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瑪利亞踐踏
低沉的烏雲,沉沉地壓着奧斯曼帝國。
空氣中,泛着一種沉悶的壓抑,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大雨傾泄在這座古老的伊斯坦布爾上空。
狂風不止,雨滴如石頭一般的大,打在人的皮膚上,讓人頗感不適。
這一天,註定是不平常的一天。
皇宮殿外,一支宮廷巡邏隊來到皇宮門前。
與原本把守在此的衛兵對接暗號後,便接替他們的工作。
如往常那樣,他們的工作任務只有一個。
看管如今的蘇丹哈米德二世。
可是,在更換衛兵之後,一名隱藏在陰影深處的男人緩緩走出。
他的出現並沒有引起這些衛兵的關注,又或者說,他的存在,就已經得到了這些衛兵的默認與無視。
他躬着身,向這兩名衛兵行了一禮。
邁出出步伐,步入了宮殿之中。
大門發出沉悶的聲音,爾後又緩緩關上。
立於自己面前的,則是身着華貴的哈米德二世。
雖說已經快有七十歲,可多年來的尊貴,依舊讓他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質。
可是,這樣的氣息卻對眼前這人,沒有絲毫的影響。
他就這樣站在這裏,單手按於胸前,微微躬身,如一僕人似的向他行施一禮。
“尊敬的蘇丹閣下,見到了您,是我的榮幸。”哈米德二世冷峻着臉龐,銳利如刀刃的眼神,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俄國人……
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十分厭惡十分憎恨的存在。
一羣野蠻的北方野人。
不單粗魯,而且沒有半點文化修養。
一直以來,他都是以這樣的目光去對待俄國人。
就算是現在,也從未改變。
但是他不可能將自己的態度表露出來。
至少不是現在。
他需要俄國人的幫助,爲自己重新奪回權力。
要讓奧斯曼帝國重新走向輝煌,只能依靠蘇丹。
也只有蘇丹才能夠帶領着奧斯曼帝國重塑榮耀。
至於那羣青年土耳其黨人,一羣無恥且卑鄙的叛徒罷了。
他必將再一次走上蘇丹之位,到那個時候,新仇舊賬一起算。
“起來吧。”
低沉沙啞的聲音,在這間華麗的宮殿裏迴盪着。
使者擡起了頭,卻沒有掀開自己的頭帽。
這樣行爲,在哈米德二世眼中,是極爲不尊重的表現。
但在此刻,他卻不能表露出任何態度。
因爲他必須依靠俄國人。
依靠那羣令人作嘔的北方蠻子。
“說罷,你家主子帶來了什麼消息。”
使者壓低着頭,頭帽的陰影將他的眼神完全掩蓋在下。
“尊敬的向日葵大公向您表示敬意,同時也已經做出決定,將在一週之後,發動總進攻。”
“一週?”他看着這位使者,試圖從他身上看到任何信息。
可惜這件厚重的雨衣把他給完全覆蓋在內。
看不出身材,看不出眼神,但聲音確實是泛着男性的嗓音。
眼見自己看不穿這個使者,哈米德二世也不再糾結,因爲他更在意的是那個時間。
一週……
哈米德二世確實被軟禁了,權力也被架空得所剩無幾。
在無數人眼中來看,他已經是一個擺設品。
但是,就連那羣青年土耳其黨人都不知道的是,他還有一支祕密軍隊。
那支軍隊就潛伏在這裏,潛伏在這座皇宮當中。
“一週時間,定給蘇丹閣下一個驚喜。”
至於是什麼驚喜,他們二人心知肚明。
“請蘇丹閣下記住,這是唯一一次機會,我們爲你提供協助,這是最後的機會。”
使者留下了這麼一句話,而後一點點後退,直至門口才轉過身去,離開了這座宮殿。
冰冷的大雨透過門縫滲入屋內。
哈米德二世捏緊着權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着。
或是激動,或是緊張。
又或是……憤怒。
“該死的無禮之徒!”
砰!
