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臉皮太厚閻王不收（二）
苗兒自己卻只在冰雪中穿着一層夾衣。
她沒來過遼北，自然不知道這邊要比神京冷上三分，也沒想着要穿得厚實一些。
苗兒撿起衣服看了看，早已被剮蹭得千瘡百孔了。
苗兒還是抖了抖上頭的雪和泥土披在了賈瑞身上。
“你自己披上，穿這麼少又出了汗，當心凍着了不是鬧的，咳咳……”賈瑞說道。
幾聲咳嗽又引來一陣劇痛。
苗兒卻固執的搖了搖頭。
賈瑞又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苗兒道：“聽說你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帶着老許和葛虎跑了，我就知道你定然是跑到遠處去了。
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會自己打聽嗎？
後來才聽說你是往遼陽這邊來了，我便騎馬追了上來。
奈何你們走得太快了。我順着驛路只在你們後頭跟着。
等到了遼陽正好趕上老許和那個陳謨護着那狗屁二皇子逃了回來……”
賈瑞聽到這話便問道：“他們都逃回來了？人都沒事吧？”
“老許……受了點傷。”
苗兒本就穿得單薄，又託着比自己沉幾倍的賈瑞走了這麼遠早已汗溼了衣衫，這會子停下來被風一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葛虎呢？你看見他了沒有？”
苗兒沉默了片刻哽咽道：“死了……”
賈瑞聽了心中又是一疼，葛虎跟了他這麼多年，從最開始北上遼東到後來南下揚州都有他在，沒想到今次就這麼死在了關外。
再看看瑟瑟發抖的苗兒，賈瑞將身上蓋着的破衣服掀開朝她說道：“過來。”
“不用，你的傷……”
賈瑞道：“不妨事，只要不壓着就沒事。你也別靦腆了，這麼冷的天你穿那麼少，不凍死纔怪呢。你死了誰救我出去？”
苗兒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鑽進衣服裏挨着賈瑞坐下了。
賈瑞忍着疼張開手臂把苗兒顫抖的嬌小身子攬在懷裏：“接着說，後來呢？”
苗兒道：“我尋思着你也死了，總不能讓你曝屍荒野。
葛虎實在太重了，我好歹挖了個坑把他給埋了，想把你的屍體帶回去……”
賈瑞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不是騎馬來的？你的馬呢？”
苗兒道：“被狼嚇跑了……我怕你被狼給吃了。
守了一晚上，好在還有別的東西可以給它們喫……
天一亮我就趕緊託着你往南邊走。你可真沉……”
賈瑞聽了不由得心頭一震，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面。
弱小的苗兒手裏緊緊握着她的小匕首在深夜裏無助的守着自己的身體，周圍是一羣紅了眼的狼在撕咬着身邊的屍體。
第二天一早一宿沒敢閤眼的小苗兒又脫下自己的衣服將賈瑞放在上面，冒着風雪一路託着前行。
“謝謝……”賈瑞抱着苗兒的手稍稍用了點力。
接着肚子便傳來咕嚕一聲——餓了。
苗兒便將手在腰間解下一個布包，打開了之後裏面是一塊硬邦邦的生肉。
“我的東西都被馬給帶跑了，就剩下這個……這是馬肉，不過我沒有火石了，也沒想到你還能活過來，早知道多割一些來了。”
賈瑞接過來看了看，巴掌大的一塊肉，上頭還有一排整齊的小牙印，顯然你是苗兒一口沒咬動。
賈瑞伸手在腿上摸了摸，火銃還在，只是腰間掛着的火藥壺和鉛子都沒了，只有一發子彈的燧發火銃……
要不要用這僅有的一發火藥點火？還是把槍裏的燧石拆下來試着點燃雪下面的落葉？
猶豫了一會兒賈瑞還是沒捨得。
萬一碰上狼了，沒準這一發子彈還能救自己一命呢……
雖然知道這個想法很可笑賈瑞還是想給自己留一點希望。
看了看還未西斜的太陽賈瑞突然靈機一動：“苗兒，你去幫我找一塊冰塊。”
苗兒一愣：“找冰塊做什麼？”
“生火烤肉！”
“你……瘋啦？”
賈瑞嘿嘿一笑：“你找去吧，回頭我給你變戲法。不用太大了，有巴掌大的一塊就夠了，也不用太厚……”
苗兒剛要去賈瑞又叫住了，把身上披着的那件苗兒的破衣服扯了扯：“把這個好歹披上，總能暖一些。”
“你留着吧。”苗兒固執的沒有接。
賈瑞無法，扎掙着站起來在地上撿了根樹枝當柺杖，在周遭轉了一圈選了塊能避風的大石頭後面用樹枝掃開了一片雪漏出下面的枯葉和土地來。
看苗兒還未回來，索性又撿了一堆樹枝。
苗兒終於回來了，鼻子凍得通紅，小手也紅紅的抱着一塊冰塊。
“媽耶，這遼北可是真的冷！彪哥看看使得嗎？”
“使得使得，只要透亮就好！快去石頭後面暖一暖去，那裏背風。”
賈瑞引着苗兒在石頭後面坐了，手口並用終於在日落之前把冰塊弄成了個凸透鏡的大致形狀。
看着略顯潮溼的落葉終於在冒了許久的青煙後燃了起來賈瑞和苗兒都是一陣歡呼，這回終於不用挨凍，也不用喫生馬肉了。
狼應該也怕火的吧？書上都是這麼寫的……
苗兒生恐柴火不夠，又披着破衣服找了一堆來，這才又坐回到賈瑞身邊。
賈瑞往她嘴裏塞了一塊烤馬肉笑道：“這一烤比生的還硬了。”
苗兒艱難的咀嚼着馬肉說道：“突然想起來好久沒有喫過彪哥烤的羊肉串了。”
賈瑞艱難的把口中的肉吞了下去說道：“這有什麼？等回神京了咱喫個夠。”
“彪哥，想不到你還挺有法子的，真能用冰塊兒點火，我以爲你又不正經了呢。”苗兒又說道。
賈瑞得意道：“我什麼時候忽悠過你？我本事可大着呢！苗兒，這回，多謝你了。”
苗兒哼了一聲道：“你也不用說這個，沒死算你命大。
你何苦爲了一個什麼破皇子去拼上自己的命？難道你不如他值錢嗎？
你也不想想，你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家裏那些姐姐妹妹們得多傷心？”
“嘿嘿，我命大着呢，怎麼會死？”
賈瑞無言以對，確實他也後悔了，雖然僥倖逃了一命，想想也着實後怕。
“哼，你臉皮太厚，閻王不收！”苗兒小聲罵了一句。
二人喫完了馬肉又將石頭下的火往外挪了挪，就躺在石頭旁被燒熱了的地上躺了下來。
苗兒昨天一夜未睡，又拖着賈瑞走了這麼遠早已又累又困，躺下來說道：
“這法子真好，地上都是熱熱的，好像睡土炕。”
“往裏頭一點，我又不吃了你。”賈瑞說道。
“切，你不是好人！”苗兒還是往裏面蹭了蹭。
“苗兒，我若是真的死了，你會想我嗎？”
“你別做夢了……我身上乏累得緊，睡了睡了……”
賈瑞也是精神不濟，不一時二人都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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