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爲曾經年少輕狂的自己買單。
紀衡來找白蘞的時候,就看到遲雲岱在她面前嘰裏呱啦一堆。
陌生人一來。
遲雲岱立馬冷了臉,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
白蘞向他介紹紀衡。
遲雲岱就站起來,風度翩翩:“紀老先生,您好,我是小遲,是這裏的蛋糕師。”
又是一個陌生人。
紀衡跟着白蘞,感覺自己這一個月,已經把一輩子的人都給認識完了。
“你好,小遲。”紀衡拿着煙桿,禮貌打招呼。
就是不怎麼熱絡。
遲雲岱只跟熟人吐槽,白蘞昨晚誇他飯做的好喫,姜附離對他態度好了點,她就單方面被遲雲岱劃成了他那一方的人。
在白蘞面前可以吐槽,其他人面前,他依舊是個冷酷無情的做蛋糕機器。
“紀老先生,”遲雲岱回去廚房,拿了一袋剛出爐的蛋糕,“這是新品,糖分少,您帶回家去嚐嚐。”
他將一袋蛋糕放到紀衡手上。
在紀衡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同白蘞打了個招呼,轉身離開。
紀衡第一次收到這種小蛋糕,他擡了下頭,下意識地看白蘞。
白蘞敲着修長的腿,慢條斯理地寫完一題,一手支着下巴,朝紀衡懶洋洋的一笑:“蛋糕很好喫。”
“我等會去見你媽,”紀衡沒坐在,他拿着煙桿站在白蘞面前,渾濁的眸子十分深邃,“你跟我一起?”
紀衡決定去赴紀慕蘭的約。
若是在兩年前,紀衡不可能會見紀慕蘭。
但現在,單是因爲白蘞,紀衡也要見她,而且紀邵軍有說紀慕蘭這次找的人,人品比白啓明好。
他決定去看看。
“不去。”白蘞手腕搭在桌子上,另一隻手單手不緊不慢地將筆蓋合上,風輕雲淡的開口。
紀衡點頭:“行。”
白蘞不想再看到紀慕蘭,就回圖書館準備同姜鶴搭夥去找個地方喫飯。
是學校邊的一家小飯館。
她翹着腿,修長白皙的手指抽出壓在茶杯下面的菜單,朝姜鶴擡了擡下巴,隨口問了句:“有什麼不喫的?”
這不是她跟姜鶴第一次喫飯。
但卻是第一次給他點菜。
姜鶴慢吞吞的看着白蘞。
白蘞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微微眯了眯眼。
姜鶴低頭,開始報菜名:“不喫芹菜,土豆,胡蘿蔔,藕,黃瓜,萵筍,黃豆,蘆筍……”
白蘞額邊一縷黑髮垂落,白皙的手指拿着鉛筆,漆黑的眸子中透着幾分自我懷疑:“……啊?”
姜鶴默默說出最後一個:“……貢菜。”
雖然只說了一遍,還報了一長串的名字。
但白蘞全記住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姜鶴,然後避開這些菜隨意點了幾個。
她點完菜。
拿出手機,只想找個人吐槽。
白同學:【這個世界竟然有這麼多菜】
姜附離這會兒還沒忙完,組員將他的午飯放到他桌邊,他隨手放到一邊,等忙完才按着眉心,取下眼鏡。
冷冷看向幾個組員,眉眼帶霜,似陽光映上雪地:“腦子裏長菌子了?”
賀文帶頭道歉,“對不起。”
別問,問就道歉。
“你們對不起的是我嗎?是歐拉。早知道你們會這麼對待他的公式,他寧可把這個公式帶下去給閻王。”姜附離冷颼颼的。
賀文頭都快垂到地上了。
他堂堂一個數學小王子,今日在實驗室名譽掃地。
姜附離低頭,合上文件。
低頭看到手機屏幕,他深吸一口氣。
不要生氣,至少賀文他是個人。
“出去,兩點開組會。”他擡頭,語氣冷冷清清。
平靜不少。
賀文等人逃也似的離開,一出辦公室,賀文就被人卡着脖子:“你不是說就這樣寫的?我信以爲真就沒檢查了,你這麼辜負我們的信任……”
“不是……咳咳……”賀文艱難的揮手,“沒、沒人……在意我們……的救命恩……恩人嗎?”
