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那個男人嗎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晚上我還有個應酬,就先走了。”方慕白起身,接過顧小楠遞過來的書,然後跟他們兩個握手道別。
送走了方慕白,顧小楠和路子風站在停車場,靜靜地站着。
“你說,他會幫姜毓仁嗎?”顧小楠問。
“不管怎麼樣,咱們都盡力了。”路子風道。
顧小楠沉默不語。
“方書記也是個通透的人,你知道的吧,他以前在柳城當過副市長。”路子風極其隨意地說,邊說邊走向自己的車子。
副市長?
顧小楠愣了,思維停滯了幾秒,快步追上路子風。
“你說什麼?他,他在柳城——”顧小楠追問道。
“是啊,副市長,只不過一年就調走了。我把他查了個底朝天,也查不出什麼東西。”路子風啓動了車子,說道,絲毫沒有注意到顧小楠神情的變化。
“你知道是哪一年?”顧小楠問。
路子風想想,道:“呃,好像是——”便說了那個年份,而那一年,正是——
顧小楠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靠上了副駕駛座的椅背。
難道方慕白就是那個人嗎?怪不得他要這麼對我,怪不得他會說媽媽,怪不得——
如果他是那個人,他是那個害了媽媽的人,我卻,我卻這樣和他接近,甚至還去求他幫助姜毓仁,我怎麼對得起媽媽,我怎麼對得起她?
顧小楠一言不發,悔恨的淚水從眼中不停地流。
路子風嚇了一跳,趕緊將車停住,幸好還沒出停車場。
“小楠,你怎麼了?你怎麼哭成這樣?”他趕忙抽出紙巾給她擦,她卻彎下腰,抱着自己的膝蓋,無聲地抽泣。
路子風嚇壞了,解開兩個人的安全帶,不顧一切地抱住她。
“到底出了什麼事?快點告訴我!好嗎,小楠?”路子風懇求道。
顧小楠不說話,卻是不斷地搖頭。
停車場幽暗的燈光,照進車裏,路子風卻看不見她臉上那抹不去的淚痕。
顧小楠始終不說話,卻也沒有再流淚。
悔恨有什麼用,她已經找過方慕白了,而且,而且還是去求他——
她擡起手,朝着臉頰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路子風完全驚呆了,一把抓住她那隻打了她自己的手。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幹嘛要這樣對自己?你是不是受虐狂啊你?”路子風大聲道。
顧小楠只是搖頭,不說話。
路子風看着她那張佈滿淚痕的臉,不禁心疼起來,嘆息了一聲,道:“不管是什麼事,你說出來,我們想辦法解決,好嗎?”
顧小楠搖頭。
“顧小楠,我不知道你爲什麼突然這樣,可是,你這樣子真的,真的不像你。當初那個爲了毓仁天不怕地不怕的顧小楠去哪裏了?怎麼現在——”路子風故意刺激她道。
“我這個人性格懦弱,不是什麼都不怕的。”她打斷他的話。
“世上有什麼值得你怕這纔好,要是什麼都不怕了,那樣的人,簡直太恐怖。”路子風道,望着她說,“你要是想告訴我,我會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當然,我也絕對會保密。”
顧小楠靜靜坐着,沉默着。
路子風見她不願說,也就不再問了,心裏卻是“咯噔”一下,想道,自己終歸不是她的親近之人,否則,她怎麼會不告訴他呢?哭的那麼傷心,還把自己抽了一巴掌,絕對不是小事情。
從頭開始,他就不該對她有什麼幻想的,明知道她的一顆心裏只有姜毓仁。可是,感情哪裏是能受人控制的?只要她幸福快樂就好了,而他知道,她的幸福就是和毓仁在一起,就是毓仁平安,那麼,他就要努力讓毓仁平安!
“對不起,是一些舊事,我,我不想提。”顧小楠道。
“沒關係,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路子風道。
顧小楠對他笑了下,沒說話。
現在,她的心裏亂極了,她想跟姜毓仁說自己都做了什麼,想告訴她自己有多麼懊悔,可是,想到懊悔這個詞,她又覺得不該這樣。本來她就是想要幫他的,怎麼能說是懊悔呢?偏偏自己找的那個人是最不該找的,可是,除了那個人,她又找不到任何可以求助的。一方面是姜毓仁的前途,一方面是母親的早逝,顧小楠不知道自己應該站在哪邊。
現在正是堵車高峯期,即便路子風的車子掛着特殊牌照,也不能從別的車上面飛過去,只得一起擠着,幾分鐘才挪動幾步。
姜毓仁打來電話,問她怎麼不在家,是不是出門辦事去了?具體在哪裏,他過去接。
顧小楠說不出話來,姜毓仁見她不說話,擔憂地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在哪裏,我趕緊去找你?”
