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刺客
當然了,那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我們暫且不表。
……
祟禎十一年五月,平壤。
雖然小北荒在各地鄉村進行了土地改革,但對於城市內部,楚鍾南還是保持了相對的剋制。尤其是對城市裏的那些商人,他不僅沒有進行壓制,反而還降低了稅收。而這樣也保證了城市的穩定。
雖然這種穩定裏也有那麼一絲絲的晃盪。
福興酒樓的掌櫃李安智站在櫃檯後面,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一面隨意地撥動着手裏的賬本兒,一面不時的向店外張望着。如果仔細點兒看的話,還能發現,他的手甚至還微微有些發抖。李安智三十多歲,身材中等,有些黑瘦,臉上沒有鬍鬚。他原本是福興酒樓的一名夥計,後來因爲誠實肯幹,被財大氣粗的東家許了一個丫環,進而成爲了酒樓的掌櫃。當然,福興酒樓並不大,他這個掌櫃所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僅僅只是算賬,有時候,還要做些體力活。不過,李安智對此已經十分的滿意,也對東家十分感激。畢竟,如果不是東家的賞識,他一個小小的酒樓夥計,別說娶上那麼一個漂亮的媳婦兒,就是自己一個人在平壤生活都十分勉強。這是十多年來,他經常對身邊人說的話。
“怎麼還不來?”李安智回想着這些年來東家對自己的照顧,又喃喃自語地看了看店外的日頭,手指不自覺地開始敲擊着櫃檯的桌面。而就在這時,他的眼簾裏出現了幾個顧客。
“掌櫃的,你們這裏當不當東西?”這一羣顧客一共有五人,都是一副朝鮮人的打扮,只是大多臉色黝黑,一看就是經常要被被日曬雨淋。而且,除了跟李安智說話的這個,其餘四個的身材都很高大。最高大的那個,滿面虯髯,目光如電,雖然沒有說話,讓依然讓人有些望而生畏。
“掌櫃的,問你話呢?你們這兒當不當東西?”李安智光顧着看人,沒有答話,結果,剛剛說話的那名顧客有些不耐煩了,從懷裏抽出半塊玉佩扔到了櫃檯上,又接着問道。
“這是……”李安智仿若被對方的嗓門兒嚇了一跳,趕緊低頭看了一眼那半塊玉佩,然後,他的聲音開始有些顫音:“我們這兒是,是酒樓,不當東西。”
“這可是上好地美玉。算您三兩銀子怎麼樣?”那顧客又繼續問道。
“三兩?客人您可要虧本了。這塊玉雖然已經碎了。可最起碼也值個五六……八兩。您就這麼急用?”李安智地聲音越說越小。還不時地看一眼四周。
“東西呢?”聽完李安智地話。顧客暗暗吁了一口氣。又低聲向李安智問道。而問完話後。他又一把把玉佩抓在了手裏。大聲說道:“不識貨地東西。這東西三兩銀子就跟白撿一樣。你都不要?”
“給!”李安智匆匆地從櫃檯上地賬本里抽出一張字條。飛快地遞了過去。“走走走。不買就不買。老子上別處喝酒去。”迅速地把字條收到手裏藏起來。那顧客又揚聲說了一句。然後。帶着身後地幾個人轉身離去。
“……”李安智看着幾人地背影。只覺得好像剛剛跑了幾十裏地回來一樣。渾身都透了。這時。他地背後又走過來一個人。這人地腳步雖然很輕。李安智還是感覺到了。他轉過頭。就看到了那個跟他一起生活了已經十多年地妻子。也就是福興酒樓東家許給他地那個丫環。
“他,他們走了?”慧珠上前一步,緊緊地抓住了李安智的手,輕聲,但又頗爲緊張地問道。
“走了!”李安智回握着那雙已經不再細嫩的手,輕輕答道,短短的兩個字,卻好像讓他使出了所有的力氣。
“
不會再來了吧?……”慧珠又緊張地問道。
“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李安智緊緊地攥着妻子的手,“我們,沒事了。”
……
離開福興酒樓之後,剛剛那個賣玉佩的顧客帶着一羣人在平壤裏內東轉西轉,又走了小半天,才重新來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民宅,帶着人鑽了進去。
“怎麼樣?”
