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負荊請罪
往日平靜的米鋪門口，這幾日卻熱鬧非凡，每天天還沒亮，就有百姓在這裏排起了長龍。
原因，自然是因爲蝗災。
大量的莊稼被毀，導致糧價飛漲，短短的時間之內，糧價已經是翻了好幾倍了。
可這依然擋不住百姓購買糧食的意願，誰都知道，蝗災之後便是饑荒，現在多囤一些糧食，才能在饑荒到來之時，不至於捱餓。
時至近午，在一衆百姓期待的目光中，周氏米鋪終於是開了門。
然而，出現在百姓面前的，卻並不是糧食，而是周氏米鋪掌櫃的。
“諸位鄉親，周氏的存糧早已售罄，如今也是無物可賣了，你們還是去別處吧。”掌櫃的苦着臉向衆人說道。
一衆百姓聞言自是齊齊譁然：
“前幾日還賣得好好的，怎今日便沒了？”
“就是，莫不是不想賣與我等？”
“怕不是待價而沽，想要大賺一筆？”
“你周氏便是最大的糧商，你教我們去何處買？”
……
“諸位且稍安勿躁，如今蝗災肆虐，我們也收不着糧食啊！”掌櫃的竭力解釋着。
可衆人哪裏會聽，紛紛鼓譟着要掌櫃的放糧，掌櫃的無糧可售，眼見着一場騷亂即將出現。
就在此時，他們忽然瞧見一隊人馬遠遠的行了過來。
而在那人馬的最前頭，竟是一個打着赤膊的老頭。
這確實吸引了他們的目光，齊齊盯着那隊伍。
等到他們走得近了，他們這才發現，那老頭的身後，竟然揹負着一小捆荊條！
同時也有人將這老頭認了出來：“武英殿大學士嚴進麼？他怎如此啊？”
強烈的好奇立刻讓他們詢問起隊伍裏的人來，而得到的答覆卻是：
“嚴大人這是和榮國府賈珏公子打賭輸了，正要上門負荊請罪呢！”
這個答案讓很多人都感覺到了詫異，於是紛紛追問：
“哦？榮國府？賈家？就是那個不孝子？”
“錯啦！不孝子是寧國府的，這賈珏可是榮國府的，他可不是不孝子，而是咱們百姓的大恩人呢。”
“這話怎麼說？”
“嗐，這事你都不知曉？是怎麼回事兒……”隊伍中的大媽嘰裏咕嚕的將事情的前後都解釋了一遍。
“什麼！這怪異的笛子竟然能滅蝗？”衆人聽聞之後又驚又喜。
“那可不，據說現在朝廷正在大力趕製公子笛呢，到時候，天下蝗蟲俱滅，糧食可就保住啦！”
“阿彌陀佛，這賈公子可是活菩薩，活人無數啊！”
“謝天謝地，不用買糧食了，這可是我兒子的救命銀子啊！賈公子是我們救命恩人啊！”
“可不是麼，不然堂堂的大學士，怎會向賈公子負荊請罪去呢。”
“先前倒是我誤會了賈家，以爲這賈家人都是如同那不孝子一樣呢，不成想還有賈珏公子這般的好人，走，走，我們一併去賈府，向賈公子道個歉，當面致謝。”
“該當如此，同去，同去！”
諸如此類的對話不斷的出現着，賈珏殺滅蝗蟲的功績也以極快的速度在京城地區流傳了開來，而嚴進負荊請罪的隊伍，也在不斷的擴大着。
……
榮國府，賈母小院。
賈母靠在矮塌之上，神情抑鬱，臉色灰敗。
這次的事情對她的打擊極大，讓原本就年老體衰的她有些支撐不住，在牀上躺了這麼多天之後，方纔能夠下地走幾步。但她能下牀了，並不意味着就輕鬆了，她必須要應對眼前愈發糟心的局面。
“可曾請了大夫來給赦老爺瞧瞧？”她向着邢夫人問道。
這段時間以來，賈赦的情況愈發的糟糕了，他已經無法說話，無法正常行動了。
邢夫人臉色一黯：“請了，只是那些大夫們一個個都是推脫不已，不願上門。”
現在的賈府名聲臭了，有些名望的大夫都不願意上門。
“哎！造孽啊！”賈母長嘆一聲，這眼淚卻是又下來了。
衆女連忙相勸。
賈母勉強止住了眼淚，向王夫人問道：“讓政老爺去請。”
王夫人搖了搖頭：“老爺也是病了，下不得牀。”
“啊？這是怎了？”賈母一愣，連忙問道。
“蓉哥兒的事已是教他受了同僚的排擠，後來又因珏哥兒的事受了奚落，怒急攻心，便病倒了。”王夫人解釋道。
“造孽啊，這是天要亡我賈家嗎？”賈母再一次老淚縱橫。
衆女聞言齊齊陷入了沉默，賈家接受了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呈現敗落之象了。
邢夫人忽然咬牙道：“要我說，都怪珏哥兒昏了頭，去參和什麼蝗災的事兒，若不是他，政老爺又豈會病倒？若是他好生讀書，回頭去皇后娘娘跟前哭訴一回，府裏又豈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一衆姑娘聞言都是蹙起了眉頭，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責怪賈珏。
她們本欲反脣相譏，不過卻見賈母擺了擺手：
“不提他，不提他。”
賈母這是對賈珏失望透頂了，原本他是最有機會爲賈府找回些損失的，可他倒好，竟然去參與了什麼滅蝗的破事，還以御扇鬥牛服作爲賭注，好好的一手牌，硬是被他全都棄了，她又怎麼能不生氣，不失望？
就在此時，一個婆子忽然來報：
“老太太，諸位太太，大事不好了，街頭忽然來了數千人，看模樣是衝着咱們來的。”
啊！
一衆女眷們都是又驚又慌，花容失色。
這個時候，來了這麼多人，這能是什麼好事？
莫非是惹了衆怒不成？
“快，快讓門子封門！”王夫人連忙說道。
賈母的臉色一陣變幻，忽然站起身來，滿臉的決絕：“不用了，我倒要去瞧瞧，他們到底要做什麼，敢動府裏，就先打死我！”
衆女大驚，連忙相勸，不過並沒有攔住賈母，她在一衆婆子的攙扶下，來到了賈府大門口。
她也果然見到了烏泱泱的人羣朝着賈府圍了過來。
看着這一幕，她的全身都在微微顫抖着，眼神中滿是死志，她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與賈家共存亡，哪怕是死，也要站着死！
在她決然的目光下，大隊人馬終於來到了賈府門前，人羣停住了腳步，都用激動而又熱切的目光瞧着她。
“你們要做什麼？”賈母朝着人羣激動的喊道，這幫人果然來者不善，那眼神簡直如同要喫人一般。
在她的怒喝聲中，一個赤膊的老頭越衆而出，他向着賈母說道：
“敢問賈珏公子何在？老夫特來負荊請罪。”
隨着他的聲音，周圍人羣也齊齊高呼了起來：“我等特來向賈公子請罪。”
“你們！”賈母正要怒斥，可見到如此一幕，卻是懵了，她站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圓，嘴角哆嗦了一陣，不能置信的問道：
“你們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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