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個招呼都不打
不用再說加班?
那意思是,不用掩蓋那個女人的存在嗎?
這——
李聰是完全猜不透領導的想法了。
不管到底爲什麼會這樣,可是領導這樣,也,有點太過了吧!夫人什麼都沒做,就——
可是,身爲祕書,對於領導的家事,什麼都不能說,李聰,只得閉上嘴。
蘇凡的車子,在市區裏轉着轉着,直到她反應過來,時間已經好像過去了很久。
“抱歉,季晨,讓你開了這麼久的車。”蘇凡道。
“沒事,夫人。您想去哪裏嗎?”季晨問。
“還是,回家吧!”蘇凡道。
霍漱清不回家,她又不回家,這算怎麼回事?哪怕,哪怕那個家,也不是她的家,而是他的。
“好的,夫人。”季晨說着,就繼續開車。
蘇凡看着車窗外,突然說道:“我有點餓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喫點東西?”
季晨一愣,忙說:“好的,夫人,您想去哪裏喫?”
“呃,我想去喫一頓火鍋,不如就去那個什麼海底撈喫吧!”蘇凡道,“上次你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味道還可以?”
“是的,挺不錯的。”季晨道。
其實,季晨很想說,那次夫人在家裏請大家喫自助火鍋,讓他感覺好像回到當年剛入伍的時候,和戰友們一起熱鬧的場景,那種歸屬感。
“那就去吧,你知道在哪裏嗎?”蘇凡問。
話說出來,蘇凡才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麼說,便笑了下,道:“對不起,我忘了你對這邊不熟的,我還是查一下導航吧!”
蘇凡說着,就打開了手機導航,季晨不禁笑了下,沒說話。
火鍋店裏,這個店還不是喫飯的時間,客人也不是爆滿,兩個人找了個位置。
蘇凡問季晨喜歡喫什麼,季晨都是沒有意見,蘇凡便說“不用客氣,想喫什麼就喫”。
可是,最終,還是蘇凡點了所有的菜品,兩個人坐在那裏開始吃了。
“你老家是陝西的吧?”蘇凡問道。
“嗯。”季晨道。
“我上大學的時候,學校外面有一家賣岐山臊子面和擀麪皮的,那家的擀麪皮和臊子面都特別好喫,我那時候就想,不如大學畢業了去那家店裏打工好了,可以偷學他們的配方。”蘇凡笑着說。
“還是去寶雞喫比較更好一點。”季晨道。
“是啊,很多東西離開了本地就會有點不那麼美味了,即便是同一道菜。”蘇凡道。
聊了幾句,蘇凡就沒有再說話了,不停地喫着。
季晨看着她好像和平時一樣了,說說笑笑的,是不是真的,沒事了?
可是,想想花房裏那一地沾着血的玫瑰花——
蘇凡那隻一直戴着手套的左手,格外,扎眼。
手機,又響了。
蘇凡拿起來看了眼,是李聰打來的。
李聰找她幹什麼?
蘇凡接了電話。
“李祕書長,什麼事?”蘇凡問道。
“夫人,您什麼時候在家,霍書記讓我去家裏給他拿一些衣服——”李聰道。
“哦,沒事,你隨時過去就行了,他的衣服在哪兒放着,朱阿姨知道的,你問朱阿姨就可以了。”蘇凡道。
“呃,好的,夫人。”李聰心裏也覺得很爲難,他想着蘇凡是不是又要問霍書記晚上是不是加班,忐忑極了。
可是,蘇凡,沒有問,完全,沒有提。
“還有別的事兒嗎?”蘇凡問李聰。
“哦,沒,沒有了,夫人。”李聰道。
“那我就掛了,再見,李祕書長。”說完,蘇凡就掛了電話。
季晨看着她,卻見她表情很平靜,放下手機就繼續喫飯了。
他的衣服也要拿走了?
蘇凡的心,不禁又重重地收縮了一下,好疼。
火鍋店裏的聲音,不怎麼小,周圍都是說說笑笑的年輕人,戀人啊朋友啊!
蘇凡想起來,她和霍漱清,好像從來都沒有像正常戀人和夫妻一樣這麼喫過飯呢!
她其實很喜歡在這樣的地方喫飯,周圍的人吵着,感覺很有煙火氣。
說到底,她不管住什麼樣的房子,內心裏永遠都是江漁的那個丫頭,就是那麼的,俗氣。
只是,蘇凡不知道,她和季晨在喫飯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全部被人拍了下來。
不知道李聰什麼時候去拿霍漱清的衣服,蘇凡還是不想和李聰碰面,不想看着霍漱清的衣服從家裏拿走,拿到那個女人的地方。即便這是她擋不住的現實,卻也還是有點自欺欺人的躲避起來。
以前邵芮雪和男朋友,就是過去的那個羅宇輝,兩個人吵架的時候,邵芮雪就動不動要把自己的衣服裝進行李箱搬走,然後就搬到蘇凡住的那個房子裏。這是戀人夫妻吵架的規矩,總有人會這麼做。只是,恐怕極少有人像霍漱清這樣,自己都不來家裏取,直接派祕書去吧!
