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五章 絕不出兵
“大人當知,不管您到底是想奪取天下,還是打算繼續效忠大明,京畿重地都不能任由闖軍奪走。否則,必然被天下有識之士所輕視,對大人日後的大業大爲不利。”
顧絳的話有些直白,楚鍾南記得曾經聽過一句話,那就是野心與雄心的唯一區別只在於後者更加容易說出口來。可很顯然,顧絳並沒有在意他的心裏跳動着的到底是野心還是雄心。這傢伙只管事實,這讓他有些高興,同時也有些不悅。不管怎麼說,大明雖然失去了民心、民望,卻還是人們所認定的正朔,也是他先前一直“服從”的政府,這樣直白地指出自己表裏不一,雖然楚鍾南自認臉皮很厚,也微微有些不舒服。
“三位先生都是這個意思?”楚鍾南又向站立的另兩人問道。
“請大人發兵入關。”黃宗羲和王夫之兩人躬身說道。在東北地一個月讓三人頗爲震撼。
他們想不到,這不過是纔剛剛平定了不足兩年地廣大土地,在短短的時間內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治安穩定,百姓積極,最重要的是,楚鍾南居然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支持。而路一辭帶他們前往參觀的那些倉庫、兵營之類,更是讓他們對楚鍾南的實力有了一個初步地認識。在他們看來,只要楚鍾南決定出兵,那麼,關內將沒有任何一支勢力能夠抵擋,即便是李自成號稱大軍百萬,恐怕也抵擋不住。畢竟,打仗不只是人數的問題。李自成先前也曾經數次拉起過幾十萬人馬的大軍,不照樣被幾萬官軍打得大敗?
“憑什麼?”楚鍾南微笑着反問道。
“大人,李闖大軍所到之處,盡成廢墟!您總不希望京城也變成那個模樣吧?須知,自天下大亂以來,北方各省除京畿一帶,無不屢遭兵亂。而且,北京乃爲天下中樞之所在,其重要性自然也不言而喻,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您都不能任由它失陷於李闖地手裏,否則,您恐怕少不得一個罵名。”顧絳又道。
“罵名?呵呵,這個理由可不好。顧先生,我總得爲我的士兵們負責。誰不想活得好好地?我不能就這樣拿他們去對敵李自成的百萬乘勝之師。何況,我有什麼資格出兵北京?李自成已經打到北京城下了,可那位皇帝陛下明明知道有我的存在,卻連一份兒叫我出兵的旨意都沒有,想來,他對自己的城防力量還是有着極大的信心地,我如果擅自出兵,豈不是坐實了謀反的名頭?”楚鍾南搖頭道。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他跟顧絳三人卻並沒有表現地太過生疏,或許這是由於顧絳一開始就沒有那麼客氣,也可能是由於大家都是聰明人的緣故。
“大人……”
“行了大人。您也別在那裏口不對心了。”黃宗羲兩人還想接着說。帶着三人前來地路一辭卻突然開口了。而且。語氣還很不客氣。直讓顧絳三人大爲詫異。但是。看着楚鍾南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路一辭又熟門熟路地跑到旁邊地書架上。在後面摸出了一個酒壺。他們三人突然發現。自己或許不必那麼大驚小怪。
“臭小子。這是最後一點兒了!”楚鍾南輕輕地拍了一下桌子。看着路一辭熟而又熟地倒出了滿滿一杯葡萄酒。立即心疼地叫道。
“您省省吧。當我不知道那邊給您送來整整一船好酒?聽說可全都是那位黎塞留首相自己酒莊裏產地。全歐洲都頂尖地好酒呢。”路一辭白了楚鍾南一眼。嘿嘿乾笑了兩聲。又不知道從哪裏掏摸出幾個酒杯。然後招呼着顧絳三人坐了下去。“正宗地西域葡萄酒。嘗一嘗!”
