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之罪,非同小可。
賈母神色微頓,詢問道:“蘊哥兒,此話當真?”
賈蘊點了點頭,沉聲道:“確是如此,若是不信,不妨召那些小廝問話,當時他們可是也聽到了。”
賈母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賈蘊既然說的如此絕對,應當不會作假。
隨即賈母面色一頓,驚慌道:“那派人將蟠哥兒送至府衙的是何人?可是……聖上?”
賈蘊回道:“正是聖上,薛大叔口不擇言之時,正巧被陛下所聞。”
賈母神色複雜,賈赦緊皺眉頭,王夫人面帶愁容,王熙鳳丹鳳眼中眸光閃爍,心裏也是一驚。
而堂中寶玉和黛玉,探春,迎春、惜春等人,也是面面相覷。
縱然不諳世事如寶玉,也曉得薛蟠出了大事。
薛寶釵俏臉煞白,薛姨媽得到準信,更是驚惶失色,昏厥倒地。
現場頓時亂成一片,那些個婆子忙圍在薛姨媽身旁,舒氣的舒氣,掐人中的掐人中。
沒一會,薛姨媽便悠悠地醒了過來,隨即抱着薛寶釵哭訴道:“你那混賬哥哥,什麼諢話都敢胡說,他要是去了,可叫咱們娘倆怎麼辦。”
“大不敬”之罪,當誅,薛姨媽以爲薛蟠在劫難逃,怕是活不下去了,不光是薛姨媽,便是賈母等人亦是這般認爲。
賈蘊乾咳一聲,對着哭訴的薛姨媽道:“太太不必憂心,薛大叔無礙。”
“此話怎講,還望蘊哥兒明言……”
一道脆聲響起,賈蘊擡眼看着發聲的俏麗女子,回道:“薛大叔不過酒後失言,天子恩德,已然恕了他的不敬之罪,言明讓薛大叔進府衙大牢反省。”
薛寶釵聞言神色一緩,起身向着賈蘊福了一禮,脆聲道:“想必蘊哥兒也是看在親戚的份上,纔會出手教訓我兄長,也好消了聖上的怒火,我在此先行謝過。”
賈蘊挑了挑眉,這薛寶釵……有些意思啊……
“毒打”薛蟠,賈蘊確有護薛蟠之意,若是不然,賈蘊無需出手教訓。
薛蟠雖爲人跋扈,對賈蘊確無壞心,賈蘊與薛蟠見過兩次,第一次便好聲好氣地帶賈蘊去“頑”,第二次亦是大方地邀請賈蘊,只不過賈蘊對“男風”並無好感,拒絕了薛蟠的“好意”,而薛蟠灌多了黃湯便撒起潑來,真論起來,此事賈蘊也有過錯,他自然不想看着薛蟠出事,便出手狠狠地“教訓”了薛蟠一番,以消崇明帝的怒火。
只不過賈蘊雖是這般想,可最後的決定權仍是在崇明帝手中,若是崇明帝要懲治薛蟠,賈蘊自然不會多言,否則在崇明帝問話之時,賈蘊也不會果斷的說出“其罪當誅”……
賈蘊作揖客套道:“薛姑姑客氣了,好歹我與薛大叔都是親戚關係,怎會見死不救。”
聽到此話,薛寶釵不由心中一緩,眸光一閃,便說道:“蘊哥兒說的極是……。”
堂上的賈母見狀偏身對着擔憂的薛姨媽道:“姨太太,我家這哥兒瞧着魯莽,可心裏敞亮着哩,總歸是親戚,還真能“鬧”起來。”
曉得薛蟠無礙的薛姨媽緩過了神,輕應一聲,道:“老太太說的有理,先前還差些錯怪了,倒顯得我不曉事了,今兒個當着老太太的面便賠個不是。”
賈母笑回道:“姨太太言重了,哪有長輩給小輩賠不是,豈不是亂了規矩。”
薛姨媽愣了愣,點頭示意,隨後偏頭對着賈蘊道:“蘊哥兒,不知聖上之意是讓蟠兒反省多久?”
到底是薛姨媽的掌中寶,自然是不想看見薛蟠在牢獄受罪,便出聲問起了薛蟠的處置。
賈蘊開口道:“陛下自有旨意,小子不敢胡言。”
崇明帝雖說反省幾日,可具體如何,還是得看陛下不是?賈蘊可不會傻乎乎地真以爲是關個幾日。
薛姨媽聞言也是急了,這人若是關在大牢裏,可讓她得寶貝兒子怎麼受的了啊,心疼道:“我家那個兒子平日裏只曉得瞎頑胡鬧的,哪裏受得了這種苦楚。”
賈蘊嗤之以鼻,對聖上言無不敬,只是關個幾日還不知足?還心疼起自個的兒子受不了苦,薛蟠養成這般性子,與薛姨媽的縱容脫不了干係。
慈母多敗兒,古人誠不欺我。
見此間事了,賈蘊便對着賈母沉聲道:“老太太,既然事說清楚了,小子便告退了。”
賈母擡眼看了看賈蘊,點頭道:“罷了,今日你做得不錯,親戚之間,該幫襯便要幫襯一二。”
賈蘊面色如常地應了一聲,並未反駁,心裏亦不贊同,具體事宜具體分析,他可不會傻乎乎地認爲所謂的“親戚”是值得信任的……
…………
“大爺啊……”
賈蘊剛回到墨竹苑,丫鬟晴雯着一件紅綾襖,罩着青緞掐牙背心,急匆匆從屋裏跑出來,看到賈蘊後忙關心地問道:“老太太這般火急火燎地尋您作甚?”
