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馮姨連忙去開了門,看到來人的時候着實愣住了,“您是……”
周妍妍不知道是誰,卻聽見了輕輕柔柔的聲音:“你好,我是溫另的同學,我今天是來找他補課的。”
馮姨回過神來,笑了笑,道:“這樣啊,那快進來吧。”
然後周妍妍便看見了寧月。
女孩穿着一條白色裙子,長髮披肩,懷中抱着書本,安靜而溫柔的模樣。她看見周妍妍的時候,也是微微愣了一下,眼底閃過複雜而異樣的情緒,但很快,她便微微笑了笑,“妍妍,你怎麼也在這裏?”
周妍妍怔了片刻,沒有說話。
寧月像是沒有放在心上,柔柔地笑了笑,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妍妍,謝謝你幫我說話,以後我每個週末都會來溫另家,他說會幫我補課。”
周妍妍微微垂下眼眸,半晌,輕聲道:“不用謝。”停頓了片刻,卻擡起頭,對寧月笑了笑,杏眼彎起,“那我不打擾你了,先走了。”
寧月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她已經把手拿了回來,揹着書包轉身走了。寧月靜靜看着周妍妍的背影,眼神暗了暗,微笑也漸漸淡了去。
馮姨看着眼前這一切,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擡起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少年站在二樓的欄杆處,面上雖然沒有情緒,漆黑的眼眸只望着那個小姑娘離開的方向,不知爲何,給人一種很冰冷的感覺。
馮姨連忙喚道:“溫少。”
寧月擡起頭。
溫另收回視線,垂眼看着她,沒有說話,手指微微曲起,半晌,“誰讓你來我家?誰告訴我家地址?”
寧月微微一怔,“我問高嶽明同學,他告訴我的。我覺得來你家比較方便。”頓了頓,秀眉蹙了起來,像是有些難過,“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溫另看了她很久,突然笑了一聲,“怎麼會。”說完便轉身,“上來啊。”
寧月跟着上了樓梯。
來到二樓的書房,溫另在沙發上坐下,隨意揚了揚下頷,淡淡道:“這裏很多書,自己看,自己學。沒事別煩我。”
寧月臉色微白,但她沒敢說話,將懷中的書放下,然後去書櫃找書。
找到書以後,她回過頭,看見少年正懶散地翹着腿,單手搭在沙發上,手裏把玩着一個白色的陶瓷小兔子。
看見那個陶瓷小兔子時,她的身體就一僵。
那隻小兔子她見過,周妍妍曾經從書包裏拿出來過,應該是她挺喜歡的一個東西,經常放在課桌上。可是現在,它卻在溫另手裏。
寧月在那裏站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了,攥緊了身側的手,“你是不是喜歡周妍妍?”
溫另淡淡掀起眼皮,“你覺得呢。”
寧月沒有再說話。
·
十一月份市裏的物理比賽,寧月得了第一。
全校都知道了,同學們愈發對這個長得漂亮又溫柔的女孩欣賞起來,還有不少男生暗戀她,然而卻沒有人敢追她。
“哎,寧月和溫少好像走得很近啊。”
“真的呢,我聽說寧月還經常到溫少家去的……”
“他們不會是男女朋友吧?”
“什麼?他們已經在交往了嗎?”
“那麼驚訝幹什麼,寧月長得那麼漂亮,溫少看上她很正常吧。而且溫少又帥又有錢,誰不願意做他女朋友。”
“誒,不過你們有沒有發現,周妍妍好像變了。”
“對啊,她沒有化妝了,現在還挺漂亮的。”
“我也覺得她不化妝漂亮得多,好像比那個七班的班花還漂亮呢……”
……
馬上就要月考了。
月考的時候要重新安排座位,還要在座位上貼名字,放學的時候,班主任隨手點了幾個人留下來幫忙,也留下了周妍妍。
貼完所有的名字條以後,天已經黑了。
其實才不到六點鐘,但冬天的天總是黑得很早,而且很冷。周妍妍關好教室的門,揹着書包離開,經過走廊拐角處的時候,卻聞見淡淡的煙味。
她下意識頓住腳步。
溫另站在那裏。他淡淡垂着眼,手搭在欄杆上,猩紅的點點火光在指間明滅不定。四下裏都很黑,只有走廊上很暗的一盞燈,反倒襯得他的眉目有幾分深邃。
聽見腳步聲,他擡起眼,看向她,然後掐滅了煙,“做什麼躲着我?”
