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中心開花奧斯曼
街道上的積水殘留着紅色的痕跡,染遍了街道上的各個角落。
空氣中,瀰漫着沉悶的氣氛。
往外看去,見不到半個士兵巡邏,就連一直在外面做生意的店鋪也提早關門。
很平靜,平靜得如同墓地一樣。
“主席!”
一名把守在外的年輕人衝到了圖加法爾面前。
氣喘吁吁的他,將一張卷着紙條的短箭,遞交到圖加法爾手上。
儘管瑪利亞離開了,但她離開之前就已經告訴過圖加法爾。
要想帶領着整個人民公社取得革命性勝利,就必須保持有生力量。
圖加法爾對此深以爲然,所以時刻關注着遠方的威脅。
而如今,負責把守在外的同志將這支奇怪的短箭帶了回來。
不知道里面會有什麼內容,他屏着呼吸,將捲紙攤開,映入眼簾的,是一串短而駭然的內容。
‘下午進攻。’
下午!?
圖加法爾心裏一驚,一股緊張的氣息撲面而來。
“會不會是有詐?”青年如此問道,畢竟這張紙條並沒有著名。
而且,如果真的是詐,他們一旦撤離此處,那就代表放棄首都的爭奪。
選擇權落在了圖加法爾身上。
他猛然想起瑪利亞臨走前給他的建議。
‘轉入地下,準備好持久解放。’
一股強烈的責任心由心而生,捏碎了手上的捲紙,當即做出決定。
撤離此處,並且朝着安卡拉城撤退。
…………
人民公社的反應速度極快,在條而有序的安排下,數千名主要人員開始了撤離。
圖加法爾則留在此處,帶領着不少戰士,決定爲公社的撤退做掩護。
中午十二點整。
巨鐘擺動,內部響起了迴盪在城市上空的重響。
咚——
響聲震顫着空氣。
緊接着。
轟!
一聲炮響,率先打響了對人民公社的進攻。
戰爭爆發了。
先是用炮彈對人民公社的臨時大樓進攻轟擊。
伴隨着劇烈的爆炸衝擊,大樓開始坍塌,無數碎石瓦礫墜落至地面。
不少倒黴的公社成員被瓦礫活埋,圖加法爾等人倖免於難,但他們並沒有就此被嚇破了膽,而是組織起來,準備要迎接下一波衝擊。
很快,隨着衝鋒哨的響起,青年土耳其黨的軍隊發了起衝鋒。
而且這並不是普通士兵,他們都是由囚犯組成的部隊。
爲了避免士兵們突然間跳反,恩維爾選擇了囚犯,而正規軍則被拆分成兩部分。
一部分在其他城市進行鎮壓,一部分留守在後方。
伴隨着衝鋒哨的響起,這些以囚犯組成的部隊,握着已經掛上刺刀的槍,衝殺而來。
面對這羣由囚犯組成的部隊,圖加法爾舉起手上的槍,大聲怒吼。
“爲了人民公社!”
爾後便帶領着身後的人,與之發生衝擊與拼殺。
佔領了西門的人民公社很快就撤離了大半的人。
最早響應人民公社運動的安卡拉城市長,在收到人民公社正遭到進攻時,二話不說立即組織起大批部隊往伊斯坦布爾進發。
由於安卡拉城距離首都不遠,所以很快就來到了這裏並且開始護送他們,往後撤退。
很快,人民公社內的人陸陸續續地從西門撤離出來。
可就在準備接應最後一批人時,渾身是血的圖加法爾突然間將大門關上。
“沒有退路了。”他如此說道。
爾後,義無反顧地帶着其他人民公社的戰士,衝殺那羣殺人犯。
接應他的軍官見此,死死地抓着拳頭。
“永別了,同志。”
留下最後一言,他護着所有人立即往安卡拉城撤去。
圖加法爾永遠留在了這座古老的城市裏面。
人民公社的第一任主席爲斷後而死,可他的死卻沒有引起絕望,反而掀起了更加堅定的反抗信念。
看着人民公社內的人依舊保持着如此信念,阿卜杜勒不禁愣在了原地。
自己也該走了……
心中的‘他’如此說道,被他抓在手上的紅色圓帽,已經沒了昔日的耀眼。
所有人都在爲傷者而奔波,壓根就沒人留意他,要想離開隨時可以都離開。
突然,有一個人撞在自己身上。
那是一個小女孩,她臉上的淚痕還爲褪下,但她卻抓着一些紗布和藥品。
她十分着急地朝着阿卜杜勒道歉,然後就往後方跑去。
而那後方,盡是哀嚎痛哭的傷員。
目送着小女孩的離開,阿卜杜勒愣在了原地。
現在的自己,可以走了。
他的任務從一開始就是爲了協助蘇丹,而現在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了。
既然如此,那麼他想離開的話,也不會有人阻撓。
對……不會有人阻撓了。
可以離開而。
死死地咬着牙齒。
前面,是那黃昏的景色,天空被染得一片暗紅。
不知爲何,他腦海中浮現出那位公主殿下的面容。
最後,一聲嘆息,丟下了手上的紅色圓帽,他頭也不回地往傷員那邊走去。
“走開走開,讓專業的來!”