賈母多次派人尋問賈蘊的去向,明眼人都曉得事情不小,作爲丫鬟,關心自家主子也屬正常。
賈蘊瞧着關心自己的丫鬟,心裏受用,擺手道:“沒事,老太太就是問些事情,現在沒事了。”
話罷,賈蘊便朝着屋裏走去。
晴雯也不敢多問,默默地跟了上去。
此時的賈蘊也不在意薛蟠的事了,天塌了有高個的頂着,自己沒必要強出頭,更何況,別以爲賈蘊似乎被皇帝器重,可有關皇權威嚴之事,賈蘊可不會犯糊塗。
退一步講,即便賈蘊有着幫一把的心思,他也沒資格進宮面聖不是。
不過雖說此事看似嚴重,其實不然,薛蟠言語頗顯不敬,但也只是胡言一句,不過是酒後之言,崇明帝不會追究過甚,否則不會將薛蟠仍進順天府衙。
進了書房,賈蘊便坐在書案前思考今日會見崇明帝之事。
今日賈蘊大膽地進獻正是“攤丁入畝”之策。
因歷史變革,將丁銀納入田畝之策自然無人提及。
丁銀製度延續至今,本身就存在很大的問題,因爲是按照人口來交稅,那些窮苦人家要是多生了幾個孩子,那身上的負擔可就大了去了。
而富足的人家,其實那點丁稅對他們來說是九牛一毛的事情,這麼一來,就造成了一個非常極端的現象,便是“富者田連阡陌,竟少丁差,貧民地無立錐,反多徭役。”
若崇明帝是明君,賈蘊不信他看不出丁銀製度是壓在老百姓身上永遠的負擔,只是若無稅收,如何維持這偌大得朝廷,無可奈何罷了。
現今,賈蘊給崇明帝指了一條路,是否施行,還是得靠崇明帝作主,若崇明帝不允,賈蘊也無損失,若是允了,賈蘊作爲獻出此策之人,如何得不到重用?榮華富貴近在咫尺。
只不過此策雖對如今的大乾朝有利,可施行起來卻極爲難辦。
攤丁入畝,按地畝之多少,定納稅之數目,地多者多納,地少者少納,無地者不納,這項政策有利於貧民而不利於官紳地主,動了那些個官紳地主的蛋糕,他們豈能順從?而這些官紳地主中,又是掌握大乾朝權力之人,即便是身爲皇帝,亦是得三思而後行。
賈蘊提出此策,一是爲崇明帝解國庫匱乏之憂,二是以此作爲自己的進身之階,既入大乾,自當奮發向上,不求權勢滔天,那也得享受榮華纔是。
只不過今日崇明帝表現的甚不在意,覺得賈蘊年少輕狂。
雖說崇明帝賜了宴,表現出對賈蘊的恩寵之意,可賈蘊仍是不確定崇明帝的想法……
天子之意,尚難琢磨……
“大爺,怎麼瞧您心事重重的。”晴雯扭着水蛇腰盈盈而來,將端着的香茗遞了上來,輕聲問道。
賈蘊回過神來,計策已獻,賈蘊也不需多想,安靜地做自個的事便是。
接過晴雯手中的香茗抿了一口,旋即想起了昨日的事,招了招手,道:“晴雯,去把昨兒個給你的書拿來,我今日先教你認幾個字。”
晴雯抿了抿粉脣,眸光一閃,轉身在書架上拾掇出書。
“大爺,真的要學啊!”晴雯杏眸閃爍,神情忸怩。
賈蘊接過晴雯手中的《千字文》,沒好氣地說道:“爺既然應了你,便不會失諾。”
話罷,賈蘊便翻開書本第一頁,攤開在書案上,旋即示意晴雯。
晴雯微微偏過螓首,瞧着賈蘊指着的文字。
賈蘊也不多言,旋即教導起前十六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晴雯是真的感興趣,認真的學了起來,一遍一遍的跟着賈蘊念音。
之後,賈蘊便說道:“自個去書架尋字帖,將這十六字好生臨摹。”
本就是小姑娘,學東西比較快,昨兒個持筆已然有模有樣,賈蘊也不需多言,剩下的便讓她自個琢磨,賈蘊對她的要求不高,只要學會認字便行。
晴雯有些意猶未盡,不過貪多嚼不爛,就這十六個字她都有些喫力,便按着賈蘊的吩咐去一旁練字去。
而賈蘊端起一旁的茶盅抿了一口,隨即也念起書來。
寂靜的屋內,主僕二人各自沉浸在書香之中,和諧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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