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長的
打定主意要把姜毓仁帶回家見父母的顧小楠，在姜毓仁回到柳城後，打算找個週末先回家探探情況，姜毓仁卻堅持要和她一起去。
“你別那麼急嘛，我先回去說一下，讓他們好有個心理準備。”顧小楠道。
“再不急啊，就怕你把我給誑了。”姜毓仁不悅道，“要帶的禮物，等會我們去鷺園那邊的家裏拿，有現成的。”
他是很着急，可顧小楠總得給家裏提前打電話說一下，要不然家裏沒人，或者家裏有別人的話，就不太好了。在爲人處世上，顧小楠還是潛意識中受了母親的影響，不是很喜歡熱鬧的。
週六一大早，顧明昌家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顧明昌和李慧珍夫婦從來都是早起的人，一起打掃衛生、做早飯，聊着天。他們沒想到女兒這麼早打電話，而且，顧小楠上週纔回過家，按道理說這周是不會回來的。
“小楠，你爸這會兒在忙，要不我讓他等會兒給你打過去？”繼母李慧珍道。
“啊，沒事，我跟您說就好了。阿姨，等會兒我會帶一個人回來，您和我爸不要出門，等等我們。”顧小楠看着在一旁監視自己打電話的姜毓仁，說道。
帶一個人回家？
啊，不是吧？
李慧珍簡直是興奮死了，還來不及和顧小楠說話，朝着洗手間方向就大喊：“明昌，小楠的電話，小楠的電話——”
“小楠，我知道了，我們不會出門的。你放心，我們在家等着你們。哦，對了，你那個誰喜歡喫什麼，我這就出門買去！”李慧珍趕忙又和顧小楠說。
顧小楠知道，父親和繼母一直都在等着她正式帶一個人回家見面，現在這就在眼前了，繼母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是，她又不想他們太忙，便說：“您不用特別準備什麼了，我們——”
“讓我嚐嚐岳母大人的手藝！”姜毓仁卻在一旁說。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電話那頭的李慧珍聽見。
李慧珍一聽這話，心裏那花已經開的已經不能再開了，忙不迭地說：“一點都不麻煩。小楠，那我這就出門買菜去，你爸來了，你們先聊。”說完，李慧珍將電話交給顧明昌，還悄聲說：“小楠要帶男朋友回來了。”
顧明昌看着妻子一臉滿足的樣子，不禁笑着拍拍她的肩。
“好了，我去買菜去，也不知道人家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唉，我就看着買吧！”李慧珍自言自語着，拿上錢包穿上外套趕緊出了門。
這個時間點，早市還沒散，家裏住的地方又距離菜市場比較近，李慧珍趕忙買去了。
顧明昌聽女兒說了，道：“今天家裏就我和你阿姨，我們在家等着你們。”
“嗯，我知道了，爸，那就先這樣，我們收拾一下就過來。”顧小楠說完就掛斷了電話，一臉無奈地望着姜毓仁。
姜毓仁卻是很滿意地笑了，說：“你擔心你爸媽會不喜歡我？”
“總是覺得怪怪的。”顧小楠道。
“你還怕我給你丟人嗎？”姜毓仁道。
“怎麼會？我只是，只是不適應這種事。”顧小楠道。
他揉着她頭頂的發，笑着說：“總有這麼一天的。”見她不語，便說：“好了，別傻愣着了，再不走的話，讓你爸媽等太久了，我可不想讓我未來岳父岳母覺得我這個人沒教養！”
兩人驅車前往鷺園8號，拿了些禮品給顧小楠的父母帶上，主要是幾盒茶葉，信陽毛尖和金駿眉，都是極品的。
一路上，顧小楠的心裏好像一趟趟過山車呼嘯而來，忽上忽下的，刺激極了，甚至臉頰都有些泛紅，時不時地看着一旁開車的姜毓仁傻笑。
“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興奮？”他笑問。
“這麼一來，我就不算是嫁不出去的人了。”顧小楠道。
“有誰說過你是嫁不出去的？”他問。
“我的個性不是很容易和人相處，想要贏得別人的好感不太容易。”她說。
他點頭道：“的確是有點，你的性子，讓人捉摸不透。”看了她一眼，換了個話題，問道，“你繼母，呃，你們關係怎麼樣？”
顧小楠雙眼平視，望着前方，幽幽地說：“其實，她是個很好的人，個性豁達，爲人豪爽，沒那麼多的心眼，心地很善良。對我爸好，對我好，對家裏的親戚們也都好。我外婆去世前住院的時候，她也去醫院陪護了。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他“哦”了一聲，看了她一眼。
“可是，再怎麼好，都不是我媽！我媽那個人，在爲人處世方面的確是比不得我阿姨那麼通達，活着的時候也沒幾個人覺得她好。”顧小楠道。
“過了這麼多年，你也長大了，有些事，是不是到時候放下了？我不是叫你忘記你媽媽，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繼母和你爸結婚這些年，照顧你和你爸，你應該給她一個應得的肯定。人心都是肉長的，由己及人！”他勸道。
