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西市 第二天午後。從早上起,天上就開……
第二天午後。
從早上起,天上就開始灑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灰濛濛的天空陰沉逼仄,潮溼陰涼的氣息直衝肺腑。
祝銀屏卻興致很高,她邊哼着小曲兒邊給自己挑選了件雪青色的短衫,下襯霜色金魚紋裙裾,清淡又溫柔,髮式簡潔,兩耳仍是綴着單珠耳墜。
早先和府上打好了招呼,早有一了,無論您今天點什麼,他都包了。哎呀,說起這位公子,那可是儀表堂堂,風流――”
“可是那位穿赭色道袍的?”這幫店夥計講起話來都是套路,祝銀屏不理他,探出頭去瞧西二間,正巧那邊也有人望過來。
祝銀屏的心一沉。
夥計突然被打斷,嚥了口唾沫,瞧瞧這邊,看看那邊,又重新擠出個笑臉:“哎呀,可不正是這位公子麼,我還說公子怎麼不留姓名,原來二位早就認識呀!”
在夥計看來,這不過又是才子佳人風花雪月的舊戲碼,那公子出手闊綽,夥計得了不少賞錢,當然有成人之美。
祝銀屏有些惱怒。
那赭衣公子她的確認識,不是旁人,正是金四孃的未婚夫許壽春。
許家,累世爲官,許壽春的曾祖許耀庭更是今上東宮時的輔臣,祖父、父親也都頗受重用。許壽春是許家嫡系的次子,二十歲時家裏給捐了監生,前途一片光明,他本人性格溫和多情,從小就很討婦人們喜歡,長成後更是頗受青睞。
祝銀屏卻十分看不上許壽春,即便沒有金四娘和她作對,她也不太欣賞許壽春性格黏糊、人云亦云,小時候打哭過他好幾次,還給他取了個外號“許嬤嬤”。
可隨着他們年紀漸長,許壽春倒好像越來越喜歡她了,即使有了未婚妻,每次見到祝銀屏還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祝銀屏從前閒極無聊,偶爾也會迴應他,無非想看金四娘柳眉倒豎,逗樂子罷了。
今天這種狀況,纔沒功夫理許壽春,祝銀屏面色一凜,從錢袋子掏了幾塊碎銀扔到桌上,故意提高音量道:“誰用他付了?多管閒事!”
說着,目不斜視地從許壽春面前走過,一扭身下了樓。
外頭的雨勢倒還更重了些,大顆大顆的雨滴落在油紙傘上,像小石子一樣,敲出噼啪的聲響。
祝銀屏走得很急,剛剛乾透的繡鞋和裙角,又一次沾溼了。
翠兒還來不及阻攔,她半個身子已經進到了豐瑞祥的房檐下。
豐瑞祥的鋪面很大,三面牆壁的貨架上都累滿了綢緞布匹,這邊同樣客人稀少,櫃檯前只有零星幾人在挑選。掌櫃眼睛尖,祝銀屏還沒進門,他就迎了出來,雙手接過她和翠兒手裏的傘,又馬上吩咐小夥計上茶上給二位暖身。
祝銀屏前世雖很少到鋪上來,卻也認得這位掌櫃,這個瘦巴巴、臉上褶子很多的中年人名叫周仝,自豐瑞祥開張以來就在,他爲人機靈周到,記人臉更有一套,可以做到過目不忘,是豐瑞祥不可或缺的掌事人。
祝銀屏識得周掌櫃,周掌櫃也早早認出了南安侯府的小姐,殷勤將她和翠兒引到了側間,側立在旁,得體而又熱情地說:“小姐稍坐,茶很快就來。不知小姐今日來,想看些什麼?適合夏天的提花紗、提花羅都已經到店了,樓上成衣也換了新款式……”
祝銀屏知道,陶子謙要來覈對賬目、抽查庫存,這會兒該是隔着一面牆,在後間裏和賬房對簿,所以她只是打着哈哈應付周掌櫃,隨口問了幾句今夏流行什麼花樣,眼神卻不停往後頭看。
前廳和後間由一條珠簾隔開,從祝銀屏這裏能看到許多身影來來往往,好不容易纔見着陶子謙墨綠色的衣角一閃而過。
她心裏一震,忙抓住機會,高聲叫道:
“陶家郎君!陶郎!”
祝銀屏這一聲叫的十分親暱,使得四座皆驚。
周掌櫃不曉得面前這位年輕貌美的侯府小姐和東家是何等關係,通曉世故的臉上也難得的出現了一絲遲疑,目光不住在祝銀屏和後間之間巡迴穿梭。
後間裏當然也有人聽到了,陶子譽站到珠簾邊上,好奇地往外瞧了眼,問他哥:“哥,那位小姐看着有點眼熟啊,對了,我想起來了,好像之前就來過很多次。她是在叫你?”
“來過?”陶子謙雖料想今天可能會碰上祝銀屏,卻不知道她之前就來過。
“是啊,”陶子譽撇撇嘴,“我就算沒有周掌櫃認人臉的本事,也不可能記錯那麼好看的小姐呀。”
他擠了擠眼睛:“哥你不出去呀?要不我去?說不定人家是在叫我……”
陶子謙冷哼一聲,把賬簿甩給他:“剩下的賬,你來對吧。”
然後他微皺着眉,一臉無奈的,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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