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一:立木爲典
潘堅臉色變換了許久,似乎是有些猶豫難斷,看的師爺都有些心急了,於是對潘堅道:“幫主,甭管是誰做的,咱們就只認準了鹽商不就行了?這次他們做的可太過分了!京城可是咱們的地盤!就算是咱們兄弟在揚州城分了杯羹,也不至於暴起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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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堅聞言沉吟了起來,師爺抱拳拱手道:“幫主,這件事沒個說法的話,幫內人心不齊,怕是亂起來了!現在本來就是特殊時期,若是我們處理不好這件事,讓幫裏的弟兄們寒了心,後果不堪設想啊幫主!”
潘堅聞言終於有些動搖了,卻還是拈鬚皺眉道:“可是…………我怕要是就這樣和鹽商鬥個兩敗俱傷,但是背後之人卻不是鹽商的話,恐怕會叫背後之人漁翁得利啊!”
潘堅此意其實很簡單的就是懷疑這件事是朝廷動的手,甚至沒準兒就是那個黑了心的賈z示意的!那自己跟鹽商鬥了個兩敗俱傷,朝廷不就白落這麼大好處?
師爺聞言苦笑道:“幫主,就算這件事是朝廷做的,難道我們能對朝廷做些什麼嗎?”那肯定是不能,給他是個膽子也不敢的!
師爺嘆了口氣道:“再說朝廷恐怕不會任由咱們做的太過,此時藉此機會向朝廷表一番忠心也是好事!所以此事不管是不是鹽商們做的,都得是他們做的!”
潘堅緩緩的點了點頭,到底是他們還得在大燕做生意,也不過是爲了養家湖口罷了,要是不觸動他們的根本利益的話,誰願意和朝廷過不去?民不與官鬥啊…………
但是真叫漕幫給朝廷做這個急先鋒,潘堅又捨不得,畢竟和鹽商要是真的鬧大了,那損失絕對不是一星半點兒!鹽商們可不是想象中的那麼人畜無害的!
他們不管是勢力還是實力,都絕對是不亞於漕幫的!甚至他們可是比漕幫有錢多了!手底下的鹽販子那更是常年刀口舔血的狠人!
漕幫有什麼?除了那幾個花大價錢請來的江湖供奉之外,漕幫上下幾乎都是苦哈哈,能是那些身經百戰的鹽丁的對手?
林如海去揚州之前手底下不是沒有像樣的防衛力量,就連永熙帝都從宮中和自己身邊派了些高手保護他的安全,但是這麼多年下來,這些人幾乎都快死乾淨了!
他潘堅手底下的人,比林如海手底下的人還強?林如海都扛不住,叫人家弄死了老婆孩子,剩下個女兒嚇的連忙送回神京城,一方面是叫鹽商們礙於國公府的位份收斂一點,二不也是叫永熙帝照顧照顧自己的孤女?
永熙帝可能平常不會太關注林黛玉,但是如果真的黛玉出了什麼事,永熙帝絕對是最憤怒的那個沒有之一!
畢竟林如海這麼些年絕對算得上是勞苦功高了,要不是現在的形勢實在是朝廷還需要這個財神爺給他們籌錢,永熙帝早就於心不忍調他回京了!
妻子被害死了,獨子被淹死了,四代列侯,滿門清貴,書香門第,少年成名的探花郎,最後落得個這般悽慘下場,做官做到這種地步,擱二人早就辭官歸隱了!就算不辭官,也早就被折磨瘋了…………
但是林如海現在卻爲了永熙帝的新政款項,堅挺的始終未曾倒下,並且鹽稅一年比一年高!有些事皇帝不說,但是不代表皇帝不記在心裏!
所以就算是沒有李z這個定時炸彈,
就以賈家一家子欺負人家一個孤女,侵吞林家財產,以林黛玉之身養榮國府全家,最後更是害的一個喪母喪弟喪父的孤女落得個“玉帶林中掛”的結局,就這種厚顏無恥的勾當,永熙帝不氣炸了殺了賈家滿門,那都算是寧榮二公功勞確實高………
話歸正題,林如海的實力不算強,但是潘堅也絕對不敢說比人家強!連人家都因爲跟有鹽商鬥落得個這般悽慘下場,潘堅長了幾個鐵頭敢去招惹他們?
所以潘堅顯得十分猶豫,一方面是幫內兄弟們的義憤填膺,另一方面則是僅僅侷限於商斗的和鹽商之間的戰爭,要是這個時候和鹽商全面開戰,說實話,潘堅不敢………
師爺看出了潘堅的猶豫,於是繼續道:“凡事總得有個規矩,在商言商,但是要是見了血,那可就是得按着江湖規矩來了!咱們不叫他們也跟着出點兒血,人家只怕以爲咱們漕幫是人人可欺的軟柿子!”
師爺看着潘堅道:“那從今往後,大家可就真的是再沒有活路了!恐怕天下人都會小覷了我漕幫!到時候還如何在這大江上下討飯喫?”