權杖錘落在地,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
假扮成使者的伏羅希洛夫通過各種手段和安全路線,回到了土耳其人民公社這裏。
按照基輔市長那邊傳回來的電報,她已經知道來自基輔的部隊,將會在一週之後到達。
只不過,這一週時間並不好過。
人民公社的力量不足以對抗得了這裏的正規軍。
而且就算真的要發起衝擊,憑藉人民公社這裏的一點力量,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所以從很早之前,瑪利亞等人就已經做好了撤離大城市的打算。
只不過現在還沒到撤離的這一步,目前仍是以人民公社的方式,進行談判。
如果對方真的願意讓步,給予人民權力,那麼這個人民公社便算是成功了。
這樣的可能性很小,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就算如此,這裏的絕大部分人都還是抱有這樣的幻想。
或許,只有經歷了血與痛的代價,他們纔會明白什麼纔是鬥爭。
瑪利亞不會過多幹涉他們的選擇,她所給予的,只有建議和未來的道路。
況且她自己也有其他事情要做。
紅色勢力自然是要培養,但就現在的實力而言,不可能戰勝得了青年土耳其黨人。
高加索那邊所提供到來的物質終究是有限的。
而且瑪利亞也不會無限度地位他們提供物質。
只有經歷了火與血的洗禮,這裏的人才能夠覺醒。
盲目地提供幫助,只會是拔苗助長。
但這並不代表瑪利亞就這樣放手不管。
如今的人民公社主席,阿布勒多·圖加法爾就曾經是一名青年土耳其黨人,而且還是一名軍官。
正因爲看不慣他們的作爲,所以他離開了軍隊,投身到革命事業當中。
可是,青年土耳其黨裏面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恩維爾那樣,有着強烈且殘忍的民族主義傾向。
他爲瑪利亞提供了一個人的線索。
穆斯塔法·凱末爾。(阿塔圖爾克)
在整個狂熱的青年土耳其黨裏面,他的存在格格不入。
所以,他或許可以成爲拉攏的對象。
圖加法爾的想法,瑪利亞給予了支持與認同。
既然是內部的潛在同志,那就應該發展起來。或許,可以通過這樣的同志,從而獲得更加重要的一線情報信息。
就如同瑪利亞所熟悉的葉帥一樣,能夠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凱末爾是否會成爲助力,瑪利亞給予了期待。
該是意識到瑪利亞的認可,圖加法爾便滔滔不絕地講起凱末爾的一些事情。
例如他的冷酷性格,又例如他那宏達的統一理想。
瑪利亞很認真地聽完他所說的每一句話語,同時也對這位還沒見過一面的凱末爾產生了一些興趣。
或許,這位人兄能夠擔當重任。
只不過她不會給予過多幹涉,只是吩咐他們,一定不要忘記自己人民公社的最初初心。
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後,瑪利亞便開始爲即將到來的衝突做好準備。
首先是與蘇丹的見面。
爲了這次見面,瑪利亞再一次穿上穆斯林女子的黑袍,以半透明黑紗裹住嘴臉,只留下一雙蔚藍色的眼睛在外。
腰間別了一把左輪,以防不測。
在此之前,伏羅希洛夫就是以馬卡洛夫的‘手下’去給蘇丹傳達信息。
而這一次則成爲了嚮導,帶着瑪利亞潛入皇宮內部。
一開始的時候,瑪利亞還擔心這樣的潛入會不會被發現。
可是她很快就發現,在這皇宮四周進行巡邏的衛隊,居然把他們當成空氣。
就算見到了面,也會繞道而行。
“莫非,這裏的宮廷衛隊,都是哈米德二世的人?”瑪利亞不解地問道。
“是的主席。”馬卡洛夫如此迴應。
“恩維爾沒發現嗎?”