阿卜杜勒回到了大部隊,似是變成了一個人似的,投入到了這場事業當中。
天空,如鮮血般的暗紅。
這場內戰遠沒有結束。
……
“我們擁有着絕對的力量,絕對的武裝,就應該趁此機會,將這些試圖顛覆國家政權的刁民,一網打盡!”
恩維爾緊握着拳頭,在全軍面前如此的說道。
“爲了重塑偉大的突厥帝國!”
強烈的軍國主義與民族主義雙重加持之下,這支由恩維爾所率領的大軍,成爲了最可怕的軍隊。
他們要掃蕩所有不聽話的人。
人民公社成爲了他們的首要目標。
而這一日,正是第七天。
已經入夜的伊斯坦布爾,正瀰漫着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空蕩蕩的城市,彷佛不久前的轟鳴只是幻覺。
但是,緊閉着窗戶的民房,卻不敢有半點聲息。
恩維爾已經沒在城市裏面了。
他帶着軍隊往安卡拉城而去,以他的軍力,安卡拉城根本扛不住多久。
或許,這場革命即將結束,迎來的,將會是走向毀滅的軍人執政。
天空依舊是那樣的陰沉,燃燒後的焦炭味與血腥融爲一體。
一名身披黑色大袍的奇怪男子,突然間出現在城市角落的陰影處。
他所在的位置,十分接近軟禁着蘇丹的宮殿。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宮殿,卻非如往常那樣安靜。
數百名宮廷衛兵已經在此待命多時。
還有不少宮廷衛兵留在其他地方。
一旦開戰,將會以極快的速度佔領各個重要要點。
黑袍男子拉開衣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鐘表。
秒鐘劃過一圈又一圈。
隨着時針落在了十二點,男子深吸了一口氣,居然手上的信號槍,朝着天空開了一槍。
嘭!
綠色的信號彈在天空炸響開來。一直觀察着天空的蘇丹,立即反應過來,並站在高臺上,與臺下的宮廷衛兵喊道。
“昨日,那羣叛徒背叛了偉大的奧斯曼帝國,今日要將其奪回來。”
“爲了那偉大的榮光,安拉胡阿克巴!”
衆衛兵舉起手上的槍,紛紛高聲喊道:“安拉胡阿克巴!”
一聲令下,五百名宮廷衛兵開始了他們的計劃。
他們以極快的速度佔領了城市內的各個重要據點,與此同時還給瑪利亞等人打開了城市的大門。
只有五百人的他們,不可能對抗得了留守在城市內的士兵。
他們需要俄國人的幫助。
伴隨着大門的打開,同樣是五百人的鄧尼金,進入了這座歷史悠久的古老城市裏面。
進入了城市之後,雙方開始了各自的行動。
由蘇丹哈米德二世率領的五百人開始對軍營寢室內的熟睡士兵進行屠殺。
對他而言,這些背叛了帝國的士兵,死了也不可惜。
相對於他而言,鄧尼金的戰術就更加直接。
他帶領着五百人,以極快其極爲隱蔽的方式,率先佔領電報局、火車站和武器庫。
切斷了與恩維爾大部隊的聯絡之後,又立即炸斷這裏的鐵路,避免恩維爾的大軍通過鐵路進入城內。
在這路上遇到了青年土耳其黨人的軍隊,雙方發起了激烈的火拼。
火拼時的槍響立即驚動了城市內的部隊。
火光四濺,槍聲迴盪在伊斯坦布爾的上空。
轟!
一聲巨響驟然而起。
巨大的聲音震得宛若地動山搖那般。
不少居民紛紛躲在自己房子裏,互相抱在一起,只求能夠安然度過。
剛進入睡眠的傑馬勒·帕夏立馬被這一巨響所驚醒,待他剛從牀上起來時,一名士兵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大人,敵人快打過來了!”
傑馬勒·帕夏愣在了原地。
這是什麼意思……敵人要打過來了?
莫非是人民公社將那恩維爾給打敗了?
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爲這壓根就不可能發生。
人民公社就只有那麼幾條槍,就算有安卡拉城響應革命,也不可能贏得了全副武裝的他們。
“入侵的人,是誰?”傑馬勒·帕夏緊皺着眉頭,冷漠地問道。
“不知道,好像是俄國人。”
“開玩笑,俄國人真要入侵,不得有上萬人?這麼巨大的軍隊入內我們不可能不知道!除非……”
話語猛的嚥住了。
一個令人不安的想法浮現腦海。
是那個哈米德二世,他爲俄國人開了後門!