“白眼狼兒……”楚鍾南在旁邊低低罵了一句。
“……”雖然早在路一辭能帶着他們前往倉庫、兵營等重地參觀地時候。黃宗羲三人就知道自己這個小導遊地身份肯定不簡單。如今再看路一辭在楚鍾南這個東北實際掌控者面前地表現來看。果真如此。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都微微笑了一下。什麼也不說。只是按照路一辭指着地方向。各自找了座位坐下。然後。端起酒杯品嚐起這傳說中地葡萄酒來。“三位其實不必擔心。我們這位大人從來都不打沒準備地仗。他如果不想打。你們勸他也沒用。他如果想打。你們也就不用費這個力氣了!不過你們放心。據我所知。大人他對李自成地所作所爲根本就看不過眼。那支軍隊確實都是窮苦人出身。可是。他們地軍紀太差。尤其是他們只懂得破壞。卻根本不懂得建設。很讓人失望。李自成自己雖然能力不凡。本性卻也太劣。如今眼見就可以覆滅大明。他更加狂妄地狠。而我們這位執政大人一向有些惡趣味。最喜歡在別人感到希望最大地時候給對方來上重重一擊。將他們地希望徹底揉碎。所以。嘿嘿……”路一辭沒看楚鍾南。只是對黃宗羲三人說道。
“這麼說,楚大人是……”王夫之滿懷希望地看向了楚鍾南,可惜,楚鍾南卻並沒有如他所願的點頭,反而抿着嘴搖了搖腦袋:
“我沒興趣入關。”
“爲什麼?”這一下,連路一辭也有些奇怪了。小夥子感到臉上有些掛不住。他今天之所以故意這樣在黃宗羲三人面前表現了一把,就是想微微透露一下自己地身份,順便在出兵一事上討得三人地好感,進而使這三個大才歸入自己的旗下。畢竟,他是楚鍾南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不是?東北的太子爺,總得有點兒手下人吧?而不可否認的,雖然纔剛剛認識了不到一個月,顧絳、黃示羲,還有王夫之三人所表現出來的才能已經讓他大爲心動了。
“我說過,李自成百萬乘勝之師,銳氣正盛,雖然軍紀不佳,但此時此刻,他卻是民心所向,這一點,誰也不能否認!”楚鍾南似乎是在對黃宗羲三人說話,又向是在教訓自己的兒子,“民心,永遠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大地利器。我相信,東北的
夠擊敗李自成,可是,如果在他民心所向的時候去我算什麼?站到天下老百姓的對立面麼?沒錯,老百姓只求有口飽飯喫,可是,中原廣大,我就算有三頭六臂也顧不過來。東北剛剛平定,讓這幾百萬人過上兩年安穩日子就已經耗去了我太多地精力,就算我有所準備,也頂多只能負擔極少的中原百姓。而且,你們都應該知道,我如果出兵關內,肯定是要穩定局面,繼而恢復秩序,改善民生,可李自成呢?說好聽點兒,他是農民軍的領袖,說的難聽些,他就是一個大流寇。他只懂得破壞!而破壞永遠都比建設要容易的多!所以,就算我能打敗了他,如果不能將他在戰場上擊斃,那麼,我要面對的局勢將極爲麻煩。再者,除了李自成,那些士子縉紳又會怎麼對待我?朝鮮的一場土改讓我奪取了那個半島上地政權,可也讓天下的地主恨我入骨!在那些人地眼裏,我恐怕比李自成,甚至是當初的滿洲東虜還要可恨三分。可這些地主縉紳卻掌握着不小地實力,雖然分散,卻根深蒂固!你們說,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出兵?”
“大人考慮的頗爲周詳,可是,在東北這一個月,我們也看得出來,大人是一個愛民之人,難道您就忍心看着京畿陷落,天下大亂?您可知道,關內百姓易子而食之事有多普遍?”王夫之慨聲問道。
“我對關內地瞭解遠比你們詳細,也深入的多。”楚鍾南微微搖了搖頭,“我很可憐那些受苦的百姓,但是,我也只是可憐他們。除此之外,我對他們無話可說。因爲,我曾經聽說過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們也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自己不知道爭取,怪不了別人。那些易子而食的人更加該死!有那個喫小孩子的本事,幹嘛不拿起刀去殺人放火?如果是我,就算是用牙咬,我也要咬死幾個爲富不仁的東西,這些人死的多了,就知道老百姓不能欺侮。我瞧不起李自成,可那些不爭氣的東西,比李自成更加不如。捨得一身剮,別說把皇帝拉下馬,找到機會宰了他又怎麼樣?自己不爭氣,又怪得了誰?”
