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夜談
內宅西廂,小姐香閨。
紫鵑彎腰在籠着一層雲煙紗帳的拔步牀上鋪着錦被,黛玉則就着燭火坐在月牙窗前,右手支着凝脂如荔般的腮側,側着頭看着紫鵑,眼神裏帶着一抹不滿與怪怨。
紫鵑在牀上鋪平撫展後,直起身來看林黛玉。
見林黛玉似怪非怪的眼神,紫鵑沒好氣地說道:“姑娘,還在惱呢!”
紫鵑在廳上爲林黛玉抱不平,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着實是逾越了,這若是換成計較的人,一個丫鬟隨意多嘴,這不是惱着別人了。
林黛玉冷哼一聲,不滿道:“哪個讓你多嘴多舌的,憑白讓人小瞧了去,難不成你這丫頭是瞧着旁人得勢了,想着換高枝去。”
紫鵑聞言氣的說不出話來,跺腳嗔道:“我的好姑娘哎...奴婢這是爲了哪個?還不是顧着姑娘您,東府的蘊大爺好歹也是姑娘的侄兒,奴婢這不是想着他怎麼都會幫襯一二,這纔多說那麼一兩句。
如今事成了,姑娘倒是怪起我了!”
瞧着紫鵑惱了,林黛玉自覺說錯了話,紫鵑爲人,林黛玉還是知曉的,是個知冷暖的好丫鬟。
只是紫鵑把話說明白了,讓賈蘊等人曉得林家的這些狗屁倒竈的事着實不好。
林黛玉心思敏感,怕是會被人看輕來。
說到底,還是沒個人護持着,盡受旁人欺負
念及此處,林黛玉內心滄然
紫鵑見狀便曉得自家姑娘又多想了,忙道:“姑娘也別多想了,那些個討人嫌的讓蘊大爺趕走了,家裏也能清淨些。”
林黛玉輕笑一聲,卻又緩緩搖了搖頭,無奈道:“哪有這般容易,估摸着過些日子,那些叔祖們便又會來了。”
紫鵑斂起笑臉,看着黛玉小心道:“那蘊大爺不是在家裏嗎,姑娘說是不是?”
林黛玉沒好氣的說道:“胡說甚呢!”
什麼蘊大爺在家裏,這話說的不是怪嗎,那賈蘊等人住得是官署,與內宅隔着呢!
紫鵑撓了撓頭,笑道:“姑娘別理會這些,反正那些叔祖來了,交給蘊大爺去處置,您呢,照料老爺便是。”
談及林如海,林黛玉忽地沉默下來,林如海這身子,着實熬不了多久
紫鵑忙岔開話題道:“姑娘,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林黛玉沒好氣的白了紫鵑一眼,道:“這話倒是奇了,我一夜幾時睡,你難道不知?”
林黛玉素來少覺,常常醒半夜,哭半夜,凌晨時分勉強入睡一會兒。
直白些就是想的太多,失眠,這也是她身子不大好的原因。
紫鵑臉色肅穆下來,忙勸道:“姑娘,身子要緊。”
林黛玉搖了搖頭,睡不着便是睡不着,哪裏還能強逼
“哥兒安排好了?”林黛玉詢問道。
林黛玉口中的哥兒便是蘇州老家送來過繼的男嗣,對於這事,林黛玉看的很開,畢竟這是常事,正常的很。
紫鵑回道:“柳嬤嬤在照料呢,姑娘放心便是。”
柳嬤嬤是林黛玉母親賈敏陪嫁過來的,是林黛玉“自家人”,自然是放心的很。
點了點頭,林黛玉便未多說什麼,反倒是拿起一旁几案上的白皮書看了起來,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尋本書打發時間。
紫鵑瞧見自家姑娘不歇息,那也是沒辦法,姑娘心思重,睡的也少,看會書也好,省得胡思亂想,
鹽政衙門二進門官署,不大不小的三間套房,陳設精緻。
各式家俬古董以精美但並不華麗的瓷器爲主,如江南水色般看起來賞心悅目,很是舒適。
房內,忠順王與賈蘊一同坐在房內。
忠順王抿了一口茶水,吩咐道:“賈蘊,鹽政衙門內的鹽兵明日安排好來,那些鹽商如今可都是“貴客”,馬虎不得。”
賈蘊沉聲應道:“王爺放心,下官等已然安排妥當,定然不會冷落了“貴客”。”
忠順王點了點頭,滿意地看着賈蘊,這些個鹽商們,不給他們一個下馬威,那是不曉得利害,捐那麼些銀子,值當什麼頑意,真是打發要飯的。
沉吟片刻,賈蘊實話道:“王爺,下官估摸着,起不了什麼作用,您還是別抱什麼期望的爲好,省得大失所望。”
這些鹽商先前敢敷衍,說明有着自己的底氣,若是嚇唬就能就範,也不至於先前的表面工作也做不好。
忠順王挑了挑眉,隨意道:“總不能逼着他們捐銀子吧!若是如此,皇兄御案上就會堆滿彈劾咱們的奏章,到時候,咱們落不得好。”
隨即忠順王擡眼瞧了瞧賈蘊,打趣道:“本王是皇家貴胄,自然是不妨事,倒是賈參領,...呵呵......”
賈蘊聞言嘴角不由地一抽,忠順王此言倒是沒錯,皇家貴胄,這身份鮮少有人敢惹,以忠順王的身份,若不是犯了什麼大罪,一般都是小事,傷不到筋骨,可是賈蘊
不說是國公府旁支的身份,便是國公府正經的嫡系,那也落不到好。
畢竟整個大乾朝,勳貴可是不少,而那些文官御史們,更是不會客氣。
柿子撿軟的捏,賈蘊腰桿不直,自然受人欺負。
賈蘊回道:“王爺,下官以爲,明日還是先瞧瞧那些鹽商的態度,說不得他們膽子小,嚇唬嚇唬,事就辦成了。”
忠順王不以爲意,冷哼道:“這話你也說的出口?”
賈蘊無奈地撇了撇嘴,銀子在別人手中,你又奈何。
瞧着賈蘊無奈的神情,忠順王也是感嘆道:“若是林如海沒出這檔子事,憑他的能力,說不得這差事也不需勞心勞力。”
賈蘊沉默不語,鹽政衙門雖說是現管衙門,可若是讓別人憑白掏出腰帶裏的銀子,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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