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土耳其革命
那份榮光,再也看不到半點光亮。
風雨飄渺,窗外的寒意,瀰漫在大街小巷之中。
擦——
火光衝破了昏沉的黑暗,給房間帶來了一絲光明。
一張冷冽的臉龐,在火光中涌現。
眼眸深處倒影着柴上的火光,輕輕晃動,微弱得似是即將熄滅那般。
他捧起右手,爲這微弱的火苗擋住外來的寒風。
點亮桌上的油燈,微弱的光芒,驅散了房間內的黑暗,
凱末爾就這樣看着油燈內的火苗,脆弱渺小。
可是,卻依舊在散發着自己的熱量和光芒,試圖破開四周的混沌與黑暗。
風,不知何時從窗外吹入。
盞內的火苗輕輕晃動,似是有熄滅之勢。
這份搖搖欲墜的光亮,就似是他們這羣改革者一樣。
危機到來了。
叩叩——
門,被敲響了。
凱末爾下意識地拿出手槍,保險已經打開,雄鷹般的眼眸,緊緊地盯着前方的門。
“上校,是我。”
低沉的聲音從門後響起,該是擔心被人發現,來者將自己的聲線壓得很低很低。
但凱末爾還是聽出來了,那是自己的同伴。
在伊斯坦布爾裏面爲數不多的同伴。
他連忙走上前去,爾後又小心翼翼地將門打開。
藏在身後的槍並沒有放下保險,時刻保持的警惕,是他存活下來的主要原因。
門被一點點拉開,他透過門縫,看到來者的身影。
同時還有對方身後的一位陌生人。
很高大,藍色的瞳眸,他認出來了,這是一個斯拉夫人。
“您好凱末爾先生,主席向您問好。”
主席……
若無意外,應該就是那個叛逆公主了吧。
在蘇俄方面,與凱末爾有聯繫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負責對外革命的瑪利亞。
蘇俄內戰期間,瑪利亞就已經往凱末爾那裏派了一位契卡。
這位契卡的身份很快就被發現了,並不是這位契卡的能力不足,僅僅是因爲凱末爾的個人能力實在是過於出,很快就發現對方的身份。
但凱末爾沒有舉報對方,甚至給他的身份進行掩護。
他有自己的目的和想法。
既然蘇俄能夠自下而上地進行改革,那麼他覺得土耳其也能如此。
而如今,他慶幸自己當時的做法。
正因爲這位契卡,他獲得了來自瑪利亞的直接支持。
只不過那位契卡在最近的土耳其大清洗中犧牲掉了,萬萬沒想到,蘇俄方面又給他安排了另外一名契卡。
說是意外也絕不爲過。
他將門打開,自己的同伴和他身後的蘇俄同志走入了這間破敗的小木屋裏面。
昏暗,冰冷,孤寂。
這是初來乍到的感覺,從蘇俄到來的同志,忍不住環顧四周,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張桌案上的油燈。
只有這裏,帶來了一絲絲溫暖和光明。
這位同志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他摘下兜帽,向凱末爾伸出了右手。
“先自我介紹,我是奉瑪利亞主席之命,前來援助你們的契卡,我將負責雙方之間的聯絡,您若是有什麼需求可以先與我說明,然後我會轉達給瑪利亞主席,你可以稱呼我爲馬特。”
凱末爾看了一眼對方的手,然後緊緊地握了上去。
“馬特先生,很高興你能到來,請來這裏交談吧。”
馬特點了點頭,兩人坐在了油燈兩側,至於接馬特到來的那位同伴,已經把守在門外。
“凱末爾先生,我就開門見山的說吧,現在的你們還有多少人?”
微弱的燈火,將凱末爾的側臉照得通明,但另外一側則隱匿在黑暗陰影當中。
“不多。”
“有一萬嗎?”
“沒有,現在的我們只剩下三千人,但糧食和武器彈藥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了。”
馬特皺下了眉頭。
雖然他是被瑪利亞派遣過來的聯絡員,也被命令過,不能干涉他人的做法和政策。
但他畢竟是一個人,不可能不去思考。
所以他需要衡量一下凱末爾現在的價值,是否值得他們去付出。
那麼只有三千人的他們,是否真的夠資格?
