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賈府的天,塌了
因爲每日要晨省昏定，所以一大早，賈母的院裏就極爲熱鬧，太太，媳婦，姑娘們都在。
“老太太，且嚐嚐這銀耳蓮子羹，據說有養陰潤肺，生津整腸之效呢。”王夫人端了一碗羹湯給賈母。
賈母笑吟吟的接過，輕輕啜了一口，朝着王夫人笑道：“倒真是好滋味。”
一旁的衛氏笑道：“那可不，這是廣昌白蓮，那兒可是貢蓮之鄉呢，老爺自己都捨不得喫，便拿來孝敬老太太了。”
衛氏一大早便來串門了，自從王子騰回來之後，她倒是來的勤快，一來是彰顯一下自己的身份，二來也算是幫襯一下王夫人。
“那我倒是要好生謝王家老爺一回了。”賈母笑道。
“一家人，哪裏還計較這個？”衛氏“大度”的笑道。
王夫人也笑道：“就是這個理兒，兄長也是將老太太視作自家長輩呢。”
兩人這一唱一和，卻是將賈母說的很是高興。
“對了，聽聞珏哥兒下個月要入場考恩科？”期間，衛氏忽然問道。
“嗯，皇上聖旨都下了，豈能不去？”王夫人點了點頭。
“那他可有把握？”衛氏問道。
王夫人搖頭：“不知。”
她從來不去關心賈珏，哪裏知道賈珏有沒有把握。
衛氏笑道：“他才應了鄉試，雖也不俗，可會試與鄉試到底不同，怕是取不上的。倒是我家超兒可是苦讀了六年了，此次入場，當是有所作爲。”
聽她這麼說，一衆姑娘們都是露出了不服的目光，她們最清楚賈珏的才華如何。
此時，邢夫人卻是開口道：“那等薄情寡義之輩，說他作甚？”
衆女都是一愣，除了賈母和王夫人，其他人倒是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是怎麼了？”衛氏詫異的問道。
邢夫人冷哼：“東府的蓉哥兒犯了小毛病，他便小題大做，非要喊打喊殺，說什麼也要將蓉哥兒從族譜除名，逐出家門去，還說什麼這是在救蓉哥兒，如若不然，咱們賈府便要有難，當真是一派胡言。”
啊？
衆女齊齊以一愣。
衛氏咋舌：“好狠的心，這若是日後當了家，哪裏還有兄弟姐妹的立足之地？”
這話卻是說的王夫人面色一沉，這是她最忌諱的。
邢夫人連忙附和：“說的是呢，這種人，絕不能得了勢。”
王熙鳳聞言皺眉：“珏兄弟不是這等人，這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邢夫人嗤道：“什麼誤會，他要將蓉哥兒逐出家門，可是在老太太，二太太和赦老爺，政老爺眼皮子底下提出來的，還能有假不成？”
賈母聞言輕嘆了一聲，算是承認了她的話。
衛氏冷笑：“倒還真是個心狠手辣的，還好我家姑娘不曾嫁他。”
衆女聞言齊齊沉默了，賈珏在她們心中是溫潤如玉的君子，怎麼可能會這麼做。
見到衆女不說話，邢夫人和王夫人臉上都露出了冷笑。
能將賈珏囂張的氣焰打壓下去，她們自然是得意非常的。
可就在此時，一個婆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
“老太太，諸位太太，奶奶，不好了，出事兒了。”
“有什麼事兒這般慌慌張張的。”王夫人訓斥道。
婆子連忙說道：“宮裏來了聖旨，說是東府小蓉大爺犯了不孝之罪，抄沒了東府所有財資，還將小蓉大爺奪了爵，流放三千里。”
聽到這話邢夫人和王夫人齊齊呆住，瞬間面色如土。
她們剛纔還在抨擊賈珏小題大做，可現在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砰！
咔嚓！
賈母手中的碗摔落在地，碎成了無數瓣。
可她卻沒有多看一眼，只是顫抖的向婆子問道：“你，說什麼？”
婆子連忙又將話重複了一遍。
賈母雙眼身體一歪，就要摔倒。
衆女連忙驚呼着扶住了她，又是拍背，又是掐人中，這纔沒叫她昏死過去。
“快，快去東府。”賈母喘息着說道。幾個丫鬟婆子連忙扶起了她朝着寧國府而去，一衆女眷都是跟在了她的身後。