顧小楠笑了下，說：“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只是，自己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好了，我知道該怎麼辦，你別擔心！”
姜毓仁看着顧小楠臉上的愁容，沒有提及她母親的傳聞。不管對於誰來說，母親都是無可替代的。不管她母親是怎樣的人，在顧小楠的心裏，卻是那個善良的繼母不能企及的。
兩人到達郾城二中家屬區的時候，正好是九點鐘，週末院子裏停的車多，好不容易纔找了個位置停下車，提着東西往顧小楠家住的樓走去。
昨晚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雪不大，落在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層，院子裏的雪早就被掃乾淨了。
顧小楠家住在四樓，她走在前面，姜毓仁提着東西跟在後面。一路上偶爾碰到幾個鄰居，都是她跟人家打招呼的，姜毓仁只是淡淡笑一笑，並不說話。二樓的老奶奶還問她“是不是你男朋友啊”之類的，顧小楠笑而不語。
走到自家門口，顧小楠敲了敲門，雖然她帶着鑰匙。
繼母已經買菜回來了，正在廚房洗水果，一聽見敲門聲，便喊着讓顧明昌去開門。
顧明昌擺好茶几上的糖果盤，走到門口。
“爸——”顧小楠叫了聲。
“快，快進來，外面冷。”顧明昌忙說。
“叔叔好！”姜毓仁跟在顧小楠身後走進來，微笑着問候顧明昌。
顧明昌呆呆地盯着姜毓仁，又看看女兒，說不出一個字。
姜毓仁沒再說話，將手裏的東西交給顧小楠，彎腰換鞋。
“小楠來了嗎？水果洗好了，你們過來——”李慧珍端着水果盤，笑盈盈地走出廚房跟顧小楠說話，而她一看見姜毓仁的那刻，和丈夫一樣的呆住了。
顧明昌和李慧珍都沒有料到，自己女兒帶來的男朋友竟和市委書記那麼像！不，不應該說是像，就是市委書記！他們一時之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看着顧小楠接過姜毓仁提的東西放在餐桌上，又把他的大衣掛在衣帽架上，兩人這纔有時間消化整件事帶來的震撼！
“來來來，裏面請！”熱情的李慧珍趕忙招呼道。
“謝謝！”姜毓仁也很禮貌地笑了，說道。
顧小楠發現父親的表情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熱絡，心中不免一沉，卻還是笑着挽住爸爸的胳膊，道：“爸，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哦，對了，忘記這個了，真是失禮！”顧小楠還沒說完，本來已經被李慧珍招呼到沙發上的姜毓仁站起身，向顧明昌伸出手，道：“叔叔好，我是姜毓仁，我和楠楠，我們在交往，您好！”
顧明昌還是很禮貌地握了手，道：“請坐吧，坐下說。”
姜毓仁“嗯”了一聲，然後和李慧珍也握了手，就坐在沙發上。
接下來的一分鐘，四個人都沒有話。姜毓仁和顧明昌在沙發上坐着，顧小楠和李慧珍在一邊站着，可是誰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整個空氣中凝固着讓人尷尬的不安。
對於顧明昌夫婦來說，這是第一次正式接待女兒帶來的男朋友，即便如此，他們也知道該如何對待此事，而且，之前還有曹文康存在過，他們對這種事絕對不是沒有經驗。可是，今天的情況特殊並不在於此，而在於女兒男朋友的身份。他們還不知道是該把他當做市委書記來接待呢，還是未來女婿。再有一點就是，這個男人，和女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去年他們的緋聞鬧得滿城風雨的時候，爲了不讓女兒傷心，他們甚至都沒有和她瞭解過事情的真相。可今天——
顧小楠也是很緊張，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無助地看看姜毓仁。
四個人當中，最爲平靜的人就是姜毓仁了。也說不清是他早就有過這樣的經歷，還是他本身的沉穩和靈活，在接收到顧小楠的眼神後，他對她淡淡一笑，以示安慰。
“叔叔阿姨，很對不起，其實我應該早點來拜望二位的。我和楠楠，我們交往有一段日子了，而且，”他頓了下，望着顧明昌夫婦，“我希望二位可以答應我們兩個的婚事。”
顧明昌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驚訝或者欣喜，倒是李慧珍，聽到這句話之後看看姜毓仁，又盯着顧小楠，道：“小楠，這是真的嗎？”語氣中，難掩欣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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