馬特眉頭緊皺不開,他不得不擔心起來。
“恕我直言凱末爾先生,你想憑藉三千人來顛覆現在的奧斯曼政權,成功率不大。”
凱末爾也不着急,他淡定說道。
“人數上我們確實不足,但我們有一個盟友。”
“盟友?”馬特眼眉輕輕上挑。:“凱末爾先生,你們的盟友估計只有我們蘇俄吧。”
“不,你們只是其中一個而已,而且並不是最重要的一個。”
這句話讓馬特心生不滿。
能夠給他們提供幫助的勢力,除了他們還有誰?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我們曾經的土耳其人民公社。”
人民公社?!
馬特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他自然是知道土耳其人民公社是什麼,那是由他們家主席手把手拉起來的組織。
這個組織如今還有一個更加響亮的名聲,土耳其gcd。
只不過因爲奧斯曼的原因,如今土耳其gcd還在亞美尼亞那邊。
可如果他們的盟友真的土耳其gcd,那就代表,他們的整體實力絕非凱末爾口中的三千人那麼簡單。
馬特再一次陷入思考。
他捏着自己的手指,片刻後才繼續說道。
“我想問問,現在的你們還有這個國家的軍事權力嗎?”
這一次輪到凱末爾陷入了沉默。
馬特的意思很簡單,凱末爾等人是否還屬於奧斯曼政府的正規軍官。
如果是,那麼他們就可以通過軍人政變的方式,推翻恩維爾帕夏的統治。
這樣的手法就跟恩維爾帕夏建立軍人政權一樣,不單方便快捷,而且還能減少很多損失。
然而,凱末爾已經不是奧斯曼的正規軍官。
因爲就在不久前,凱末爾就已經成爲了奧斯曼的通緝犯。
其犯罪理由正是‘叛國’。
由於德國簽下了停戰協議,奧斯曼自然也要如此。
而且在瓜分同盟國利益方面,德國的處理比較慢,因爲其內部利益實在是太廣了。但奧斯曼就不一樣了,他們給奧斯曼的定義只有一個,分裂。
將整個奧斯曼進行分裂,然後扶持他們的傀儡政權,以便於控制整個土耳其。
首先是《穆德洛斯停戰協定》,要求奧斯曼帝國開放兩岸海峽,讓協約國艦隊進入黑海,並且將奧斯曼的所有艦隊都交給協約國管理,陸軍的所有彈藥和軍事裝備都要交給協約國。
也就是說,完全解除掉奧斯曼軍隊的武裝力量。
這份《穆德洛斯停戰協定》引起了大部分人的不滿,但恩維爾帕夏簽下了,因爲協約國的艦隊就在他們家門口。
凱末爾就是因爲抗議這份《穆德洛斯停戰協定》,並且組織起自己的軍官,進行軍官的遊行運動,才被解除職務。
但這僅僅是解除職務,讓凱末爾走向‘叛國’之路的,是另外一份不平等協定。
那就是《色佛爾條約》。
這是一份喪權辱國的條約,其嚴苛程度就連大清都直呼受不了。
恩維爾帕夏已經在戰敗之前就察覺到了危險,早就提桶跑路了。
他離開之後,協約國重新給奧斯曼扶持了一位蘇丹,穆罕默德六世。
這位蘇丹自然不敢違抗協約國的命令,被迫無奈之下籤下了這份喪權辱國的條約。
得知此事之後,凱末爾重新召集自己曾經的部隊,最終集結成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凱末爾的初衷是驅趕協約國部隊,重新穩固國家秩序。
奈何,已經向協約國跪下的政府卻開始譴責凱末爾的做法,並要求他立即解散部隊。
凱末爾拒絕之後,就將其判爲‘叛國死刑罪’,。
試圖拯救國家的人,卻被自己的國家判處死刑,實在是諷刺得很。
看見凱末爾陷入沉默,馬特已經明白,現在的他們只能以個人組織的方式進行戰鬥。
當然馬特本來就沒抱太大希望,畢竟在他來到土耳其時就已經觀察過這裏的一切。
混亂且無章,幾乎可以跟隔壁的奧匈帝國看齊。
所以即使凱末爾還擁有國家的軍事權力,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瞭解到一切之後,馬特將開始在自己的小本子上進行着記錄。
待他合上筆記,重新擡起頭對凱末爾說道。
“凱末爾先生,我們將會全力支持你們的革命,也希望你們能給土耳其人民帶來真正的平等。”
能夠獲得蘇俄的支援那肯定是最好的消息。
