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孔雀
葉秋漓臉上浮現出端莊溫婉的笑,“多謝母親替兒媳着想,不知小娘子是哪裏人,年歲幾何,家中是作何差事,生得如此美麗,想必定是家裏人養得極好,似是貴籍女子呢。”
話音一落,宋白晴臉色微變。
那女子亦是有些尷尬,習慣性擡手攏了攏耳邊青絲。
“小女年芳二十,家住京畿,孩童時跟隨父母自陝西遷至上京,父母偶遇變故,不幸身亡,獨留小女一人。”
生得這般水靈,竟比自己還大三歲。
年歲不重要,葉秋漓思緒落在陝西二字上:“可是陝西樂籍?”那女子強撐着笑,點頭:“嗯。”
樂籍乃賤籍,她自是不願別人提起。
因爲葉秋漓這番委婉問詢,宋白晴臉上浮現出幾分不悅:“樂籍又如何,不過給你和旭兒做個奴婢,有何不妥嗎?”
葉秋漓盯着那女子身上的衫裙,朝着宋白晴微微頷首:“雖說只是個婢子,但按照院裏的喫穿用度,若是收了,恐怕小娘子的生活水平,便沒有往日好了,當然,若小娘子願意,母親也成全,兒媳自是沒問題。”
“她自是願意的呀。”宋白晴笑樂呵了,“兒媳不知,纖雲她與旭兒少年知心,若不是賤籍限制,旭兒當初可是想娶纖雲爲妻的…....”
話說一半,宋白晴故作捂嘴姿態:“哎呦,你看我這說的什麼話,兒媳別介意,母親我一時嘴快。”“反正旭兒心悅纖雲,纖雲亦是心悅旭兒,爲了他什麼苦都願喫,怎會不願呢?”
只見翟纖雲微微垂眸,面露羞赧。
話說到這般份上,葉秋漓哪還有推辭之理,只得點頭應下:“如此,便沒有問題了。”
陸清旭對自己冷淡,多半是嫌棄自己太過死板,他是尋花問柳慣了的人,怎麼喜歡她這種循規蹈矩的。
左右關係已經這般,她也不在意了。
若是得這閉月羞花,盈盈腰肢的美嬌娘伺候,陸清旭心情好了,或許就不會整天冷着個臉,多了去處,也不會時常來她屋裏。
更何況,兩人還…....少年知心。
也罷。
如此,她便可以潛心鑽研醫書,爲母親常年的心悸之症尋找良方。想到這些,葉秋漓心中躍上幾分喜色。
宋白晴喜笑顏開,當真是沒見過這麼蠢的人,這般美貌又通曉房事之巧的女子,要是收進後院,那還有她的位置。
葉秋漓雖長得也頗美,可毫無情趣,如何攏地丈夫歡心呢。
她該不會天真地以爲,兩人同了房,陸清旭便會把她放在心尖上了,簡直愚蠢至極。
見她這麼蠢,宋白晴嘴角暗暗浮起譏諷。
自家男人都看不住,還真是蠢到家了。
“如此,那你帶回安置吧。”
“是,母親,兒媳告退。”
出了春禧院,葉秋漓面色平靜地朝昭陽院走去,春桃望着主子的背影,餘光又看着跟在身邊這位走路搔首弄姿的女人,唾棄地恨了一眼。
勾欄瓦舍出來的東西!腌臢貨!
以爲這裏是那煙雨窯子?
這裏是侯府,肅昌侯府!
走個路還扭啊扭的,勞什子腰跟那麻花似的,不成體統,真以爲自己美上天了?孔雀都沒你這麼會開屏!
眼看着那小腰就要扭到主子前面了,春桃一把拽住翟纖雲手臂:“作爲婢子下人,若非帶路點燈,不可走在主子前面,這點規矩你都不懂嗎?”
翟纖雲皺眉:“我哪有?”
葉秋漓停住腳步,回頭。
春桃立刻垂下眸子,微微福身,那翟纖雲卻直直站着,連同那手,都捏着帕子如同柳枝般擺在身側。
“既入了侯府,那必得遵侯府規矩,你是夫君心許之人,更要爲了他時時刻刻謹遵禮數,今日在我面前,尚可原諒,若來日在父親一衆長輩面前,在公子小姐們面前,你也這般不懂規矩,可不只是責罵的事。”
翟纖雲這才悻悻站直身子,雙手端正握於身前,暗自翻着白眼,極不情願地說:“奴婢知道了。”
賤籍是連奴籍都不如的人,如今送來做個婢妾,那也是奴才,葉秋漓不必爲她特地安置,隨着其他奴婢睡後覃房通鋪即可。
倘若陸清旭回來,有意擡舉她,準她單獨居住,那他自己安排就是。
連母親都只敢說來做婢子伺候,自己當然不能犯錯。
院子女使不多,後覃房琅媽媽,是陸清旭指爲管理院內大小事宜的人,自是尊貴些,住小單間。
其餘女使丫鬟,皆睡通鋪。春桃領着翟纖雲進去的時候,倒未見她臉上露出嫌棄鄙夷之色,反而十分淡定,睥睨環顧看了幾眼,便坐在一旁,拿出小包袱,開始梳整妝容。
她望着小銅鏡裏面的自己,嘴角微揚,顧盼生姿的美眸妖冶魅惑一笑。
瞧着吧,這破屋子,她不會住過今晚的。
春桃看她那樣,皺緊眉頭,甚是嫌棄:“擱這照什麼妖呢!老孔雀一隻!”
翟纖雲猛地回頭,美眸差點撕裂扭曲。
說誰老,說誰孔雀?
別人都說的狐狸精好不好,美到讓你們所有人都嫉妒的狐狸精!
等我見了公子,得了寵愛,看你們還敢不敢這般說我?
…
青雅居。
葉寒霜如臨大敵,月眸下的瞳仁滿是驚訝,挺直的背脊,抓緊裙襬的手,皆在言語她此刻的恐懼。
她徒手抓手都沒這麼怕過。
“娘子,啊,張嘴,嚐嚐。”
陸清衍端着碗桂花酒釀小湯圓,溫柔細緻地放在嘴邊吹了吹,才遞到葉寒霜嘴邊,面若冠玉的俊臉盡是儒雅斯文,一副體貼入微的模樣。
這些日子,陸清衍夜夜跟她宿在一起。
雖未行房事,但也親密了不少,還時常說委屈了葉寒霜的話。
但也只是說說暖人的言語,未曾像此刻這般…...親手喂她喫食,關鍵還含情脈脈,笑意溫和至極。
但越是溫柔,葉寒霜心裏越不真實。總感覺這人在裏面下毒了。
她喜歡落在實地的東西,像這種虛無縹緲的,只會像曾經一閃而過的父愛般,令她心慌,長大後更是厭煩。
比起眼前這個模樣。
她覺得自己更喜新婚之夜,他因爲自己太過主動,冷着臉離開的模樣。
“娘子,可是不喜甜食?”
葉寒霜皮笑肉不笑,“額,夫君不是,有要事與我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