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擋箭牌
“你!”
坐在主座上的人登時便是又驚又怒的站了起來,而那面容陰騭的男人則是仍舊冷笑不止。
“行了行了,都消消氣,消消氣。”
一個看起來有些市儈,留着兩撇老鼠胡的男人笑着起身:“咱們彼此都沒有仇不是,跟錢更沒仇不是,都是爲了發財,都這麼多年交情啦,別傷了彼此臉面,老符!給佛爺道個歉!”
那面容陰騭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就坐在椅子上微微躬身道:“方纔是我說話沒大沒小了,您見諒,佛!爺!”
坐在主座上的男人這方纔是冷哼一聲坐下了,隨後那個市儈的男人便是對他諂媚的笑道:“佛爺,您看這麼多年,您都神通廣大的給咱們遮風擋雨過來了,這一次您說什麼也不能把兄弟們都扔下不是?您好歹拉扯兄弟們一把,啊?”
那坐在主座的男人沉默了片刻,隨後這方纔是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我只能幫你們遞個摺子,至於到底能不能成,我打不了包票,還有!”
那人沉聲道:“你們被扣在京畿碼頭的貨我沒辦法,不要想着我能幫你們說項,這個時候個人顧好個人才是正經!回去之後都擦乾淨自己的屁股,被人抓住小辮子,別說爺們兒不出手救你!”
說完這句,那人便是端起了一旁的茶盞喝了一口:“送客!”
那八個來客見狀,便是面面相覷之後,各自起身拱手告辭了,一衆人出了門,其中一個方纔是啐了一口:“八十萬兩,算是打了水漂了!”
“嗤!”
那面容陰騭的男人冷笑一聲,對那個出言諷刺的人便是冷冷道:“甄家這麼多年給你老葛擦得屁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這個時候說八十萬花虧了?”
那人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個市儈男人則是上前笑道:“行了,怎麼見誰懟誰?”
那陰騭男人這方纔是冷笑一聲不說話了,另外一個富態的這方纔是上前笑道:“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不願意看到嘛,都是爲了養家餬口不是………”
另外幾個人當中的一個便是開口道:“那現在怎麼辦?”
那陰騭男人便是沉聲道:“還能怎麼辦?人家不都告訴你了?還跟往常一樣不就好了,都自求多福吧,反正上面還能真的把咱們都趕盡殺絕不成?”
這樣一說,其他幾個便是也只能都默認了下來,於是衆人這方纔是各自散去了。
只是那個市儈男人卻對一旁的一個看起來彷彿文人一樣的道:“蘭兄接下來準備去哪兒?”
那文人模樣的中年男子便是笑了笑:“我還有點兒事要逗留金陵,蔣兄自行回揚州吧。”
那市儈模樣的人卻是笑着道:“我等等蘭兄也沒事的,反正我回去也沒什麼事兒,或許蘭兄也有什麼地方要蔣某幫忙呢?”
蘭漢東無奈的看着蔣輝波:“蔣兄到底要說什麼?”
蔣輝波笑着看了一眼身後的大門,對蘭漢東壓低聲音道:“蘭兄一起走走?”
蘭漢東也看了一眼甄家的大門,點了點頭,於是二人便是藉着鬧市遮掩,一面走一面的聊着。
“蔣兄叫住我,這麼神神祕祕的,到底是爲了什麼?”
“當然是有關甄家的事情,難道蘭兄就不想擺甄家一道嗎?”
蘭漢東聞言面不改色的笑着道:“我爲什麼要擺甄家一道?”
蔣輝波哈哈笑了笑:“蘭兄,您就別裝了,咱們八大鹽商有一個算一個,那個也不是省油的燈,這江南地界誰不知道咱們兄弟的手段?他甄頫以爲拿捏了咱們,實則不過是養虎爲患罷了,是咱們養着他甄頫當擋箭牌呢,現在擋箭牌不好用了,蘭兄的性子,難道還要留着?”
那蘭漢東聞言只是微微一笑:“就算是如此吧,那擺甄家一道又能如何?終究是沒了這個擋箭牌,又換不回京畿碼頭的貨的損失,冒着風險跟你一起做這個,成了倒罷了,不成,豈不是白白得罪人?”
“無用之物,留之奈何?有甄家幫忙轉移注意力,太上皇他老人家,還會有閒心關注咱們?至於今上………今上只要錢,倒的是甄家還是八大鹽商,對今上來說,有區別嗎?”蔣輝波說着便是上前幾步輕聲道:“擺平了二聖,真正想弄死你我的,還有誰啊?兩江巡撫林江?嗤!”
蔣輝波不屑的笑道:“別怪我蔣某說話直,他蘇州林氏,可還沒有跟咱們八大鹽商掰掰手腕的實力!”
