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入宫
所以,只要谎言不会被拆穿,扯虎皮做大旗,假冒先皇的名义,张口就来。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他已经不是初犯,凡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机会稍纵即逝,他不能将希望寄托在皇帝的好奇心上,万一就這么耽搁下来,再想出头可就难了。
见张云逸抬出了皇帝生父,贾敬与戴权面面相觑。
沉默了良久,贾敬才道:“既是先皇嘱咐,這裡就交给舅舅,你速随戴公公入宫面圣吧!”
“這……”戴权连忙摆手道,“這怎么能行?敬公既是他舅舅,又是见证人,我看還是随我們一道入宫,万一皇上问起……”
“罢了!”贾敬叹道,“老夫就随你们一道,顺便也向皇上讨個彩头。”
“对对对!先皇显灵,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戴权附和一声,转而对张云逸道,“你這也算因祸得福了。”
见二人被自己說服,张云逸忙闪开身位躬身让二人先行。
贾敬见状,不满道:“你這孩子,虽說皇命在身,也该向你父亲拜别才是。舅舅還要去跟下人交代几句,让他们去府裡寻你珍表哥過来帮忙,车就停在巷口,你拜過之后,自行来寻我即可。”
“正好!這冰天雪地的,我也与你们一道乘车。”
“马车有些简陋,怕是要委屈戴公公陪着挤一挤了。”
“无妨,无妨,這大雪天的,能有個遮风挡雪的就不错了。”
见二人一路客套着扬长而去,张云逸只得毕恭毕敬的冲着院内磕了几個头。
若沒人揭破,他乐得装糊涂,可惜事与愿违。
待来到巷口,正见贾敬站在一辆二轮马车旁,挥退一名老仆。
看着远去的铿锵背影,张云逸笑道:“舅舅,這莫非就是那位焦姓忠仆?母亲在世时便时常提起,怕是已经年過古稀了吧?”
贾敬叹道:“是啊!年纪确实有些大了,再叫他出来,怕是要被人說咱家苛待忠仆了。”
扶着贾敬上了车,张云逸总算理解,贾敬口中的挤一挤是怎么回事了。
這本就是单人乘坐的马车,戴权倒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只留两边临窗的位置容得下人。
他上车前便留意到,這辆车上并未悬挂宁府的标记,赶车的也已经换成了一個小太监,可见贾敬只带了一名车夫。
如此轻车简从,好似生怕被人知道似的,于是戏谑道:“以前只知道舅舅一心向道,却不知竟如此……”
“可不是嘛!”戴权也抱怨道,“你虽无官职,也并未袭爵,可到底有功名在身,别說马车,就算坐四抬大轿谁又置喙?何必如此苛待自己。”
古代不比现代,有钱用什么都可以,凡事都将规制,否则便是逾越。
戴权口中的四抬大轿,三品以上官员才能乘坐,不過這也是在京城,出了京是可以乘坐八抬大轿的。
原以为贾敬多半要谦逊一番,沒成想,他却面露惭愧道:“戴公公莫要取笑了,虽然皇上大度,可妹夫总归是冲撞了圣上……”
见他說的十分坦诚,张云逸倒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忙道:“舅舅說的不错,先皇也斥责了甥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做臣子的理应为皇上分忧才是。”
“哈哈哈!說得好!”戴权大笑道,“似你這般知进识退,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谢公公吉言!”张云逸微微欠身。
戴权身子微微前倾道:“虽說有先皇旨意,可到底未经传召,你又是戴孝之身,杂家私自带你入宫,也担着干系,一会儿面圣,若只是些无关痛痒的,恐怕触怒了皇上,连杂家也得跟着你受累。”
這套话的功夫,若是寻常少年,怕是就得掏心窝子了,可张云逸毕竟两世为人,又生怕通传少了神秘感,于是搪塞道:“公公放心,皇上听后必定龙颜大悦,先皇吩咐需要面呈圣上,下官也不敢违背圣意。”
“這……”戴权似乎有些不甘心。
贾敬忙笑着阻止道:“戴公公莫要打听了,你也不怕犯了忌讳。”
他转头看向张云逸,道:“难为你年纪轻轻,還能考虑到這些。不過,你怎么也不向先皇问一问害你之人?倒叫舅舅想帮你声张,也无处放矢。”
“对啊!先皇怎么沒告诉你?”戴权面露疑惑道。
从来就沒有完美的谎言,要让人相信,也从来不看你谎话中掺了几分假,而是要让对方无从驗證。
只要模棱两可,自有人脑补出一万种解释。
而张云逸的這個谎言,不但无法驗證,還有后续的佐证,所以他一点也不慌。
只见,他面露茫然道:“舅舅這么一說,倒是想起来了,被鬼差拿住时,外甥一直央求鬼差,要死個瞑目,先皇当时也应该听到了,可并未告知外甥,這是为何?”
解释就是掩饰,只有让对方自己猜出的结果,才不会遭到质疑。
贾敬先是一愣,随即看了眼戴权,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道:“先皇的想法又岂是咱们能够妄加揣测,必定另有深意,還是莫要多想了。”
“对对对!”戴权也随声附和,随即将官服往张云逸身上一扔,竟连說话的兴致都沒了,斜靠车内陷入了沉思。
孝服自然不能穿进皇宫,這一点张云逸心知肚明,故而拿起官服,他也沒有墨迹。
可褪下孝服的一瞬间,却难掩尴尬。
古人重上衣而轻下裳,锦衣华服之下却掩盖着一條尴尬的开裆裤。
且這开裆裤還不同于前世系在腰间的那种,而是系在大腿根部的套裤,這亦是纨绔一词的由来。
也是贾宝玉初试云雨,袭人给他系裤带时,不摸腰反摸到大腿的原因。
张常卿毕竟是五品监正,张云逸虽不是纨绔,却也不能免俗。
虽然,前世去桑拿浴室,沒少坦诚相见,可如今狭小的车厢内,還有一個不男不女的太监,当着他的面耀武扬威,难免有個膈应。
不過,谁沒有谁尴尬,這种情绪稍纵即逝。
看着朝气蓬勃,年轻气盛的身体,张云逸对于穿越的這具身体,却是颇为满意。
俗话說,良禽择木而栖,鸟大了总得有足够大的森林才好容身不是?
虽說贾敬抱着奇货可居的心态,才让他住进宁府,但他也不介意承他這份情,等到贾家倒台,怎么着也得多搭把手,收拢……不,是搭救那些惊才绝艳的苦命女子,于水生火热。
做为一個熟读红楼的现代人,对于那些金钗难免带着一层滤镜。
不過,眼下還得猥琐发育,稳扎稳打,再徐徐图之。
换好了官服,将面圣的說辞又仔细琢磨了一遍,马车也在宫门前停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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