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如之奈何
從《紅樓夢》裏內相戴荃出現在秦可卿的殯禮上可以推知，要想肯定的知道秦可卿的真實身份，最起碼應該是戴權這樣層級的人，這樣的人在錦衣衛裏只有一個，那就是錦衣衛總都督，督公汪屈。
至於劉伯達，錦衣衛的晉升職級分爲小校、小旗、總旗、百戶、千戶、衛所指揮使、都指揮使、左右都督，總都督，他的的職位現在僅僅是個百戶，差之遠矣。
也因此他並沒有體會到沈季陽話裏所蘊藏的信息，而他又是軍伍出身，自古以來，文士愛美人，猛士愛刀劍，這一點劉伯達也不例外，因此聞言微微一皺眉，心道：“這打探的什麼消息！腦子都用在娘們身上了！看來這小子還是不是個東西，看他笑那樣，真…”
思忖之際，劉伯達淡淡的“嗯”了一聲，左手輕釦着桌面，表面隨意，心裏不耐煩的說道：“還有其他的嗎？”
聽這話沈季陽就清楚劉伯達不知道秦可卿的真實身份！
而是否要將秦可卿的真實身份告訴劉伯達，沈季陽心裏早已有了定論，那就是必須告訴伯達。
之所以如此，他是細緻分析過的，告訴劉伯達，如果劉伯達重視，那他、劉伯達、甚至往上至督工汪屈的命運都會改寫，或許他還會因此得到重視，而飛黃騰達。
而如果劉伯達不重視，那他告訴了劉伯達，一是盡了人情；二來真要他難以救助秦可卿，以後也好有推辭。
因此聞言沈季陽把頭往劉伯達跟前一探，壓着嗓子，小聲說道：“不瞞劉大哥，小弟還探聽到一個絕密消息，那寧國府的少夫人居然是皇上的私生女。”
劉伯達萬萬沒想到秦可卿居然是泰寧帝的私生女！再加上剛纔沈季陽所說的賈珍對秦可卿有非分之想！
這兩個消息加起來的震撼力，對於他而言，絕對是一加一大於三了，又這麼突然，當下他的下頜就耷拉了下來，本來的長臉顯的更長，直如刀柄。
過了一陣子他細長的老眼才猛的一睜，頭一探向沈季陽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怎麼探的得？”
說話之時，他表情迫切，剛纔心裏的不耐煩已是瞬間被拋之雲外了！
而劉伯達畢竟已是三四十歲年紀，思慮成熟，說話之際，不由想道：“這樣的事這小子也不敢亂說，看來這事是真的！那賈珍真是膽大妄爲，居然敢想這樣的好事，嘖嘖……但這男歡女愛之事不好管啊，要是她願意的呢？即使不願意，可她不發話也不好管呀！她也不好發話……好女怕纏，瓜田李下的，要是她纏不過，嘖嘖……這等私密事我們怎麼管？”
而對於這個消息如何獲得的，沈季陽在路上已經想好了說辭，習慣性的眨了一下眼，沈季陽半真半假的回道：“劉大哥，這樣的事我怎會騙你！至於小弟如何知道的，劉大哥你是知道的，小弟我這人最是忠於職守，克己奉公，這幾日我爲了熟悉工作環境，半夜去了寧國府幾趟，昨日偶爾到了那少夫人窗下，偶爾聽到的。小弟想來沒人敢胡亂冒認皇上私女，想來這消息是真的，所以才趕緊來報知劉大哥。”
“忠於職守？！剛纔還要調出去呢！克己奉公？！這半夜遊園！這小子吹牛不臉紅……”
心裏好笑着，口中卻慢吞吞的說道：“老三，如之，奈何？”
沈季陽來此也有想請劉伯達指示的意思，沒想到劉伯達居然會問他怎麼辦！
但轉而一想沈季陽就明白了，劉伯達之所以如此問他，是沒料到秦可卿以後會因此死去，而現在對劉伯達而言，這件事不僅是人家的私密事，而且還是皇家的私密事，並且這裏面還不明不白的，所以以他的層級不敢也不好做什麼決定。
想通了這一層，沈季陽笑道：“劉大哥，實不相瞞，我就怕那少夫人有什麼三長兩短，她要是出了事，只怕你我……”
說到這裏，沈季陽住口不言。而劉伯達能進錦衣衛，做到百戶，也是個心思機靈的人，立刻聽出了沈季陽話裏的弦外之音，感知到了其中對他的危險，而且是巨大的危險，他不由的一挑眉。而他雖然出身軍武，但畢竟在官場裏混跡了幾年，懂得裏些推諉之道，沉思了一下，擡眼道：“老三，那少夫人那裏你可別讓出事，嗯……這事重大，我回頭向丁頭稟報下。”
“遵命。”
沈季陽鄭重抱了下拳，但在心裏卻清楚幫助秦可卿這事是出力不討好的了！
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爲他認爲以汪屈的身份差不多是應該知道秦可卿的真實身份的，而賈珍對秦可卿有非分之想的事情他也應該知道，畢竟錦衣衛眼線密佈，而在《紅樓夢》中汪屈之所以沒有及時制止賈珍的行爲，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這樣的事不好管是隻要原因，但汪屈不重視可能是更大的原因。
也就是說沈季陽認爲劉伯達這樣上報，即使報到最高層只怕也於事無補，要是圓滿解決除非秦可卿親自開口，他們不得不爲，但現在事情只是苗頭，而秦可卿也難以啓齒。因此他要是也隨之放任不管，最後估計只能隨秦可卿而去了。
所以這事他要管，即使上面不重視，也因此沈季陽才認爲自己這事做的實際上出力不討好。
微薄的好處只是以後行事名正言順了，也有了說辭，不過要是秦可卿真沒了，他這個說辭有沒有用，沈季陽心裏並沒有譜——人微言輕的道理沈季陽還是知道的。
當然還有另一個好處，那就是對於從秦可卿那裏拿東西不再那麼愧疚。
……
雖然一直很想打開錦盒，但雜役這個身份註定沈季陽沒有太多的閒暇時間，從緝察所歸來之後，在錢開的指示下，與李六一起出馬糞、砸草，炒豆、餵馬，一直幹到晚餐時間，居然沒閒一會！
這會兒又髒又累……這期間沈季陽很想給吆三喝四的錢開一頓老拳，但想到錦衣衛的規矩、壞事處罰的力度他還是忍住了。
但是想到要在這榮國府還要呆上一段時間，沈季陽感覺這樣忙裏忙去、又髒又累的簡直是孰不可忍，是也不可忍。
“孃的，人家當臥底都能當上幫派的老二，老大掛了就是老二了，我也不求多上進，當個老七、老八總可以吧！這它孃的真的是出的牛馬力，喫的豬狗食，老子上輩子也沒這麼艱難過……”
晚餐時分，沈季陽在廚裏蹲着身子，端着大黑瓷碗，一邊“吸吸溜溜”的喝着薄粥，一邊憤懣着。
身上馬糞、馬尿味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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