辦公室。
姜附離打開飯盒,一手解鎖,給白蘞回過去話。
姜老師:【什麼菜,你們也剛喫飯?】
白同學:【[圖片]】
白同學:【真可惜,那麼多菜都沒長成姜小鳥喜歡的樣子】
姜附離點開白蘞發的圖片,是她點的兩盤菜。
姜鶴很多東西不喫,這點姜附離是知道的,他挑了下眉,伸手慢條斯理的回——
【別管他,就是挑食,才長這麼矮】
反手點開姜鶴的微信。
姜附離:【(微笑)】
這邊。
紀衡也見到了紀慕蘭。
紀慕蘭面對別人強勢,可面對紀衡,她反而顯得沉默得多。
兩人接近二十年沒有坐下來好好談談了。
這是紀慕蘭第一次坐紀衡對面,人到了一定年齡就越老越快,紀慕蘭記憶裏的紀衡還是個頭髮沒怎麼白的中年人。
此時坐在她對面的紀衡,臉上滿是溝壑,眼神也不如以前那麼清亮。
尤其是頭髮,幾乎全白了。
紀慕蘭心裏下意識地咯噔一聲。
父女隔了這麼多年沒見,如今卻很沉默。
二十年多年了,紀衡心態平和很多,他放下煙桿與蛋糕,看向對面的許恩:“你們年底結婚?”
“是的,”許恩握着紀慕蘭的手,認真道,“您放心,我會好好對待她的。”
老人看人準。
紀衡也是。
他一眼就知道許恩確實跟白啓明不一樣。
白啓明與紀慕蘭結婚從沒跟紀慕蘭回來過一次,許恩甚至沒結婚就帶紀慕蘭回來了。
“兩家家境你應該看得出來差別。”紀衡想的卻很多。
江京的人,隨便一個小戶人家都不是他們能比的。
許恩這次沉默了一會兒。
他母親確實不願意。
“日子是兩個人過的,”許恩想了想,認真道:“我也不跟父母住一起,她跟我在一起不會有壓力。”
紀衡這纔沒有說話。
氣氛又沉默下來。
許恩轉移話題,他看着紀衡放到桌上的蛋糕,“這是您給阿蘞買的蛋糕吧,很好看。”
紀衡瞥了一眼蛋糕,提起白蘞,他語氣好了很多,低頭又慢條斯理的打開菸草裝袋:“不是,她那個朋友小遲給我的,菸草是小陳給我的。”
小遲?小陳?
許恩點點頭,他不關心這個小遲小陳是誰,只要氣氛不尷尬就行。
“阿蘞這次月考450,”紀衡慢慢開口,“她文轉理,老師說她很有靈性,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450?
許恩點點頭,沒開口說話,他身邊環繞的天才太多了,450的分,讓他違心說出來誇獎的話也未免太假。
不過老人家這麼高興。
他也就不說啥。
“我去看看菜怎麼還沒到。”許恩笑着起身,把包間留給父女倆。
等他走後。
紀慕蘭手捏着包,纔有些啞聲道:“爸。”
“嗯,”紀衡低着頭,慢慢把成績單摺好,放進口袋,“這個許恩家裏條件比白家還要好嗎?”
雖是疑問句,他卻已經肯定了。
紀慕蘭恍惚着回過神,她飛快擦了下眼睛。
又恢復了精明能幹的漂亮模樣,“嗯,他家裏關係多,所以我纔想帶阿蘞……”
“阿蘞就讓她在湘城吧。”紀衡將菸草點上,粗略抽了一口。
煙霧模糊了他的臉。
“爸,你——”紀慕蘭一點就着。
她這次回來就是爲了白蘞。
紀衡卻擡手,打斷了她,“你也說了許恩家庭條件好,他身邊都是能人異士,我們阿蘞過去得過什麼日子?湘城跟江京是有壁壘的。”
紀慕蘭怔了一下。
“還有,”紀衡嘆息,“他家裏人也不同意你們的婚事吧?你再把阿蘞帶過去,你們倆要寄人籬下到什麼地步?”
這一下,紀慕蘭徹底沒出聲了。
許家其實養不少人,養個人對許家來說根本不是事,但許家養的,哪個不天資聰穎?
白蘞在許老太太眼裏可能還沒她養的狗重要。
她真的要帶白蘞去過這種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