來到了寧國府，她們赫然看到賈蓉口吐鮮血的昏死在地上，而寧國府的牌匾被砸得稀爛，一羣人在寧國府中搶奪財物。
賈赦和賈政都在，可是，卻沒有任何辦法。
“冤孽啊！冤孽啊！”看到這一幕賈母老淚縱橫，泣不成聲，“若是早聽了珏哥兒之語，何至於此啊！”
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如果昨天聽了賈珏的話，將賈蓉逐出家門，賈府雖然依舊有罪責，寧國府雖然沒落，可還能保住，哪裏會到如今這個地步？
一門雙公的賈家，如今只剩下了榮國府。
賈府的天，塌了！
“二太，太，快，快去尋王，王家老爺！”賈赦在小廝的攙扶走了過來，顫顫巍巍的向王夫人說道。
昨天王夫人可是信誓旦旦的說，有王子騰在，沒人敢動賈家的。
王夫人連忙看向了衛氏。
衛氏神色一變，這事聖旨都下了，還要怎麼救？
她剛想說話，門外忽然跑來一個長隨，向她說道：
“太太，老爺病了，正尋你回去呢。”
衆人聞言勃然變色，這個節骨眼上，王子騰竟然說病了，這誰信呢？
分明是不想幫忙。
衛氏自然也知道王子騰的心思，她甚至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跟着那長隨走了。
衆人見狀都是大怒，適才還說着什麼“一家人”，“王子騰拿老太太當自家長輩”之類的話兒，可這一轉眼的功夫，卻是翻臉不認人了。
王夫人看着衛氏離去的背影，只覺手腳冰涼，如墜冰窖。
她也從來沒有想到，王子騰竟是這般的無情。
眼見這一幕，賈母氣得渾身發抖，再一次要暈倒。
衆女連忙再一次施救，這才讓她保持了清醒。
“大太太，你適才說，誰小題大做，誰心狠手辣，誰喊打喊殺？”此時，李紈向着邢夫人問道。
邢夫人的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
“蠢，蠢婦！該，該打！”賈赦陰冷的看着她。
邢夫人聞言臉色陰晴不定，最後卻是咬了咬牙，論起手掌，朝自己的臉上狠狠的扇去：
“叫你這老娼婦亂說話，若是聽了珏哥兒之策，東府又怎會沒了！蠢！蠢！蠢！”
啪啪啪啪！
她一連扇了幾個巴掌，卻是將自己的臉都扇腫了。
“老太太，不好了。”此時又有婆子來稟報。
“又，如何了？”賈母顫聲問道。
“府中人外出採買，卻是沒人肯賣貨物給我們，只說不與‘不孝之家’來往，甚至有的還向我們吐唾沫，辱罵我等。”婆子答道。
衆人齊齊沉默了，賈府的名聲，因爲這件事被毀了，連普通的貨郎都不屑與他們往來，更何況那些世家大族？
“現在該當如何是好？要不去尋珏哥兒？”賈政問道。
“不是說珏兄弟的法子不好麼？還是不要尋他了。”王熙鳳代表衆女淡淡說道，她爲賈珏感到不平。
賈珏提出的分明是最好的辦法，卻被他們如此詆譭和污衊，現在真的出事了，又要來找賈珏，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賈政長嘆道：“珏哥兒當是有法子的，只是，昨日我等怕是寒了他的心。”
此時的他也是真的後悔了，昨天賈珏的方法雖然對賈蓉狠了一點，可卻能及時止損，保住東府，保住賈家的名聲。
可他們沒有聽從賈珏的，以至於現在事情到了如此地步。
賈母冷冷的看着王夫人：“你去請他，向他賠禮，道惱，不論你用什麼法子，都得請動他。”
王夫人聞言臉色漲成了黑紫色，她處處針對，打壓賈珏，可到頭來還要向他低三下四！
這簡直讓她快要氣炸了肺。
可她能怎麼辦？王子騰已經擺明了立場，不會趟這渾水。
沒有了王家的支持，她什麼也不是！
最終，她只能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去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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