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人言可畏
“三爺在麼?”
賈珏向門外望去,只見說話的正是賈母身邊的大丫鬟,鴛鴦。
“在,鴛鴦姐姐可是來尋襲人的?”賈珏笑着問道。
因爲同是賈母房中的丫鬟,鴛鴦和襲人的關係不錯,她得了閒兒,經常會來和襲人聊聊天。
鴛鴦搖了搖頭:“不是呢,三爺,老太太尋你呢。”
賈珏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有異,便來到她身前問道:“姐姐爲何悶悶不樂?莫非是受了什麼委屈不成?且與我說說,我去幫你出氣兒。”
鴛鴦的神情中滿是掙扎,她對賈珏感官不錯,賈珏的才華,品行,對於下人丫鬟的尊重都很得她的敬重。
此時聽他說這等關心她的話,心頭忍不住一軟,將事情與他說了。
賈珏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不用問,這是賈赦的手段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事兒和原著中抄檢大觀園的情節這麼相像。
原著中也是一個十錦春意香囊引起了偌大的風波,大觀園中的姑娘們都遭到了搜查。
“三爺,那信兒,是你寫的麼?”鴛鴦看着賈珏,向他問道。
賈珏笑了笑,反問道:“你覺着呢?”
“我覺着不大像,我見過三爺的字帖,要比那信上的字好太多了呢。”鴛鴦說道。
她經常來玲瓏小築,看到過賈珏平時寫的東西。
賈珏輕笑着搖了搖頭:“字跡之說站不住腳,世人皆知我於書法一道極有造詣,改變字跡又豈是難事兒?”
鴛鴦緊蹙秀眉:“不能以此爲證麼?”
賈珏搖頭:“鴛鴦姐姐,你弄錯了一點。”
鴛鴦不解的看着他。
“家裏可不是官府,並非是講究證據之地。”賈珏眯了眯眼,“他要的,無非是讓我無法出面護着嫂子罷了。”
賈赦的目的很明確,這些東西能給他“定罪”那自然是最好的,可即便無法坐實,李紈的清譽必定會受影響。
他就是想要利用這件事,給李紈套上枷鎖,讓她不能再和賈珏接觸。
試想一下,出了這檔子事,李紈要承擔多大的壓力?以她的性子,又怎麼會再去尋求賈珏的庇護?這不是落人口實了嗎?
能殺人的,從來都不只是刀子。
“他?”鴛鴦一愣,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三爺,是他?”
“是。怎麼?他也去滋擾你了?”賈珏點頭。
鴛鴦俏臉微紅的點了點頭。
賈赦早就盯上了她,幾次出言試探,可每一次都讓她給回絕了。只是她身份特殊,賈赦不好太過逼迫。
“珠大嫂子被他屢次糾纏,無奈之下只能求助與我,我護住了嫂子,於是他便搞出了這一出好戲。”賈珏說道。
鴛鴦深深的看了賈珏一眼,眼神中滿是敬仰:“三爺,你是個好人。”
賈珏的品行和作爲,讓她極爲敬佩。
賈珏笑了笑,他倒是沒想到竟會收到鴛鴦發的好人卡:
“有姐姐這句話,我便是被逐出家門,也是無悔了。”
“三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胡話!”鴛鴦俏臉一紅,輕嗔道。
賈珏點了點頭:“也是,走吧,去見見祖母。”
鴛鴦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三爺打算如何應對?”
賈珏搖頭:“無妨,不過是見招拆招而已。”
鴛鴦緊蹙秀眉:“三爺,若是有所吩咐,還請直言。”
“那就有勞姐姐幫我掠陣了。”賈珏笑道。
……
賈母小院。
賈母坐在榻上,她左右坐着邢夫人和王夫人,一旁站着王熙鳳。
一衆姑娘們倒是都沒有在,這是賈府的醜事,賈母選擇了低調處理。
李紈則是滿臉蒼白的跪倒在地上,俏臉上滿是淚痕。
場中的氣氛非常壓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該問的,都已經問了。
現在就等着賈珏來了。
時間悄然逝去,就在衆人漸漸不耐的時候,門外卻是傳來了腳步聲。
衆人連忙向門口望去,果然見到了一個俊秀的身影走了進來。
正是賈珏。
賈珏來到了房內,向着衆人行禮:“見過祖母,大太太,母親,兩位嫂子。”
見到他,衆女的表情各異。
賈母神色複雜,邢夫人和王夫人都是面現冷色,王熙鳳則是深深的擔憂,而李紈卻是滿臉的自責。
“珏哥兒,你可知我爲何喚你至此?”賈母向着賈珏問道。
賈珏搖頭:“不知。”
雖然鴛鴦已經將事情告訴了他,但爲了保護鴛鴦,他不能說已經知道了。
“我且問你,你與她是什麼關係?”賈母向他問道。
賈珏說道:“她是我大嫂子。”“這是明面上的。”王夫人插話道,“那私底下呢?”