蘇凡長長地嘆了口氣。
連個招呼都不打,什麼都不跟她說,就這麼,搬出去了。
這就是她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啊!
到了這時,蘇凡也不想去追究他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突然搬走,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住。他的行爲就已經說明了很多的東西,很多。
不是嗎?並不一定說所有的想法都需要用語言表達,很多時候,行動比語言更有說服力。
她,已經不需要他在跟她解釋了。
心裏估摸着李聰帶人已經走了,蘇凡就讓季晨把車開回家。
可是,沒想到一進門,李聰就叫了她一聲——
“夫人——”
蘇凡,愣住了,看着客廳裏站着的李聰。
“李祕書長?你——”蘇凡看向樓梯,道,“那些東西你還沒拿走嗎?”
“夫人,我想,和您說件事——”李聰沒有回答,卻說。
“請坐吧!”蘇凡道。
李聰便坐在了沙發上,蘇凡讓阿姨和季晨都離開了,客廳裏只有自己和李聰。
“什麼事?”蘇凡問。
蘇凡完全猜不到李聰要和她說什麼,也許是霍漱清讓李聰跟她說的,或許——
肯定是霍漱清讓李聰跟她通知什麼的。
“夫人,您,您之前問我霍書記的事——”李聰也是難以啓齒。
蘇凡,沒有說話。
“對不起,夫人,我,跟您撒謊了,對不起!”李聰道。
蘇凡苦笑了下,道:“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你是他的祕書,你有你的責任。不用道歉,錯,不在你。”
李聰愣住了,蘇凡這麼說,難道,她已經知道——
可是,蘇凡沒有跟李聰透露任何的信息,只是對李聰禮貌地笑了下,道:“讓你在這裏等我,很不好意思。要是沒別的事,你就忙吧,李祕書長。”
說着,蘇凡已經站起身了。
李聰忙跟着站起身,道:“夫人,您——”
“我有點累,我想休息一下。今天,呃,感冒了,在家休息,不上班。”蘇凡笑了笑。
李聰欲言又止,這個時候,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霍書記說,如果夫人再問有沒有加班,就讓他實話實說。可是,夫人沒有問,甚至對他把霍書記的衣服拿走的事都不問一下緣由,還對他的道歉這麼迴應——
李聰,什麼都說不出來。
“抱歉,我要上樓了,你請回吧,李祕書長。”蘇凡說完,就朝着樓梯走去了。
李聰回頭,望着蘇凡的背影。
他注意到,她的腳步,很重,一步一步,踩在樓梯上,很重,很慢。
只是,李聰不知道的是,蘇凡扶着樓梯的手,那麼用力的抓着欄杆。
她是害怕自己會滑到,還是什麼呢?
每一步,好像是走在刀刃上一般。
那把刀,割着她的腳,割着她的心。
回到臥室,蘇凡看着這整潔的如同新家一般的房間,木然地坐在牀邊上。
不知不覺間,沒有絲毫的預警,她,失去了她的一切!
靜靜的坐在牀邊上,蘇凡看着眼前的牆面。
那白的不能再白的牆面,似乎能把她的靈魂都吸進去。
過去的很多事,和他在一起的很多場景,如同電影一樣,在那面白牆上播放出來。
那麼多的美好,那麼多的笑容,那麼多的甜蜜,好像是另一個人的故事。而她,只是一個看客,看着電影裏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過的那麼幸福,那麼開心,被那個她愛着的人,愛着。
愛着,嗎?
他,愛過她嗎?
愛過吧!
只是現在,她不夠好,他不愛她了而已。
很,正常。
人都是會變的,這個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感情,沒有永遠的愛。
而她,居然還傻乎乎地以爲,她和他,會永遠愛下去,會生死不離,會——
房間裏花瓶,杯子,檯燈,一件件,全都變成了一顆顆落向記憶之湖的石頭。
她不想再看過去的那些了,再也不想看了。
可是,東西都被砸破了,記憶呢?
蘇凡無力地跪在地上,捂着臉。
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流下來,不停地流下來。
“夫人,夫人——”朱阿姨使勁拍着門,季晨也在外面拍着門。
他們都在樓下聽見了聲音,他們,都很擔心。
蘇凡越是這樣平靜,他們就越是擔心。
“反鎖了,鑰匙開不了。”朱阿姨不停地轉着鑰匙,對季晨道。
“我來——”季晨推開朱阿姨,使勁踢開了門。
門打開了,只是,眼前的一切,讓他們,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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