潘堅終於下定決心,對師爺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說!那就這麼辦,你立馬去傳達我的意思,揚州鹽商欺人太甚!殺我幫中兄弟,此乃不共戴天之仇!現在就去,明天開始,向揚州鹽商宣戰!”
“幫主英明!”
賈z看着面前一個大漢從自己馬前緩緩走過,兇厲的眼神始終和自己對視着,就算是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蟒袍也絲毫沒有畏懼,只是看着賈z在盯着自己,於是以眼還眼而已。
好在他也在趕路,所以二人只是擦肩而過,一旁的雙眼微眯,手按在腰間刀柄上的柳澤也同樣是滿臉凶煞的看着那大漢緩緩的走遠。
賈z挑了挑眉頭道:“咳,還真是………民風淳樸,啊?”柳澤聞言笑了笑道:“屬下曾經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這裏的黑戶賤籍很多,所以什麼事都有,大多數江湖人士都是沒有路引的,自然也就只能來這種地方。”
一旁的薛蝌聞言道:“那爲什麼朝廷不掃清這種地方?”一直在查看地圖的林烽聞言笑道:“爲什麼要掃清?有這麼個藏污納垢的地方,面上的光彩纔不會被沾上灰塵啊。”
薛蝌恍然大悟,林烽笑着收起了手上的地圖道:“這個世界從來都是陰陽調諧的,有光就得有暗,有好人自然就有壞人,有外面那樣的繁榮盛世,自然就得有北城這種人間地獄了!真要是把這些人丟出去,陰陽混雜纔是壞了事了!”
賈z哼哼兩聲道:“扯澹!陰陽調諧沒錯,但是陽要是比陰強,豈會有這樣的情況?一個屋子裏面如果燃燒的是燭火,自然是暗的地方多,但是如果是火炬呢?是火堆呢?”
林烽笑着緊接着回答道:“會把房子燒着!”賈z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林烽連忙勒馬躲過,賈z搖了搖頭道:“不管陛下叫咱們聯防的目的是什麼,咱們來則來矣,不能不留下點兒東西!”
林烽聞言一怔有種不好的預感道:“你想做什麼?”賈z沒有說話只是神祕的笑了笑,隨後林陸便騎馬跑了過來,翻身下馬抱拳道:“玉帥!衆將士已經集結完畢,但是士兵數量太多了,我們只能先讓他們在城外等待命令!請您指示!”
賈z點了點頭,隨後帶着人便向着將士們集結的方向而去,其實就只光軍官,三個軍隊合兵的數目就不少,此時都是昂首挺胸的列隊跨刀而立。
原本還在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的五城兵馬司衆將士見狀,也是不好意思的列好了隊,只是跟一旁軍容肅穆,整齊乾淨的京營將士和玉麟軍將士比起來,就跟一幫子地痞流氓一般…………
屬於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顯然他們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都是十分慚愧的低着頭,但是心裏到底還是不屑的,孫子才站得直呢!
這讓跟在賈z身後趕來的裘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你們瞅瞅你們那個德行!裘良知道賈z向來做事一絲不苟,所以此時難免心裏惴惴。
但同時也打定了主意,要是賈z責罵,那就推脫五城兵馬司本身就算不上軍隊,甚至沒準兒還能請他給自己換個官兒噹噹!
北城的百姓果然不同尋常,要是別的城的百姓看到這麼多荷刀帶劍的將士們聚集在一起,怕是早就嚇的跑回家躲着了,但是北城的百姓不僅不害怕,反而還饒有興致的圍觀了起來。
以至於賈z趕到的時候,四周幾乎被圍觀的百姓們給圍得水泄不通!此時賈z一到,裏面的林陸立馬抽刀大吼道:“玉帥到!”
百姓們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幕,隨後在柳澤帶着人在前面開路,才勉強讓賈z安安穩穩的走了進去。
只是人羣之中難免的無數探尋的目光看向賈z,其中不乏俠客犯人,江洋大盜之流的人物,皆是饒有興致的打量着賈z,哦,這位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寧侯!
人羣之中,一道全身都裹在黑袍之中的人也是默默的注視着賈z,在黑袍之下,是蒼白的俏臉,和一身華貴的蟒袍…………
賈z的表情絲毫沒有發生變化,就好像那些人或是好奇或是惡意的眼神,看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走到臺前,賈z翻身下馬,林陸又是大喝一聲:“玉帥下馬!立正!請玉帥檢閱!”隨後是齊齊的一聲跺地的聲音,每個人都是昂首挺胸的目視賈z致意。
賈z緩緩走上臺,只是舉了舉手,林陸便緊接着大吼到:“向玉帥敬禮!”緊接着便是一陣齊刷刷的抽刀,衆人皆是將刀豎在胸前大吼:“向玉帥敬禮!”
