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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可是不對的!
褚寧騰地一下,鬧了個大紅臉。
她懊惱地咬了咬下脣,忙退了一步,怯生生地行禮道:“多、多謝郎君……”
然,周遭人聲鼎沸,她的這聲道謝又實在輕微,話音落下的同時,便被淹沒在了陣陣叫好聲之中。
也不知道那人有沒有聽見。
褚寧倒退一步後,男人扶住她肩膀的手在半空懸滯了一瞬。
男人微蹙了眉,又若無其事地將手負在身後。
也是。
他總不可能因爲身形相似,便將眼前的這位小娘子認作阿寧,着急地追過來罷。
昨日他去鎮北侯府拜見時,府裏的管家分明就對他說過:“褚郎君,實在是不巧啊,前段日子,夫人爲了給侯爺祈福,便到靈感寺喫齋唸佛去了。恐怕一時半會兒啊,是不會回來的。”
聽完這話,他便只好捏着阿寧寄給他的信,默然離開。
況且……
褚渝靜靜地端詳着眼前之人,心道:倘若這位小娘子當真是阿寧,她又怎會認不出他來?
於是,兩人便這般僵持着。
——一個不會認,一個不敢認。
須臾過後,一聲遙遙的呼喚從街對面傳來,將他們此刻的僵局打破:“夫人,夫人——”
那聲音洪亮到近乎尖銳,愣是穿透了人羣的嘈雜之音,清晰傳到了他們的耳畔。
在聽到這道喚聲之後,褚寧禁不住一愣。
這聲音,怎會如此熟悉?
她循着聲音轉頭,往長街的對面看了過去。
其時,正逢一輛馬車地從路上駛過,擋住了她的視線。
褚寧歪着腦袋看了會兒,可算等到了馬車走遠,看清了街對面衝她招手的那人。
——隔着一條青石路,百綺站在一家墳典書肆前擔憂地望着她,臉上的焦灼和着急之情,是如何都掩不住。
看清她的瞬間,褚寧的心裏咯噔一聲——
完,她光顧着湊熱鬧,竟然把百綺和顧北給撇到了一邊。
看百綺現在這般模樣,肯定沒少爲她的失蹤着急。
一時間,褚寧歉疚難安,也顧不上去看什麼熱鬧了。
她連忙提起裙襬,踩着小碎步,穿過人流往對街跑去。
疾行之時,身後的裙袂便翩翩飛舞,像極了撲閃的蝶翼,靈動又俏皮。
褚渝遠遠地看着她,這一瞬間,心臟往下墜了墜。
不對,她就是阿寧。
身形可以說是相似,但總不可能這麼巧,連行走時的姿態都如此一致罷。
——長安城中的貴女都講究儀態端雅,便是走路,都要追求步步生蓮的儀態萬千。
褚家是商賈之戶,並無條條框框的約束,於是他們便由着阿寧的性子,任她無憂無慮地長大。
尚在成都府時,她便總是這樣,短短的幾步路,都能被她踩出或是歡喜或是煩悶的情緒來。
想起阿寧的那封信,想起侯府管家對他說過的話。
褚渝的心底愈發不安。
他欲拔腳追去。
但東市人潮熙攘,車水馬龍。
行來的一支商隊攔住了他的去路。
褚渝艱難地從其間穿過,待他走到對街時,人來人往,卻已不見了褚寧的身影。
“夫人,你剛剛怎麼一聲不吭地就走了呢?真是急死我們了。”百綺拉過褚寧,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將她端詳一番,見她無恙,才終於鬆了口氣。
褚寧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我下次不會這樣啦。”
這時,顧北也驅着輛犢車過來了,下頜擡了擡,示意道:“夫人先上車吧。”
走了這麼一會兒,褚寧的腳確實有些隱隱作痛。再加上本就是她理虧,便也沒有推拒,乖乖鑽進了車廂。
待二人坐定,顧北揚起馬鞭,驅着車離去。
他從懷中拿出一面袖珍的小鏡子來,默不作聲地通過鏡像,看身後的情形。
——不出所料,褚渝果然追了過來,四下環顧着,找尋着褚寧的蹤跡。
所幸,他並沒有發現他們已經乘車離去了。
顧北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還好他動作快,不然就要被褚渝給發現了。
——要說這侯爺也真是奇怪,明知道褚渝暫居的崇仁坊離東市很近,卻還將夫人送到了東市來。
這下可好,還真讓他們兄妹倆碰上面了。
顧北想起方纔,那對兄妹靠近低低竊語的畫面,總覺得心頭不安。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
正猶疑間,車內的褚寧挑起簾子,看向他,問道:“顧北,你怎麼想起去租了輛車來?我們這是要回去了嗎?”
她明明記得和夫君分別之前,夫君讓她等一炷香的呀。
她還想和夫君一道回去,在路上培養一下感情呢。
顧北最開始將這輛犢車租賃過來,是爲了方便找尋失蹤的夫人。
眼下麼,自然是爲了避開褚渝的視線。
但顧北不可能將這些如實相告,只得用陸時琛擋槍,道:“侯……主子傳信過來,說他有事被耽擱了,一炷香之內趕不回來,便讓夫人不要再等了。”
這也的確是實話,褚寧消失後不久,陸時琛便放了信鴿給他。
褚寧了悟地點點頭,拖長了聲音道:“哦——原來這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