒謊?”他走上前,在刺客身上仔細搜尋,咦了一聲,從暗囊裏搜出塊翡翠蒸慄粉方糕。

  “吳縣徐夫子齋的糕點,幾十年的老字號,除過好喫,就是貴,極貴!等閒人家根本喫不起!”作爲喫貨的何濡對這些老饕店如數家珍,笑眯眯的道:“方糕尚有餘溫,是準備帶回家給娘子享用?”

  刺客從何濡搜出方糕開始就不再說話,聽到娘子依舊無動於衷。何濡笑的更加陰險,道:“不是娘子,那就是兒女了……也對,這樣的小糕點,用來哄女人是不夠的,可用來逗孩子開心卻足夠了!”

  刺客身子微微一震,脖子僵硬,臉頰不由自主的往左移了移。何濡沿側頭看着左邊,正是吳縣縣城的東郊,淡淡的道:“家中女兒尚小,又住在東郊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你若是死了,不出七日,女兒就會被人拐賣,爲奴爲婢還是好的,哪怕墮入青樓,終日受人折磨羞辱也算好過。你可聽說世間有個魘昧道,專門劫持幼童以練邪術,先剪去腳趾,再用烈火燒紅的鐵針刺入腳掌,後沒入石灰水中蒸煮腐爛,作爲廢疾,賣給丐船行乞賺錢……”

  “不要說了!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毫毛,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

  刺客雙目盡赤,面目猙獰,盯着何濡,似乎想要躍起喫人。何濡聳聳肩,不屑的道:“我詐你一詐,還不確定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就這麼容易吐出實話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向你保證,不出三日,就能找到你的女兒,如果你還不供出幕後指使,我不介意找人練一練這魘昧道的詭術!”

  刺客先是驚怒,然後戰慄不已,他剛纔視生死如無物,可何濡所說簡直殘忍到了極致,若真的讓女兒遭遇這樣的慘事,他寧可現在就親自一刀殺了她。

  “我,我……”

  刺客突然轉頭望向徐佑,雙目流出血淚,道:“徐郎君,你向來有仁義之名,我殺你在前,甘願領死,只求你不要累及家人……就算……就算要斬草除根,大可殺了她們就是,爲何要……要……”他的聲音顫抖不已,想來是被何濡的話給徹底嚇住了。

  徐佑淡然道:“你要殺人,就要做好被報復的準備。”

  或許是何濡描繪的場景太過恐怖,或者是徐佑的淡然讓他無所適從,刺客的心理防線終於被攻破,道:“我跟六天沒關係,但我也不知道是誰指使,找我的人叫黃三,是吳縣的小牙儈,明面上做點牛馬生意,可實際上卻無所不能。替錢主殺人,只是其中之一!我口中的毒藥,也是他給我的。”

  “黃三……”

  徐佑明白從古到今,刺客和妓女都是必不可少的職業,跟妓女的公開化不同,刺客總是隱藏着盛世光華的陰影流轉之中,轉瞬即逝,難以撲捉。

  何濡皺眉道:“有了名字,找到此人不難!只是這樣的人一般較爲狡猾,沒有真憑實據,想讓他認罪伏法,並非易事!”

  “不急,有了名字,還怕煮熟的鴨子飛了不成?”

  徐佑低頭看向刺客,他急忙道:“我都說了,請郎君千萬答應,別傷害我女兒!”

  “我答應過你嗎?”

  徐佑雖然認爲刺客已經全部交代了,但還是習慣性的再詐詐他,道:“你和黃三如何勾連,如何交易,事成之後又如何善後,可都說了麼?不盡不實,狡詐可恨,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不珍惜,可怪不得我了!”

  “別,別!”刺客徹底瘋了,道:“我說,還有,黃三告訴我一個地方,如果能夠活捉,就打暈了帶你到那裏去;如果死了,也可以割了頭顱送過去,在酬勞之外另有重賞……”

  何濡噗嗤笑了起來,道:“這人看來恨你入骨……我很好奇,若不是六天,究竟是誰!”

  “是嗎?我也很好奇!”

  徐佑等刺客說了地址,讓清明打暈了他,換上他的衣服,然後交由何濡先行押送到臥虎司,他則和清明趁夜色出了城。

  到了約定好的地方,是一處農家小院子,所在偏僻,靜暗無光。把徐佑扛在肩頭入了院中,清明已經易容成了刺客的面貌,輕擊三掌,又發出三聲犬吠,等了片刻,正中間的房門緩緩打開。

  走出來一人,矮小卻精幹,根據刺客描述的樣貌,應該就是黃三,他走到清明近旁,藉着微弱的月色,確認是自己人無誤,嗓音壓得極低,道:“得手了?”

  “嗯!”清明將徐佑交給黃三,他低頭仔細看了會,點點頭,道:“是正主。你的酬勞已經放在了老地方,記得明日再去取!走吧,沒你的事了!”

  “嗯!”

  清明拱拱手,隱入夜色不見。

  黃三小心翼翼的抱起徐佑,將他帶進屋裏用繩索牢牢捆住,然後也離開院子。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三個黑衣人蒙着面罩來到院子裏,其中一人指了指正屋,道:“在裏面!郎君真的要親自動手?”

  “不親眼看着他死,我怎麼消了心頭的氣?反正黃三已死,沒人知道我的身份,等會再殺了徐佑,埋入深山,神不知鬼不覺。”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剛纔那黃三已經殺了,動手的刺客不知道誰人指使,等會再殺了徐佑,怎麼也推不倒自家郎君身上,這人就不再勸阻了。

  推開門,點燃了蠟燭,就看到徐佑睜着眼,口裏塞着破布,滿臉的驚恐和不安,狼狽的樣子跟往日的風采判若兩人。

  “哈哈哈!”

  那人只覺得心頭的爽快從沒有這麼的濃郁,走到徐佑跟前,俯身凝視着他的眼睛,話語裏的恨意毫不遮掩,道:“幽夜逸光……今夜幽幽,月光濛濛,天可憐見,徐佑,你終於落到了我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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