賈z擺了擺手道:“理畢!稍息罷!”衆人聞言又都是齊刷刷的收起刀來,腳下也變成跨刀而立,這一陣演練之後,原本隨意打量着賈z的視線,頓時消失了不少。
原本四周囂張的氣氛,也頓時煙消雲散,就連那些原本隨意跨立看戲的百姓,也不由得放下了手臂,不由自主的站正了些許。
四周瀰漫的殺氣更是讓那些江湖人士有些壓抑,自然而然的面對賈z的時候也少了許多蔑視王權的世外高人心態…………
賈z掃視了一眼衆人,隨後道:“要做什麼之前都給你們說過了,再說也沒意思了,那我就說點兒接下來到底怎麼做,我的想法是什麼。”
衆人鴉雀無聲,賈z沉默了片刻,隨後語不驚人死不休一般道:“我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我們要整頓北城!”
此言一出,下面圍觀的百姓頓時一靜,隨後是一片譁然,賈z卻絲毫沒有多餘的表情變化,白曦君也只是沉默着盯着他。
“肅靜!肅靜!”
柳澤大跨步的帶着親兵們把四周的百姓給隔離開來,大吼着肅靜,百姓們倒也沒傻到面對着雪亮鋒利的刀槍也耍橫的地步…………
賈z看到衆人沉默了,便繼續開口道:“其實在來到這裏之前,我和諸位的想法是一樣的,混個日子,該怎麼辦怎麼辦,只要在我聯防期間,你們別給我惹事就行了………”
對啊!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我們該怎麼活怎麼活,你就過來聯防個一兩個月,撐死了半年,我們這段時間遵紀守法一點,你面子上過去不就得了?當官的不都是這樣?
一些戾氣比較大的江湖人士已經有些不耐賈z這副做派了!賈z掃視着衆人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這種氣氛,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挑。
隨後賈z大聲道:“但是方纔發生的一件事改變了本侯的想法,就在方纔,一個比本侯的馬還要壯的壯漢!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從本侯身邊路過,本侯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好嚇人的刺青!”
衆人沉默着,賈z繼續道:“本侯從他身上看到了能把人活活打死的氣力!本侯從他身上看到了對官府朝廷的蔑視!對了,他的刺青上寫的是,生不懼京兆尹,死不畏閻羅王!”
衆人更是陷入死一樣的沉默,說實話,這樣德行的人,在北城比比皆是,比這更僭越他們都見過………不然你以爲什麼叫黑惡勢力呢?
賈z繼續道:“他就那樣直勾勾的盯着我,好可怕啊!你們知道本侯當時在想什麼?本侯在想,他不是怕我,不是怕我身上這身代表着皇權,代表着朝廷的蟒袍!他是怕本侯身後的親兵!是怕本侯親兵首領的快刀!”
的確如此,勳貴們幾乎都不怎麼往北城跑,一方面這裏又髒又亂又臭,沒什麼好玩的,第二方面也是因爲如此,這邊的人都是神經病,一言不合甚至一眼不和就暴起殺人!
他們管你是什麼王侯公子?他們身上揹着的人命債,一點兒也不缺你這一條…………
話雖如此,但是賈z手底下的將士們可不跟你玩入鄉隨俗那一套!在他們心中賈z就是信仰!就是神!誰敢羞辱挑釁他們的玉帥,誰就得死!
所以此時賈z麾下的將士們皆是殺氣蓬勃而出,臉上幾乎皆是猙獰恐怖,手中握着的刀柄也是咯吱作響,震懾的衆人不敢有些許動作。
賈z掃視着衆人,隨後沉聲道:“本侯緊接着就在想,這還是本侯,要是本侯是個平民百姓呢?要是我沒有這些親兵和高手護衛呢?是不是今天就要因爲本侯多看了他一眼,他就要摘了本侯的腦袋!”
一句話說的將士們更是羣情激昂,賈z大聲道:“要知道,北城的老百姓,可不是人人都有親兵!人人都會武功的!要是今天面對他的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平頭百姓,uu看書那是不是他就要暴起殺人?”
賈z怒喝刀:“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此乃天子腳下!此乃大燕都城!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狂徒居然敢當街殺人?”
賈z冷笑了一聲,緊接着怒吼道:“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要整頓北城!就像剛纔那個德行的,我從今往後再也不想在北城看到!老子不管你是龍是虎!到了神京城,你得給我盤着窩着!老老實實的當你的小蛇小貓!”
賈z暴怒道:“因爲這個神京乃至整個天下,只允許有一條真龍!那就是當今陛下!只允許有一個道理那就是王法!”
賈z嘩啦啦的抽出刀來,指着一旁的旗杆道:“從今天開始,北城只施行兩條律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除此之外,但有違法亂紀,不遵守大燕律令者!有如此木!”
賈z說着大喝一聲,一刀下去,那旗杆應聲被砍倒,剩下的樁子孤零零的站在那,賈z沉聲道:“亂世當用重典!從現在開始,北城嚴打!只要是被記載在大燕律令上的,只要有人敢犯,不必衙門審判,抓住就殺頭!”
隨後賈z指了指那個殘留的樁子冷笑一聲道:“這個旗杆就留在這裏!誰要是心裏有點兒小九九,或是想跟以前一樣目無法紀肆意妄爲了!就過來看看!看看你的脖子比不比這個樁子硬!”
賈z說着一刀垛在那樁子上,隨後冷哼一聲,便匆匆的走下了臺,人羣之中看着賈z背影的人不由得皆是眼神陰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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