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沉悶的房間
莊嚴的顧老爺子拄着柺杖狠狠在地上砸了幾下，臉色是滔天怒意：“你不知道顧塵是顧家嫡子嗎？！你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弄丟了顧塵你以爲你還能在顧家好好待着？！”
“爺爺，不是……不是……是我偷偷跟着顧……”
“小塵你別替他解釋。”
顧老爺子直接打斷了顧塵的話，臉色是鄙夷和不屑：“小門小戶的女人生的野種不就這副德行，本事不大，心機倒是深沉，小塵你就是太沒有心眼了，爺爺勸你別跟這野種走的太近，不然你什麼時候被他害死了都不知道……”
顧老爺子源源不斷的罵着難聽的詞，顧也跪在地上低着頭半句話也不反駁，只是雙拳微微攥緊。
“呵，還握緊拳頭，怎麼，你還想打我？”
老爺子用柺杖用力在顧也背上一推。
顧也被推倒在地，但很快又站了起來，三秒鐘之後，默默鬆開了攥緊的手。
顧塵一直哽咽着跟顧也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顧也哥……對不起……”
是他太久沒見顧也哥任性了，因爲他顧也哥才被罰跪。
“跟他道什麼歉。”
顧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去祠堂跪着吧，礙眼！都不許給他送喫的，餓一餓才知道錯，才知道自己在顧家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顧也一句話也沒說，他連解釋都懶得解釋，面無表情的站起來往祠堂去，對於顧老爺子的懲罰，他沒有絲毫情緒，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任人擺佈。
“小塵，你有沒有受傷？”
顧老爺子關心着顧塵，同樣都是孫子，卻是雲泥之別的對待。
一個視若珍寶，一個賤如塵泥。
顧塵抿着脣，眼角泛着淚花：“爺爺，你爲什麼要這麼對待顧也哥，他什麼也沒做錯……”
顧也哥一開始是樂意跟他一起玩的，都是他們，這些壞蛋，他們區別對待，對他有多好，就對顧也哥多過分，顧也哥對他失望了……“不，你錯了。”
顧老爺子冷淡道：“他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他就不該活在這世上，這幾年都是顧家仁慈賞給他的。”
顧塵撇過了臉去，眼眶紅紅的，不再去糾正顧老爺子這偏執到了骨子裏的想法。
沒用的。
“老爺，顧家大少爺和小小姐拜訪。”
“顧家？”
顧老爺子蹙了蹙眉，不是很明白爲什麼林家會來人。
他們沒什麼交情，不過點頭之交，接觸不是很深，也沒有太多合作，怎麼突然會來這？而後，林南閱被管家請了進來，手裏提着的禮品也隨手拿給了一旁的管家，右邊跟着林西拾，林南閱笑着打招呼：“來參加一個比賽，想着顧老在江城，作爲晚輩，該來拜訪一下的。”
不過是一些場面話，林南閱隨便說說，顧老爺子也不會放在心上。
“怎麼樣，感覺比賽能拿獎嗎？”
“可以。”
林南閱勾了勾脣，該傲氣的地方他沒有必要謙卑。
顧老爺子看着林南閱這自信的模樣，心裏也不禁感嘆，林家養溫玉最爲在行，表面不露鋒芒，但安安靜靜放在那裏，就已經是人間至寶。
林家林南閱一直都是豪門圈子裏少爺的典範，明事理，情商高，慣會處理人情世故，若是沒有意外，以後肯定是要接手林家的，包括整個林宅的家產。
而林南閱身邊的小女孩，五六歲，穿着定製款的小旗袍，月牙白的旗袍繡着精巧的繡花，小臉精緻，露出的笑容甜美，但卻又多了一股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清冷和淡然，讓人沒有辦法忽視她，把她當成一般的小孩子。
“顧爺爺好。”
林西拾禮貌的喊。
顧老爺子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是你？”
顧塵看到林西拾愣了一下，脫口而出。
“哦？小塵你跟西西認識？”
顧老爺子挑了一下眉頭，有些錯愕。
但心裏也有了一點歡喜，如果能跟林家拉上關係自然是最好的。
林家論勢力財力比不過顧家，但是林家好幾代都是富饒人家，有底蘊，有人脈，就這兩點，足以讓別人想方設法的攀進林家。
可是林家人不喜歡蹚渾水，很少喜歡跟人示好，尤其是像他們顧家這種盤根錯節的家族。
“今天我差點被綁架，是她救我的。”
顧塵有些彆扭的撇過頭去，覺得有點丟人。
人小女孩和他一樣的年紀都會救人了，他卻是被救的那個，雖然他能想辦法逃掉，但還是好丟人啊啊。
談到關於顧塵的安全問題，顧老爺子上了心，認真的道謝：“今日多謝小小姐了。”
林家小小姐，還真是聰明伶俐。
同時，顧老爺子心裏也有了想法，笑着開口：“算起來我家小塵跟西西年紀一般大，不然……”