蘭漢東始終是微笑着聽着蔣輝波的話:“這麼說,蔣兄是胸有成竹了?”
蔣輝波笑着道:“雖不中,亦不遠矣!”
隨後蔣輝波陳勝對蘭漢東道:“蘭兄,你要知道,林如海之事,咱們八大家族都有份兒,別說這一次的遇刺案,林大人的妻子,兒子,他本人………咱們手上可是都見過血的,真查起來,幾個腦袋夠砍?”
蘭漢東笑容漸漸變得有些冷,蔣輝波便是似笑非笑的看向蘭漢東:“要麼不做,做就做絕!讓甄家成爲你我的靶子,蘭兄想想,比起甄家的背叛,對太上皇來說,還有心思關注你我嗎?”
蘭漢東停下腳步,與蔣輝波對視了片刻之後,方纔是緩緩點頭:“我蘭家同意了。”
蔣輝波聞言,不由得便是笑了起來:“蘭兄高見!”
此時的金陵甄家,剛剛送走了從揚州過來的八大鹽商的家主,甄家現任家主江寧織造局主事甄頫便是沉沉的嘆息了一聲,頗爲有些頭疼的按着腦袋。
“怎麼說的?”
門口走進來了一個婦人,頗爲有些關心的看着頭疼不已的甄頫,甄頫沒有擡頭,只是沉沉的嘆息一聲:“還能是怎麼說的?自然是又教我給他們擦屁股!在上面給他們遮掩一二,讓太上皇消氣!”
那婦人聞言便是老大不樂意的道:“又這樣?不過是幫着咱們補了那八十三萬兩的虧空罷了,還是太上皇授意鹽課幫忙補的,他們倒是記上功了………”
“婦人之見!”
甄頫沉聲呵斥了一聲,那婦人便是一驚,隨後頗爲委屈的看着甄頫道:“你不是婦人之見!怎麼被他們拿捏住了?”
“你還敢頂嘴你!”
甄頫一拍桌子,看着自家夫人有些委屈的樣子,這方纔是收斂了幾分火氣道:“你不知道當初給太上皇他老人家報的是十萬兩虧空?這筆銀子林如海不僅要補戶部的虧空,還要補咱們的虧空,把他捏成十份兒夠不夠?”
甄頫沉着臉道:“這麼多年皆是靠着他們遮掩,八十萬兩的事兒纔沒漏出來,若是太上皇知道虧空的不是十萬,是八十萬,當初戶部那幫官兒掉腦袋的時候,咱們就跟着一起掉了!再者………”
甄頫臉色陰晴不定的道:“戶部怎麼虧空的你自己不知道?這件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怎麼好再提!”
甄頫夫人聞言便是有些難過的道:“可是如今家中也不如意,都是我………偷着變賣我的和老太太的嫁妝過活!這將來若是信修信芳她們出嫁了,可如何是好?”
甄頫沉沉的嘆息了一聲,甄頫夫人便是又落淚道:“就算是不如此,你怎麼跟二叔交代?咱們要說這個,可是在瞞騙二叔替咱們遮掩呢!”
甄頫的二叔甄應嘉,現任江南體仁院總裁,這個職位就是個閒職,平常和一些江南名士來往一下的閒職,但是甄應嘉這個人,不一般!
因爲甄家,就是太上皇在江南的耳目,是太上皇的近臣!
甄家現如今的奉聖太夫人,當初是太上皇的乳孃,太上皇年幼之時不受母后喜愛,奉聖夫人承擔了很多的母親的職責,所以太上皇對甄家太夫人非常的尊敬親近!
甄家的地位那自然也就不用說了,光看水溶在京城的地位就知道了。
太上皇歲數大了以後,喜歡親近之人稱呼自己爲老頭子,而有這個資格,夠這個膽子的,能在私下場合和密摺中稱呼太上皇爲老頭子的,普天之下只有五個人!
第一個是小皇帝蘇沛,第二個是水溶,第三個是遠在長安的四皇子蘇澶,第四個是廢太子之子蘇樽,第五個,就是甄應嘉!
但是甄應嘉因爲現在不太常管事了,所以一般定期給太上皇上奏的奏摺,其實都是出自其侄子,也是如今甄家的家主甄頫。
太上皇對甄頫和甄應嘉十分寬容,當初奉聖夫人的嫡長子,也就是甄頫的爹甄應龍死了之後甄頫還是個孩子,第一次寫奏摺說自己不知道該上報些什麼,太上皇居然用家常的語氣回覆:“不必說什麼,你如今剛讀書寫字,要老實的做功課,定期給我彙報一下學習進度,實在沒什麼聊的,說說家事也好!”
能讓太上皇有這麼好態度的年輕人,世界上也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水溶,另一個就是甄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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