別看凱末爾雄心壯志,但他的處境並不樂觀。
現在的土耳其就跟油燈內的火苗一樣,脆弱得彷彿輕輕一吹就熄滅。
若無意外,凱末爾不單要處理協約國,還要處理國內的各種軍閥勢力。
到那時候,土耳其要怎麼轉變,又要如何生存下去,都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送走這位契卡之後,凱末爾便開始召集自己的軍官。
三千人自然是做不了任何事情,但他也從未想過以三千人擺平土耳其內部的混亂。
他的主要方向依舊是人民公社。
不久前,人民公社就已經主動與他取得聯繫,並表現出誠意。
人民公社即使已經離開了土耳其有很長一段時間,但他們在土耳其內部的聲望依舊響亮。
特別是土耳其內部的無產階級,更是對人民公社充滿了希望。
如果能獲得人民公社的幫忙,那麼團結土耳其人民也並非不可。
這就是他的想法。
而他的想法,也同樣是人民公社的想法。
人民公社確實在亞美尼亞那邊獲得了不少權力,但那終究是別人的國家。
自從離開土耳其,人民公社就不止一次思考過,要怎麼樣才能回去。
因爲那纔是他們的家鄉,亞美尼亞終究只是他們的鄰居。
可是缺乏兵力和職業軍官的他們,壓根就打不回去土耳其。
若非有蘇俄給他們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持和幫助,恐怕在一戰期間,他們就已經被奧斯曼帝國給重新吞併了。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
蘇俄親自給他們搭了一條橋,這條橋正是凱末爾。
凱末爾身邊就有不少年輕有爲的軍官,他們都抱有崇高理想,與舊時代的土耳其軍官有着天壤之別。
而且人民公社高層也曾經與凱末爾有過交流和合作。
當年人民公社能夠完成長征,凱末爾功勞巨大。
因此,瞭解凱末爾的高層們,很自然就接受了蘇俄的搭橋。
雙方都有着共同的理念,雖說凱末爾不是gc主義者,他是一位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
但他的本質就是讓土耳其走向真正的現代化和真正的民族自由。
既然如此,雙方的理念就能達到高度一致。
一週之後,人民公社的代表人阿卜杜勒親自來到了土耳其第二大城市安卡拉。
如果瑪利亞在這裏,一定會認出這個阿卜杜勒。
瑪利亞第一次進入奧斯曼領土時,負責給她接應的人就是阿卜杜勒,只不過那時候他還是奧斯曼帝國的外交官,而如今則成爲了人民公社的外交主席。
在這裏,阿卜杜勒與凱末爾見面了。
二人見面便立即談到雙方的想法和接下來的部署。
他們將會掀起土耳其的民族運動,然後進行革命戰爭。
但土耳其內部的民族實在是太多,要想掀起全部的民族運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身爲曾經的土耳其戰爭英雄,凱末爾確實能影響不少已經被解散的軍事力量。
但這些力量並不足以撼動協約國,更不用說現在的伊斯坦布爾政府。
所以他們需要聯合土耳其內部的更多民族,組成一個多民族聯盟。
但就在這時,伊斯坦布爾政府公開聲明,撤銷了大部分人的通緝令,因爲他們換了一位執政首相。
而且希望他們能回來伊斯坦布爾,一同商量未來的國家政策。
不少人應了伊斯坦布爾政府的召喚,但凱末爾拒絕了這一召喚。
“那是一場陷阱,我過去之後恐怕就回不來了。”
事實也確實如凱末爾所想的那樣,但凡迴應召喚的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上的變化。
有些人被當場擒下,有些人則被勸降。
唯有商談國家對策這件事,沒有發生。
這件事立即引起了整個土耳其的各個民族轟動。
此時的凱末爾已經去到了小亞細亞半島,他需要在這裏做一件小事。
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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