沒等顧老爺子把話說完，林西拾含笑着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救顧小少爺不過是順手的，顧也哥哥是我小哥哥的同學，既然來都來了，幫我小哥哥問一下顧也哥哥。”
顧老爺子的意思明顯的很，無非就是給她和顧塵搭橋拉線，想跟林家扯上關係。
說到顧也，顧老爺子的臉沉了一下，眼裏的厭惡是毫不加以掩飾的，也對，外人都知道顧也在顧家向來沒地位，是被欺壓的主兒，衆所周知的事情，顧老爺子有什麼好掩飾的：“顧也犯了錯，在祠堂罰跪，管家，帶小小姐過去吧。”
一句“顧小少爺”
也紮了顧老爺子的心。
別人家的大少爺，優秀的就如林南閱這樣，次一點也是夏風那樣的，而顧家長子卻是一個那樣的女人生的，對顧家來說，是恥辱。
“謝謝。”
林西拾道了謝。
林家不願意跟顧家這盤根錯落的家族扯上關係，她也不想。
顧家關係太亂了，勾心鬥角不斷，哪一個都是不省心的主。
可是她心疼顧也，大概是憐惜他的身世，林西拾記得一句話，別把人從懸崖邊拉上來，又狠狠一把把他推進去。
她拉過一把顧也，可能算不上他的救贖，但來都來了，那也沒有什麼都不做，袖手旁觀的道理。
林西拾跟着管家去了祠堂。
顧家祠堂在最裏面的一個院子，保留着古色古香的傢俱，看起來怪荒涼的，瘮得慌，但畢竟是祠堂，也是正常。
“林小姐，就在裏面了。”
管家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他略微有些不解，爲什麼這林家小小姐會幫着顧也，也不怕惹上一身晦氣。
於是，偌大的院子就剩下林西拾和顧也了。
林西拾自然懂管家就這麼走的意思，無非是給她一個警醒，讓她離顧也遠一點。
她的世界有萬般寵愛，而顧也的世界孤孤單單。
這個院子看起來怪駭人的，如果是一般小孩就哭着跑出去了，可林西拾不是小孩，她面無表情的推開大門，“咯吱”
一聲，門被打開。
顧也跪在冰涼的地板上，他低着頭，今天白天穿的白色襯衣已經髒了，一如她初見他時，他的身形依舊單薄瘦弱，看起來小小一隻，孤寂蓼漠。
聽到門“吱呀”
的響聲，顧也也沒有什麼反應，連頭也沒回。
“顧也。”
林西拾的聲音甜軟，咬字清晰，透着一股淡淡清冷。
聞言，聽到這熟悉的嗓音，顧也的身體微微一僵硬，他緩緩回頭，便撞上了林西拾。
她迎光而來，光成爲了她的背景板，她像誤入人間的天使，和殘敗不堪的他形成了鮮明對比。
“西西……”
顧也的嗓音微微嘶啞。
在顧家多年，被各種言語羞辱，他都只是憤怒和不甘，轉爲現在的麻木，可是在他的西西面前，他自卑。
就像現在，他好像被扒光了衣服，渾身赤裸的站在西西面前，羞愧的恨不能找一個縫鑽進去。
“顧也，你擡頭，看我。”
林西拾乾淨透徹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顧也，輕輕伸出手，白皙的手掌朝上，遞向顧也。
顧也擡眸。
林西拾軟糯的嗓音帶着一股子堅定：“顧也，別信命，我想幫你，但前提是，你得配合我。”
她慣會看清人心，顧老爺子固執，會喫虧，顧二叔顧彥囂張，總有一天會遭到毒打，顧塵對顧也沒有敵意，至於其他人，該怎麼蠢笨怎麼蠢笨。
所以顧也，是有贏的機會的。
“看你是想做西姐兒的朋友，還是她的小跟班……”
“顧也，我想幫你……”
顧也腦海裏浮現出這兩句話，他把手輕輕搭了上去，藉着林西拾的力站了起來。
“謝謝你……”
顧也的聲音很微弱，他輕輕笑了一聲：“西西，我被困在一個巨大的牢籠裏，出不去，只能取鑰匙開門出去，把這裏佔爲己有，自己做這牢籠的主人，纔能有做主的權利，但我覺得我不行，我做不到，我也沒有興趣，可是西西想拉我一把，西西，你的決定，我服從。”
無條件服從。
顧也跟着林西拾出了這個沉悶的房間，而林南閱不放心的靠在院子裏的一顆樹上等，直到看到林西拾安安穩穩的出現在眼前他才鬆了一口氣。
“走吧，先去處理一下傷口。”
林南閱掃了一眼顧也臉上和身上的傷，心裏沒有起多大的波瀾，淡淡說道。
“嗯。”
顧也也是性子冷淡的人，輕輕嗯了一聲，三人去了顧也房間。
他房間裏有備着一些藥。
至於爲什麼有藥，顯而易見。
林西拾想幫顧也處理傷口，然而林南閱拉了一把林西拾，含笑道：“小朋友手下沒有輕重，我讓顧老叫醫生過來了，西姐兒別擔心。”
言盡於此，林西拾也沒去耽誤事了，確實，專業的醫生肯定下手有輕重，知道怎麼樣會好的比較快。
“好。”
於是林西拾也沒糾結太多，把那個藥遞給醫生：“還是大哥哥考慮的周全。”
林南閱笑了笑沒說話。
醫生要去掀顧也的衣服，給皮膚上藥，看看傷口。
“西姐兒閉眼。”
林南閱溫柔及時的捂住林西拾的眼睛，緩聲道：“西姐兒我們先出去。”
“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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