“沒有,而且不知道那位蘇丹用了什麼手段,竟讓恩維爾對這支宮廷衛隊產生了信任。”
“這般,也罷了。”
瑪利亞輕點着頭,她知道自己低估了這位蘇丹。
畢竟再怎麼說也是一位統治了奧斯曼帝國三十多年的君王。
就算權力被奪走了,死忠於蘇丹的人依舊還有。
只是讓瑪利亞略感詫異的事,死忠於蘇丹的,居然是宮廷衛隊,因爲他們的前身就是禁衛軍。
奧斯曼帝國與昔日的羅馬帝國有一個十分相似的共同點,那就是禁衛軍的傳統藝能。
經常看哪個蘇丹不順眼,就會跑到託普卡帕皇宮門前遊行。
他們還會拉上一幫蘇菲派的教法學家給他們吶喊助威,要求蘇丹下臺,又或者處死幾個他們看不順眼的大臣。
就算禁衛軍到後面被蘇丹打散了,但他們的影響依舊深遠。
本以爲哈米德二世的是一些私兵。
但就現在來看,擁有宮廷衛兵的哈米德二世,確實能夠發起一場內部的造反。
伴隨着他們三人的一步步接近,很快就來到了軟禁着蘇丹哈米德二世的宮殿。
這座宮殿算不得很大,可是站在外面時,那股奢靡的氣息撲面而來。
守在門口兩側的衛兵讓開了道路,可是他們只允許瑪利亞一人進入。
馬卡洛夫和伏羅希洛夫立即表達出自己的不滿,他們可希望自己的主席獨自一人冒險進去。
但是,瑪利亞卻踮了踮自己的靴子,對他們二人笑道。
“放心,我很快就出來。”
爾後便推門而入。
沉重的大門緩緩推開,爾後又一點點地關上。
身着正裝的蘇丹哈米德二世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然而當他看見來者居然是一個小姑娘時,眼眉一緊,冷哼道。
“你們俄國已經沒有男人了嗎?居然派出一個女人出來。”
哈米德二世看不起女人。
因爲在他心中,女人就是生育工具。
在小時候學習歷史時,他甚至對俄國的葉卡捷琳娜表示出強烈的反感與厭惡。
所以在見到來者居然是一個小姑娘時,厭惡之情沒有絲毫掩飾地表露出來。
但他的蔑視卻沒有讓瑪利亞有半點憤怒的跡象。
她的心中毫無波瀾。
平靜地站在這裏,看着這位蘇丹哈米德二世,一言不發地緊盯着堆放。
在這樣的注視之下,不知爲何,竟讓哈米德二世感到了一絲不適,他從對方的眼神中挪開了眼眸,但他的語氣,依舊是如此的輕蔑與無禮。
“女人,就像是你跟你的男人糾纏時是一樣,坦露出你們的計劃,”
如此的侮辱之語,若是被門後的伏羅希洛夫和馬卡洛夫所聽到,定會摁着這個大鬍子就是一頓胖揍。
只不過瑪利亞卻不以爲然地笑道。
“二世閣下,我們的計劃很簡單,只要響起三聲槍響,就請你帶着所有宮廷衛兵,發起……”
話還沒說完,哈米德二世冷着笑聲打斷道。
“女人,你應該尊稱我爲蘇丹,這樣的禮貌,你的男人沒教你嗎?”
瑪利亞依舊保持着自己的溫柔笑容。
只是,語氣中,卻冷了幾分溫度。
“你如果成功奪回權力,定會稱你爲蘇丹,可是~~”瑪利亞拖長着音調,眯眯眼笑道。
“可是現在的你,沒那權力資格去自稱蘇丹。”
“你!”
一句侮辱性極強的話,頓時間,讓一直處尊養優的哈米德二世瞪大了眼睛。
“你這無禮的女表子!”
揮起手上的權杖,正欲往瑪利亞頭上砸去,卻被她輕易躲開,並反手抓住,爾後稍加用力就將其奪在手上。
“女人,爾敢!”哈米德二世怒吼。
這一吼聲就連外面都能聽得見。
擔憂心切的伏羅希洛夫和馬卡洛夫一聽見聲音,便不再顧忌什麼,直接硬推那兩名擋在門口的衛兵。
衛兵自然不允,頓時間四人衝撞在一起。
絲毫不知情的瑪利亞只是冷着一張臉,狠盯着這爲老不尊的哈米德二世。
“我尊重你,叫你一聲閣下,你若再無禮,休怪我動粗。”
“你動粗?”哈米德二世笑了:“就你這女人,能動啥粗?”
說罷,正欲抓回自己的權杖,卻被瑪利亞側身躲開,並伸出小腿,絆倒這身材肥態的哈米德二世。
噗通的一聲,他整個人都滾在地上,爾後被瑪利亞一腳踩住了臉。
居高臨下,蔚藍色的眼眸散發着陣陣冷意。
“給我記住了哈米德二世閣下,現在的你,沒資格與本公主對等。”
嘭!
門被推開了。
剛搞定門口衛兵的伏羅希洛夫和馬卡洛夫,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瑪利亞用腳踩踏着哈米德二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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