“大人……”楚鍾南的話就像是一鍋滾油直接倒進了顧絳三人的心裏,三人竟被這低沉的幾句話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不可否認,他們三個人敢來東北,本就代表着他們的膽量,黃宗羲此時甚至已經隱隱地對君權有了質。可是,像楚鍾南這樣明目張膽的說出“捨得一身剮,就敢宰了皇帝”的狠話,依然讓他們目瞪口呆,甚至還有些膽戰心驚。
“大人,您偏激了。”路一辭,也就是路易,大名楚辭的楚家大少爺小聲地提醒了一下自己的老子。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優勝劣汰是生存法則!在亂世,想借着別人的可憐活下去,太不切實際。你要知道,孩子,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本身就是在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楚鍾南盯着兒子,淡淡地說道。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
倏然之間,黃宗羲三人只覺得自己耳邊似乎響起了一聲炸雷!原本,他們三人在後世與方以智並列爲明末清初四大思想家,雖然他們的思想更多的是在德行與忠誠方面,黃宗羲可能更深刻些,還涉及到了君權與民權,可是,正因爲他們都是大才子,聰明人,所以,此時此刻,反而被楚鍾南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直接把他們拉進了另一個似乎更加深邃的空間。不過,雖然震驚於楚鍾南的見識,黃宗羲三人還是爲楚鍾南這種近乎冷酷的話語感到了一絲憤怒:“大人,難道您就因爲那什麼‘適者生存’,打算眼睜睜地看着天下的老百姓落入無窮苦難之中?”
“李自成雖然混蛋,可你們怎麼知道他不懂治國?那傢伙可是窮苦人出身,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照顧窮苦百姓?”看着顧絳因爲怒氣上涌而有些泛紅的面龐,楚鍾南微微笑了笑,又接着說道:“而且,據我所知,北京城裏已經有不少的官員開始暗暗寫信給那位李闖王,打算屈身投效,可見,那傢伙也還是挺得人心的。不是嗎?”
“那些寡鮮廉恥之輩,全都該死!”黃宗羲冷哼道。
“哈哈哈,”楚鍾南突然大笑,“我說你們到底爲什麼這麼恨李自成?‘闖王來時不納糧’,他應該不算是個壞人吧?你們既然心憂天下,也看出來大明王朝命不久矣,爲何還這樣激動?”
“李自成軍紀敗壞,他若佔據京城,京畿必遭荼毒!”顧絳叫道:“李自成明裏規定士兵不得淫掠,還傳諭什麼‘殺一人如殺我父,淫一婦如淫我母’,可我曾卻知道,他的士兵深夜時在所駐紮的百姓家裏姦淫其妻女,可他卻殺降兵於棋盤街,詐稱是這些降兵淫人妻女,故而殺之(出自顧炎武《明季實錄》)。如此表裏不一的奸詐之輩,軍紀又如此敗壞,京城百萬百姓若是落入其手,豈非落入虎口?”
“顧先生好見識!”楚鍾南拍了拍手,不愧是日後大名鼎鼎的顧炎武,光是這份眼力就非常人可及。他原本所在的時空之中,李自成佔領北京之後,確實禍害了無數人,最終,也只在那裏呆了天就被趕了出去。而也正是因爲如此,李自成纔會被後人所瞧不起,視其爲劣根難除的泥腿子,當不得大場面。因爲北京城這樣重要的地方不是可以亂來的。而就在楚鍾南剛剛讚賞過後,一旁的黃宗羲又突然起身向着楚鍾南跪了下去:
“請大人出兵入關,救救京城百姓!”
“請大人出兵!”
看到黃宗羲打頭,顧絳和王夫之兩人也緊接着跪了下去。三人自有傲氣,可當前的局勢只有楚鍾南有能力救援北京,三人這一跪也是無可奈何。
“你們三人倒還真有點兒爲民請命的氣勢,可是,我說過了,我不能!”楚鍾南依然搖頭。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路易也突然在一邊跪倒在地:
“大人,救人如救火,何況京城百姓不止百萬!還請大人出兵!”
“……”楚家不時興磕頭,這還是楚大少頭一次給老爹下跪!看着兒子誠懇的面容,不知怎麼的,楚鍾南竟突然有些恍忽起來,可是,遲疑了一下,他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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