院門剛剛合攏,裏面抽拉式的房門便打了開來。一個年青但卻無比剽悍堅毅的面孔出現在衆人面前。
“好消息。”剛剛那個虯髯大漢走在了最前頭,聽到那年青漢子的問話之後,上前兩步,也不脫鞋,就直接邁進了屋裏:“再過兩天,楚鍾南會跟平壤裏裏的一些商家見面,那些小北荒的高官也會隨着他一起去。我們可以在他們的必經之路埋伏!”
“消息可靠嗎?”年青漢子問道。
“不會假。”在福興酒樓假裝賣玉佩跟李安智接頭的那人接口道:“我家主人的那位朋友是平壤有名的大商戶,肯定也受到了邀請,說不定還是主客之一,他給的消息,不會錯的。”
“他會不會出賣了你們?”年青漢子又問道。“嘿嘿,楚鍾南雖然只是在鄉下搞土地改革,可是,那些真正的大地主可全都是住在城裏的。我家主人的那位朋友被那些窮鬼搶去了兩千多畝良田,聽說有一個兒子還被那什麼工作隊打傷了,嘿嘿,這個仇,足夠他送些消息給咱們了。”接頭的那人冷笑道。
“很好。”年青漢子冷笑起來,伸手摸了摸一直佩帶在身上的彎刀:“楚鍾南既然自掘墳墓,那我們就送他一程!”
“別高興的太早。那楚鍾南手下據說也有不少猛士,聽說他經常帶在身邊的幾個黑漢,個個都是有九牛二虎之力的大力士。所以,動手之前,咱們得好好議議。”年青漢子身邊,一個長着撇小鬍子,看上去有些瘦瘦的漢子說道。
“你怕了?”年青漢子冷冷地看着這個瘦漢,森然問道。
“我怕?哼,若是怕,睿親王問我願不願來的時候,我早就拒絕了,何必跋山涉水,隱姓埋名的來受這個罪?”瘦漢冷哼一聲,“你該知道你自己的脾氣。這一次的任務,睿親王就是怕你自恃勇力,莽撞蠻幹,白白浪費了這許多人的性命。”
“你什麼意思?我怎麼莽撞了?”年青漢子聞言,立時大怒喝道。
“你們小點兒聲。不怕被外面的人聽見啊?”剛剛那虯髯大漢急忙擋在了兩人面前,“咱們的身上現在可是綁着皇上和睿親王他們的冀望,謀刺楚鍾南,更是事關大清日後國運的大事情。你們就不能都剋制一點兒嗎?”
“哼!”聽到這虯髯大漢的話,年青漢子和瘦漢各自冷哼一聲,互瞪了一眼,卻還是各自退回了原位。
“幾位暫且稍待,我去外面安排一下。這……只有兩天了,我去買些酒肉,也好爲諸位壯行!”接頭人看着一夥有內訌跡象的人,也頗有些頭疼,可他也知道,這些人裏面不管哪一個,都是屬於那種視人命如草芥,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要不然,他們也不可能被派到平壤來刺殺楚鍾南。要知道,就算能夠成功刺殺楚鍾南,這些人也都死定了,這根本就是九死無生的任務,不是那種視自己和他人的性命都有如草芥的人,又怎麼會接下來?尤其是跟這些人接觸的這幾天裏,他發現,這些人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緊張的情緒,彷彿他們不是要來殺人送死,反而是在踏青郊遊一樣。這種表現,更加震懾住了他。
“酒要烈的。”年青漢子說道。
“是,是。”
接頭人應了一聲,轉身向門口走去,也不理會後面那瘦漢在向年青漢子質問喝酒誤事的事情。可是,就在他走出房門,在幾個滿清刺客的陪同下轉了幾個彎,來到街上的時候,卻突然覺得有一點點奇怪。他安排給這些刺客居住的地方雖然人並不多,但並不是那種偏僻地方。事實上,爲了方便行刺,這個居住地距離平壤最熱鬧的街道並不是很遠,一般情況下,只需要走上一會兒就可以混入人羣之中。尤其是已經進入五月,端午節剛過,平壤城還沒有那麼快冷卻下來,而且現在還是晌午,街上也應該有很多人才對。可現在他卻發現,街上雖然還有人,卻稀少的可憐,有些店鋪甚至已經關了門。而且,這些依然留在街上的人幾乎全部都是壯丁,即便隨意地站在那裏,身軀也是筆直筆直的。這種姿態的人他是見過的,那是小北荒的士兵入城的時候……
“不好!”意識到不妙,接頭人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可是,這個時候,幾支弩箭已經毫不猶豫地朝他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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