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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物歸原主,也好。
陸時琛恍惚地看了眼她的耳珠,道:“你好好養傷,我書房還有一些事,便不多留了。”
總歸他想要的答案,她如今亦給不出。
他也沒心情在這裏浪費時間。
拔腳而去之時,袖角忽然被輕輕扯了下。
褚寧站在他身後,拉着他,低聲問道:“夫君,我能不能跟着你去啊?”
陸時琛挑眉看她:“怎麼?”
那一瞬間,陸時琛懷疑過她。
——畢竟她並非普通的商賈之女,而是褚家的女兒。
褚家人極善僞裝,她有沒有可能已經恢復記憶,現如今,不過在與他演戲。
帶着尋究,帶着試探,他猶疑了片刻,噙笑頷首:“好啊。”
陸時琛的書房在玉漵閣的西南方向,約莫有半盞茶的腳程。
眼下,褚寧還不可疾步行走,於是便扶着百綺的手,慢慢地跟在陸時琛身後。
爲了遷就她,陸時琛不得不耐着性子,放緩了腳步。
他薄紅的脣邊噙着笑,佯作不經意地轉動手上的扳指。
這條路,還真夠遠的。
一盞茶過後。
終於,他們停在了書房之前。
陸時琛讓褚寧先進。
他慢一步地跟在她後邊,眸光微動,靜靜看着她的一舉一動。
誰料。
她先是好奇地摸了下五彩八仙人物紋斛中的畫軸,隨後走到桌案前,撿起一張他寫過的宣紙,舉給他看:“這上邊的字是夫君寫的嗎?”
陸時琛淡淡掃了眼,略一頷首。
不過是他近來閒暇之時謄下的詩句,內容並不要緊。
褚寧美眸微瞪,驚道:“夫君的字寫的真好看!”
她滿眼期待地看着他,“能不能也教教我呀?”
陸時琛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本想看看,她還能做些什麼。
於是再一次的,出聲應下。
然,褚寧的的確確,是單純地想練字。
陸時琛便拿了把摺扇,用扇骨依次敲了下她的肩、背和手腕,道:“臂開,身直,肘提,腕懸。”
都道“凡學書字,先學執筆”。
可褚寧卻連持筆的姿勢都不對。
看着她伏在案前的身影,陸時琛眉頭微蹙。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他之前,究竟是看上她哪一點了?
這時,褚寧忽然撂下筆,將寫好的兩行字拿給他看:“夫君,我有沒有寫的好一點啊?”
只見那宣紙之上,赫然書着——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陸時琛淡淡掃了眼。
出乎他的意料,褚寧的姿勢雖然不端正,但寫出來的字卻是意外的婉約秀麗。
他道:“尚可。”
潛在的意思便是,還得再多練練。
褚寧也沒自作多情地將這二字當成讚揚,又專注地提起湖筆,照他之前所糾正過的姿勢繼續臨帖。
——都決定好了要做夫君的賢內助,她可不能輕言放棄纔行。
眼見她漸入忘我,不曾有異樣的動作。
陸時琛用扇骨抵了抵額頭,沒了繼續下去的興趣。
正巧,此時,屋外的下人來秉,道書房外的顧北有事找他。
陸時琛擡腳往屋外走去。
走了兩步,他回首。
發現褚寧還伏在案前,連擡頭看他一眼都不曾。
陸時琛挑了下眉,沒忍住低嗤一聲。
書房之外。
顧北礙於褚寧在內,便遲遲不敢進屋,猶豫到最後,就讓下人爲自己通傳了一聲。
不一會兒,接到消息的陸時琛便從裏邊走了出來。
“何事?”他問。
顧北忙道:“侯爺,夫人的兄長進京了。”
“你是說褚渝?”回想起前世的宿敵,陸時琛轉動扳指,興趣稍濃地勾起了脣角,“何時的事?”
顧北如實道:“進出城門都需要查驗過所,屬下便派人去長安的各個城門暗中詢問,發現褚郎君是在前日進的城。”
前日,那便是三月十六。
褚寧是在三月初七出的意外。
他還刻意隱瞞過褚寧遇難的消息。
沒想到,不過十日的光景,褚渝便趕到了長安。
看來褚家這趟水,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深。
陸時琛沉聲問道:“可打聽到他如今下榻何處?”
“崇仁坊的清風居。”
清風居。
陸時琛漫不經心地笑了下:“那我明日便去會會他。”
聞言,顧北忙不迭阻止:“不可!侯爺您如今身中劇毒,劉洪安可說了,您不能再如往常般事事操勞了!否則加速了毒性在體內的蔓延,那就大事不妙了!”
爲他的忤逆心生不悅。
陸時琛似笑非笑地看向顧北,道:“所以你們就只會動動嘴皮子?”
顧北一愣,忽然想起了什麼,忙從袖口拿出一個邢窯小瓷瓶來,道:“侯爺,這是劉洪安近日調配的藥,雖然不能徹底地爲侯爺解毒,但卻能對毒性有所緩解,爲侯爺再拖延些時日。因爲劉洪安還在翻閱醫書,無暇前來,所以便囑託屬下將藥轉交給侯爺。”
陸時琛伸手接過,依照顧北所言,倒了兩顆藥丸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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