“該死的賣國賊蘇丹!”
暗罵一聲,傑馬勒·帕夏立即穿好自己的軍裝走出了房間。
“立即給恩維爾那邊發送求援電報。”
“大人,電報局被佔領了。”
“那就讓人開通火車站!”
“大人,火車站也被佔領了……”
“該死的蠢貨,你們就這麼鬆懈嗎?”傑馬勒·帕夏一怒之下,狠狠地颳了這名士兵一巴掌。
“趕緊組織人手,準備好武器裝備,我們就算是守,也要死守到恩維爾的回來。”
“但是大人……”這名士兵唯唯諾諾地小聲說道:“我們的武器庫,也被佔領了。”
傑馬勒·帕夏愣愣地看着他。
“那我們還有什麼沒被佔領的?”
“我的飯堂還在。”
“……”
有那麼一瞬間,傑馬勒·帕夏不想再跟他說話。
雖然武器庫被佔領了,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沒有武器裝備。
不少士兵都會自帶武器彈藥,這是爲了防止不測而已做出的準備。
身爲一名作戰經驗極其豐富的軍人,傑馬勒·帕夏立即召集目前還在附近的大大小小軍官。
伊斯坦布爾這座古老的城市很大,歷經幾百年的發展,其內部規模也與之一同發展。
因此,就算武器庫被佔領了,但蘇丹的叛軍並不能一下子就打到他們這裏來。
況且按照蘇丹叛軍目前的速度來看,傑馬勒·帕夏初步判斷,他的兵力不足一千。
前來援助他的俄國人也不可能有太多人,否則早就被他們的斥候所發現。
而且他們丟失的是主武器庫,在傑馬勒·帕夏目前所在的地方處,也同樣有武器庫的存在,只是相對於主武器庫而言少了一大半。
但這些武器存儲已經足夠他們使用。
做出形勢判斷之後,傑馬勒·帕夏立即給自己的軍官下達指令。
在每一條主街道上擺設重要火力,迫擊炮搬至前線。
派出三十多名傳令兵,以最原始的方式進行送信,要求恩維爾立即回防。
短短的一瞬間,傑馬勒·帕夏就組織起三千多人的防守陣線。
蘇丹哈米德二世雖然只有五百名宮廷衛兵,但事實上,在他的號召之下,又出現了不少士兵倒戈到他們這邊。
逐漸地,他們的士兵規模增長到一千有餘。
聯合起鄧尼金的部隊,兩千打三千,雖說沒有優勢,但也沒有太大的劣勢。
雙方很快就在塔克西姆廣場處發生激烈的交火。
子彈如狂風暴雨般傾泄而出。
迫擊炮不斷轟炸,鮮血又一次染紅了這寸寸土地。
雙方一直交火,但佔領了武器庫的蘇丹反叛軍其活力更加兇猛。
逼於無奈之下,傑馬勒·帕夏命令軍隊後撤,並且與蘇丹叛軍展開了最爲血腥殘忍的巷道戰。
一旦陷入巷道戰裏面,戰況將會進入最爲焦灼的狀態。
掛上刺刀,抽出軍刀,雙方撞在一起,互相拼殺不止。
一旦進入巷道戰,鄧尼金便立即讓自己的部隊停下步伐。
巷道戰之所以殘酷,那是因爲無論你的能力有多強,都無法避免來自不知何方的黑槍。
所以,儘可能避免巷道戰是瑪利亞和鄧尼金的共識,他絕不會讓這五百人都栽在裏面。
任由他們雙方怎麼打,鄧尼金也不會隨意插手,頂多只是在外圍給他們進行狙擊掩護。
而且他還有一項更加重要的任務需要去做。
那就是對這座城市的迂迴,從而繞到敵軍側面,進行鉗形攻勢。
爲鄧尼金帶路的是馬卡洛夫。
自從來到這座城市之後,他以極強的記憶力,幾乎將整座城市都刻印在自己腦海裏面。
加上馬卡洛夫又是瑪利亞的親信之一,故而值得鄧尼金去信任。
部隊極快的速度繞至側方,爾後便朝着敵人的指揮所進行進攻。
傑馬勒·帕夏連忙調防,將更多兵力集中在此進行防守。
一時間,雙方陷入了僵局。
伊斯坦布爾的爭奪戰情報很快就被傳令兵給帶到了對人民公社戰爭的前線。
在恩維爾接過這份情報後,憤怒與不安混雜在一起,蔓延至全身。
經過長久的沉默過後,恩維爾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撤退,立即回援首都!”
一聲令下,大軍立即往後撤退。
已經是彈盡糧絕的安卡拉城頓覺壓力驟減,看見恩維爾的大軍撤退後,徘徊在所有人心中的絕望,頓時散開。
這是希望,同時也是奧斯曼人民公社艱苦抗爭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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