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重要通報
周華站得筆直：“陳書記，這是按照紀委工作程序正常發佈的，程志國的違紀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已經過了常委會討論。”
“程序？”陳學文冷笑一聲，繞過辦公桌走到周華面前，“在臥牛縣，我就是程序！沒有我的簽字，任何重要通報都不能發佈！”
周華能聞到陳學文身上濃重的煙味，那是憤怒時抽了太多煙留下的痕跡。
“陳書記，根據《紀律檢查機關監督執紀工作規則》，紀委有權獨立發佈違紀通報，不需要縣委一把手簽字批准。”
周華的聲音很穩，但手心已經滲出汗水。
陳學文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文件夾狠狠摔在地上，紙張散落一地。
“少跟我講這些冠冕堂皇的規矩！周華，你在臥牛縣工作時間纔多久？最多兩個月！這兩個月，你對臥牛縣的瞭解能有多少？”
“我自問你過來這兩個月，我對你還算不錯。”陳學文指着周華的鼻子，手指幾乎要戳到他臉上：“現在你翅膀硬了，敢跟我對着幹了？”
周華沒有後退：“陳書記，我感謝您的栽培，但作爲紀檢幹部，我必須履行職責。”
“職責？”陳學文突然笑了，那笑容讓周華脊背發涼，“好一個履行職責，那我問你，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是不是王洋？”
周華心頭一緊，背後指使他的人的確是王洋，可他卻不能這麼說。
“通報發佈是紀委集體決策，不是個人行爲。”周華避開了直接回答。
陳學文走回辦公桌後坐下，突然換了一副語氣：“小周啊，你還年輕，有些事不懂也很正常，程志國的問題不是那麼簡單。”
“臥牛鎮那個開發區項目，直接關係到全縣招商引資大局，這些都是程志國一手操辦的，現在把他拿下來，幾千萬的投資就黃了，上千人的就業怎麼辦？”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份文件推給周華：“這是市裏領導的批示，要求我們穩妥處理幹部問題，不能影響縣裏經濟發展，你看看。”
很顯然，陳學文是想用這種曲線救國的方式，幫助程志國重新回到幹部隊伍中來，但這種做法非常無恥。
周華沒有去碰那份文件：“陳書記，程志國貪污受賄證據確鑿，且金額特別巨大，如果這樣的問題都不處理，紀委的威信何在？黨的紀律何在？”
“你！”陳學文猛地站起來，臉色漲紅，“立刻把通報撤下來！就說是技術故障，發錯了！”
“已經發布到省紀委網站了，撤不回來了。”周華平靜地說。
陳學文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向牆壁，瓷片和茶水四濺。
“周華！你別以爲有王洋撐腰就敢跟我叫板！在臥牛縣，還沒有我陳學文擺不平的事！”
說着，他按下桌上的通話鍵：“小李，立刻通知宣傳部，全網刪除關於程志國的所有報道！聯繫省紀委網站管理員，就說通報有誤，要求撤稿！”
掛斷電話，陳學文冷冷地盯着周華：“至於你，從現在開始停職反省！紀委辦公室主任的工作暫時由劉副主任代理。”
周華感到一陣眩暈，但他強迫自己站直：“陳書記，您沒有權力單方面停我的職。按照組織程序，這需要紀委常委會討論決定。”
“程序？”陳學文獰笑着拿起電話，“我現在就給市紀委的周書記打電話，看看誰更講程序！”
就在他準備撥號的時候，辦公室門被敲響。
沒等迴應，門就被推開了，喬遠山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一份文件。
“陳書記，打擾了。”喬遠山四十出頭，身材挺拔，目光如炬，“剛接到市紀委通知，要求我縣就程志國案做專題彙報，我想周主任需要參與準備材料。”
陳學文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喬副書記，你來得正好，周華擅自發布通報，嚴重違反工作紀律，我正在處理。”
喬遠山走進辦公室，順手關上門道：“陳書記，發佈通報是我同意的，如果有責任，我來承擔。”
“你承擔？”陳學文的聲音陡然提高，“喬遠山，你別以爲你有點關係就能爲所欲爲，你只是個副書記，臥牛縣的工作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喬遠山不卑不亢：“陳書記，我們都是爲黨工作，程志國的問題已經拖了三個月，再不處理，羣衆意見很大，昨天又有新的舉報信送到市裏去了。”
陳學文的臉色變了變：“什麼舉報信？”
“舉報程志國與某些縣領導有不正當經濟往來。”喬遠山直視着陳學文，“市紀委很重視，要求徹查，難道這件事跟陳書記您有關係？”
辦公室裏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周華看到陳學文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荒謬！”陳學文猛地拍桌，“這是誣陷！是有人故意破壞臥牛縣的穩定！”
喬遠山沒有接話，只是將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這是市紀委的督辦函，請您過目。”
陳學文抓起文件快速瀏覽，臉色越來越難看。
最後，他頹然坐回椅子上，金絲眼鏡滑到了鼻尖。
“你們......你們這是要毀掉臥牛縣啊......”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蒼老。
喬遠山轉向周華：“周主任，我們先去準備彙報材料吧。”
周華點點頭，兩人一起向門口走去。
就在他們即將離開時，陳學文突然叫住他們。
“等等！”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周華從未聽過的慌亂，“那個......通報既然已經發了，那就按程序走吧，但是關於舉報信的內容，必須嚴格保密！”
喬遠山回頭看了陳學文一眼：“陳書記，紀律審查工作有嚴格的保密規定，這個您放心。”
走出辦公室，周華的襯衫後背已經溼透。
走廊上，喬遠山壓低聲音說：“周主任，你做得很好，但接下來會更難，做好準備。”
周華點點頭，心中卻明白，這場風暴纔剛剛開始。
陳學文不會輕易認輸，而那個關於“縣領導”的舉報信，無疑是一顆定時炸彈。
回到紀委辦公室，周華看到同事們投來的複雜目光，有人敬佩，有人擔憂，也有人刻意避開與他對視。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電腦屏幕上，那份通報依然醒目地掛在官網上。
小張悄悄走過來，遞給他一杯熱茶：“周主任，剛纔縣委辦來電話，說陳書記要求刪除通報......”
“不必理會。”周華接過茶杯，熱度透過陶瓷傳到掌心，“按原計劃，下午召開新聞發佈會。”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周華的聲音堅定起來，“我們是紀檢機關，只對紀律負責。”
窗外，烏雲密佈，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但周華知道，比天氣更猛烈的風暴正在臥牛縣的官場上醞釀。
而他，已經無法回頭了，既然上了王洋這艘賊船，那就只能沿着一條路走下去了。
很快，王洋接到了周華的電話。
“周哥，辦的不錯！”王洋微笑：“這件事讓我對你刮目相看，放心，以後我不會再用你的那點黑料來威脅你了。”
“真的？”周華滿臉驚喜：“王老弟，多謝你的理解，還有，我真沒想到，連喬遠山副書記竟然都站在了你這邊，你的能量可真不小！”
王洋笑了笑：“行了，既然這件事已經解決了，那周哥你就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王洋很清楚，周華如今這樣做了以後，肯定會遭到陳學文的報復，所以自己也要給周華去疏通關係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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