“沒事沒事,我和子風在一起呢,被堵在路上了。”她忙說。
姜毓仁愣了下,怎麼他倆在一起?不過,他只是這麼想了一下,就沒再多想,只說:“那你們就近找個地方喫個飯,我在家等你。”
顧小楠這纔想起來,原本說好了今天要和路子風、譚玥四個人小聚的,可譚玥臨時出差去了,不得已纔將計劃擱置的。
於是,她便把姜毓仁的話告訴路子風,路子風找了個機會將車開出車流,停在一家餐廳門口的停車場。
到了這會兒,顧小楠的心情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現在不是懊悔,而是糾結,因此,喫飯也沒什麼胃口,而路子風卻沒有在意太多。
回到家中,一樓卻沒人,她知道姜毓仁應該是在二樓的書房裏辦公,便反鎖了門直接上樓。
“你晚飯吃了沒?”她問。
“我去單位食堂吃了點,呃,我們單位的食堂還是辦的挺好的,改天你去試試。聽說,人行的食堂也不錯。”他說。
她沒心情和他談論食堂的問題,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想和你說件事。”
他擡頭看着她,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好,便起身走過去,拉着她坐在沙發上。
“怎麼了?”他問。
顧小楠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道:“我媽的事,你知道嗎?”
“你指的是——”
“就是當初我媽媽的一件緋聞。”
“我聽說過一些,具體的,不是很瞭解。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我今天見到那個人了,不,應該是好久以前就見過了,只是我今天才意識到是他!”
“因爲這個心情不好?”
顧小楠搖搖頭,道:“如果不是那個人,我媽媽也不會那麼早就去世。”
姜毓仁嘆了口氣,撫摸着她的長髮,安慰道:“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也不要再想了,你知道的,怎麼想都沒有用,對不對?”
“是,就算我現在把那個人殺了,我媽媽也不會活過來,她遭受的那麼多不公也不會消失。只是,只是,我沒法原諒我自己,我竟然,竟然——”
“好了好了,楠楠,別責備自己了。當年事發的時候你年紀小,現在已經過去太久了,你這樣子,只是折磨自己而已,根本沒有用。”姜毓仁勸道。
顧小楠盯着他,道:“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我記得好像是當初柳城市的教育局長——”姜毓仁道。
“不會吧,怎麼是——”顧小楠一把抓着他的手,急切地說,“不是,絕對不是,我爸親口告訴我,那個男人就是當年在柳城做市長的,那個男人是方慕白!”
姜毓仁此刻的震驚,絲毫不亞於顧小楠自己發現這個問題的答案的時候。
“那個人是方慕白,你怎麼說是——”顧小楠追問道。
姜毓仁平靜了自己的心情,道:“外界傳說的是柳城市的教育局長,後來還扯出了其他幾個人,可是,所有人裏,都沒有方慕白。”
顧小楠只是搖頭,說:“不是,不是,我爸爸親口告訴我,我媽說那個人就是柳城市的市長,不過,他們都沒說名字。我今天見了方慕白,他跟我提起我媽媽,路子風跟我說方慕白在那一年做過柳城市的市長,就是他——”
姜毓仁聽到此時,腦子裏關於方慕白的一切疑惑都頓時解開了。
看着顧小楠,姜毓仁的心裏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恨那個害了她媽媽的人,可是那個人一直在幫助他姜毓仁,那樣的話,他是不是利用了她?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坐着。
“不行,我要查清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方慕白!”顧小楠噌一下站起身。
“你怎麼查?”他問。
“我帶着我媽媽的日記,你說,她會不會在日記裏寫那些事?”
“這個不一定,不過,日記是個很好的線索。”姜毓仁道。
他的話剛說完,顧小楠就跑出了他的書房,去儲物間裏自己帶來的行李裏面尋找那本日記。
從內心來講,姜毓仁能體會顧小楠的心情,畢竟,當初的經歷對於她和她的家庭都是一場災難。現在讓她知道方慕白就是那個男人的話,她是很難接受的。可現在的問題是,他該怎麼面對整件事?在顧小楠不接受方慕白之前,他是不是也不能和方慕白過多接觸?
感情,事業,往往會讓人面臨兩難選擇,而他再一次遇上了這樣的選擇。
沒過一會兒,顧小楠就抱着兩大本筆記本進來了,塞給他一本。
“我們兩個一起找,這兩本是那兩年的記錄。”顧小楠道。
“這可是你媽媽的日記——”他說,“我可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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