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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琛靠在浴斛邊沿,微闔了雙眼。
可不知怎的,他一閉上眼,腦中便總是揮散不去她眼底的淚光,以及她那句——
“夫君,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婉轉又低柔,始終盤旋在耳畔。
令他亂了心緒。
陸時琛揉了揉太陽穴,眉頭緊蹙。
他已經說不清,這異樣的感覺,究竟是身體的本能,還是他如今的情思了。
第28章別的
第28章
待踏出浴斛時,水已涼透。
陸時琛披起雪白的寢衣,轉過頭,看向了內室。
停頓片刻後,他理了理衣襟,到底拔腳往那處走去。
腳步聲橐橐,離內室愈來愈近。
蜷在牀上的褚寧從茵褥中緩緩擡起頭來,視線觸及牀前的高大身影時,她莫名有些緊張,下意識地眨了眨眼。
——方纔出聲挽留,她並未發覺有何不妥。
可眼下,當真要同牀共枕了,她反倒生了些不自在。
畢竟在她的記憶之中,她唯一和夫君共寢的那次,還是上回夫君昏迷,她留下來照料,卻不慎睡了過去的那次。
彼時,她和夫君都在不大清醒的狀態,便也不會多想些什麼。
如今……
看着陸時琛掀開被褥,陌生的溫度和冷香跟着身子躺了過來,褚寧咬了咬脣,臉頰微微發熱。
“睡吧。”陸時琛揮滅了燭燈,道。
褚寧甕着嗓子,輕輕點了點頭:“好。”
然,且不說身邊突然多出個人、多出道陌生的呼吸來,她下午的時候,也已經睡得足夠了。
現在躺在牀上,一時半會兒的,竟是連半點睡意都無。
褚寧在黑夜裏睜開眼睛,慢慢轉過頭,看向身側的人。
夜色靄靄,他的面容隱沒在其間,但依稀中,仍能辨清他鋒銳的輪廓。
褚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方纔的那股子忸怩和赧然,似乎也被沉沉暗夜吞噬了去。
她儘量放輕了動作,往他身邊靠了靠,然後伸出手,輕輕勾了下他的掌心。
那柔軟指腹留下的觸感,就像是貓爪撓過的一般,又酥又癢。
陸時琛那點微不足道的睏意,瞬間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他滾了滾喉結,朝她的方向側過頭,啞聲道:“睡不着?”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迴應,倒是駭了褚寧一下。
她低低“呀”了聲,道:“是我把夫君吵醒了嗎?”
是。
又不是。
他只是,有些不大習慣。
感受到枕邊人的靜默,褚寧連忙鬆開了手,支吾道:“那、那我不吵夫君了!”
說着,她也趕緊躺平,僵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就怕又擾了夫君的清眠。
她這幅戰戰兢兢的模樣,實在嬌憨得很。
陸時琛勾了勾脣角,道:“你並沒有吵到我?”
話音甫落,身側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想來,是她又轉過了身來。
“所以,夫君也睡不着嗎?”她問。
靜默了片刻,陸時琛低聲道:“……是有點。”
聽了這話,褚寧攥緊了被褥,建設了好一會兒,試探着問道:“那不然……我們做些別的?”
說完,她咬了咬脣,小心翼翼地用手環住他的勁腰,又羞又怯,甕着聲音道:“旁的男子到夫君這個年紀,孩子都能滿大街跑了呢……可我們都成親一年了,卻連個子嗣都沒有……”
她的小手柔若無骨,似柔軟藤蔓般,纏了上來。
亦將陸時琛的意志裹入其中。
陸時琛瞬間愣住,微僵了身子,呼吸亦被打亂。
而此時,鎮北侯府。
明翡堂外的廊道里,僕從和醫師來去匆匆。
屋內捧出的血水,倒了一盆又一盆。
商衍躺在牀上,雙眸緊闔,眉頭緊鎖,痛苦地忍耐着。
——今天下午入宮之時,他們在一條僻靜的巷子裏,遇到了一場伏擊。
來者約莫二十餘人,訓練有素,身手不凡,爲首的那人更是武藝超羣。
那人左手運刀,冷冽的刀光環身,似游龍似驚鴻,猝不及防間,便攻到了他的眼前,手中一柄陌刀直指他胸口。
他以爲那人是要殺他,便下意識地格擋。
可未曾料到的是,那人並非是想要他性命。
陌刀揮來,血光四濺。
那銳利的刀鋒,竟是直接從他的臉龐劃過。
而在他被鮮血糊住視線的同時,又是一支箭鏃破空而來,射向了他的心口。
……
牀邊,顧醫工將小刀放至燭火灼烤,道:“侯爺,再忍忍。”
商衍撩了下眼皮看他,蒼白着臉色,沒有說話。
顧醫工便俯下身來,手腕轉動,將嵌入他胸膛的箭鏃剜了出來。
那一瞬間,鮮血飛濺。商衍緊闔齒關,悶哼了一聲。
好在顧醫工眼疾手快,他連忙拿起一旁的紗布,摁住了他的胸口,爲他止住了血。
隨後又是清理傷口,上藥,包紮……
末了,再爲他處理臉上的傷。
忙完這一切,顧醫工鬆了口氣,捻起袖角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唉,鎮北侯身上的這支箭,就避開了心脈一寸遠,方纔若是稍有不慎,那這人可就救不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