“什麼私底下?我與大嫂子尋常話都不說幾句兒,能有什麼關係?”賈珏滿臉的詫異。
“哼。還敢狡辯,你瞧瞧這是何物!”王夫人將那香囊扔給了他。
賈珏拿着香囊看了看,一臉的好奇:“這是何物?”
他的確還是挺好奇的,這玩意,他還真沒見過。
上面的圖案倒是相當細緻,很多細節都刻畫了出來。
嘖,女主身材真不錯。
“你演得倒好!”王夫人冷笑,隨後又將書信丟給他,“那你再瞧這信兒。”
賈珏拿過信掃了一眼,一臉詫異的望着她們:“祖母,母親,大太太,你們該不會以爲這是我寫的吧?”
“那詞兒,不是你寫的,還能是誰寫的!莫非你那詞兒是抄旁人的不成?”王夫人冷哼。
賈珏嗤道:“依着母親之言,莫非只要紙上寫了這詞兒,這紙上的字兒可都是我寫的不成?”
“你倒是生得一張巧嘴!”王夫人冷笑。
但她的話也到此爲止了,因爲她無法證明這信就是賈珏寫的。
此時邢夫人開口問道:“珏哥兒,你說這信不是你寫的,可有證據?”
這問題本身就是一個陷阱,這封信可以在任何時候寫,賈珏又怎麼可能找出證據來證明這不是自己所寫?
他淡然道:“大太太的話兒倒是好笑,我曾聽聞有人說大太太時常與人幽會,不知大太太要如何自證清白?”
“混賬東西,你安敢信口雌黃,辱我清白?”邢夫人又驚又怒,勃然大怒。
賈珏瞥了她一眼:“不過是捕風捉影之事,大太太因何動怒?咱們是富貴之家,坊間自然是說什麼的都有。大太太若要追究此事,怕是要窮極一生了。”
邢夫人氣得臉色發青,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王夫人此時喝道:“你少來胡攪蠻纏!事實俱在,由不得你抵賴!你這寡廉鮮恥之徒!我今日便要好好教你長長記性!”
王夫人是發了狠,決意要治理賈珏了,這段時間,她吃了太多賈珏的悶虧了。
這就是她的優勢之處,無論賈珏有多大的成就,她始終是他的母親,她可以打他,罵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這就是勢,整個時代的大勢,哪怕是皇帝,也無法違背。
“來人,給我捆了這蛆了心的孽障,狠狠的打!”王夫人厲喝。
門外衝進來幾名健婦,她們手拿着繩子,藤條朝賈珏走去。
“二太太,珏兄弟爲人光明磊落,他說這信兒不是他寫的,那定然不是他寫的啊!”王熙鳳忍不住了,連忙向王夫人說道。
李紈見狀也是淚流滿面的說道:“都是我的錯兒,與他無關,要打,便打我吧!”
就連站在賈母身後的鴛鴦,也忍不住說道:“二太太,三爺品行出衆,當是不會做這等事的。”
那幾名健婦猶豫的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喝道:“瞧我做什麼,還不將他捆了!”
那幾名健婦來到賈珏的身前,在他的眼光鄙視下,不由的有些怯懦,他在這段時間裏,積累了不少人望與威信。
“一羣廢物,我來!”站在邢夫人身後的王善保家的見狀冷喝了一聲,她衝到賈珏的面前,劈手從健婦手中奪過繩子就要朝賈珏身上捆去。
她早就得了賈赦的授意,要狠狠的懲戒賈珏,此時見有機可乘,若是將賈珏狠狠的打了,必定讓賈赦心情舒暢,到時候,少不了她的好處。
賈母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中閃爍着複雜難明的光芒,事實上,她對於這件事,也持有了懷疑的態度,對於李紈和賈珏的人品,她還是信得過的。
而且,她也不希望這是真的,她不希望賈珏和賈家因爲這件事而受到影響。
但所謂人言可畏,這件事雖然無法證明是真的,可也拿不出證據說它是假的。
若是不採取措施,只會將事情變得越來越糟,到時候流言四起,假的也會變成真的了。
受損的將會是賈家的聲譽。
對此,她心頭的處理辦法是:封鎖消息,送李紈去近郊的別院居住。
兩人分開這麼遠,應當不會再有人胡說八道了。
“罷了,罷了,珏哥兒就要去國子監進學了,若是身上帶傷,怕是失了體面。此事不管真假,也是休要再提了,你等各自管好自己的嘴。至於李紈,東郊的別院倒是空着……”她就要做出決斷。
李紈聞言眼中滿是絕望,如果她真的去了別院,那可就算是徹底沒救了,在賈府的時候,賈赦還有所顧忌,不敢太放肆,可到了外頭,又有什麼人能阻止他?到時候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根本沒有人能救她。
就在她滿是絕望的時候,賈珏忽然說道:“祖母且慢,我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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