周妍妍怔了一下,“我沒有躲着你。”
溫另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撒謊。”
她垂下頭,避開他的目光,低低地說:“馬上要月考了,我要好好複習。”
溫另忍不住笑了,“你那個年級墊底的成績,複習了還不如不復習。”
她心中來氣,“這次考試就不會是年級墊底了。”
他挑了下眉,似是覺得好笑,“爲什麼?”
她不說話,半晌,才道:“跟你沒有關係。”微微一頓,“我要回家了。”說着便要轉身走。
他卻伸出手拉住她,把她拉回來,看着她,卻是笑了,“你是不是喫醋了?”
小姑娘的身影頓了頓,半晌,擡起頭,眼裏有淡淡的光,“我爲什麼要喫醋?”
溫另看了她許久,笑了笑,道:“我不喜歡寧月,你喫什麼醋。”
她也擡頭看着他,“我沒有喫醋。”
他皺了皺眉,眼神微微有些冷下來,“真的?”
“真的。”她點了點頭,“你喜歡誰是你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我又不喜歡你,我爲什麼要喫醋。”像是鼓起了所有勇氣,一口氣說完後,不等他反應過來,她轉身跑了。
昨天周冠行就出院了。
周妍妍回到家的時候,周冠行難得做了晚飯,雖然只是兩碗簡單的麪條。
喫晚飯的時候,周冠行沉默了很久,但還是從書房裏拿出了一個袋子,“妍妍,爸爸現在有錢了,你喫完飯,就去把這些錢拿去還給你那個朋友,好不好?”
周妍妍怔了很久,擡起頭,“爸爸,這些錢哪裏來的?”
“你別問。”周冠行說,“去把錢還給人家,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知道嗎?”頓了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放心,爸爸以後不會再欠人家的錢了。”
周妍妍怔怔地望着周冠行。她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是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這一頓飯,兩人都喫得很沉默。
喫完了飯,她問周冠行:“爸爸,我可以明天再去還錢嗎?”
周冠行有些難得的嚴厲,“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
周妍妍垂下頭,默默地把錢放進書包裏,揹着書包走出了家門。
她不知道周冠行突然是怎麼了,但是她有些不安。
可是她也沒有辦法。周妍妍坐公交去了溫另家,馮姨開門後看到她很驚訝,可是馮姨卻說:“溫少還沒有回家,他可能和朋友出去玩了。”
她把錢取出來,遞給馮姨:“那您幫我把這些交給他好嗎?”
馮姨只看了一眼,便連忙拒絕了,“這個還是交給溫少吧,我不敢收。”
周妍妍有些沮喪,“那您知道他在哪兒嗎?”
馮姨想了想,說:“溫少經常和朋友去江瀾,他可能會在那裏。”頓了頓,“就是瀾山那裏的一個私人會所。”
周妍妍來到瀾山的時候,天已經是一片漆黑的墨色。
江瀾私人會所就像一座王宮,佇立在那裏,隔着湖,都能看見裏面的金碧輝煌。
她走進去,前臺接待的服務員問道:“同學,您找誰?”
周妍妍猶豫片刻,“請問溫……溫少在嗎?”
接待員說:“在的。”頓了頓,“您稍等一下,我去問問。”
周妍妍點了點頭。
那個接待員走進去的時候,那羣不良少年正在裏面玩打槍,聲音很大。還有不少女生,都是各自的同學。
高嶽明笑道:“溫少也來一發啊!”
顧之恆道:“來來來,看看溫少的槍法!”
接待員頓住腳步。
站在中央的少年懶懶地接過□□,上了膛,然後單手舉起槍。
他的眉目有些冷,沉沉而烏黑的仿真□□在他手中彷彿真的一般,令人有些膽寒。手指微微曲起,扣住扳機,下一刻,只聽得“砰”的一聲槍響——
“我靠,居然是紅心!”
“厲害啊溫少!”
寧月輕輕地走過來,問服務員道:“有什麼事情嗎?”
接待員有些遲疑,但還是道:“外面有個女孩子找溫少。”
寧月輕飄飄地往外面看了一眼,“讓她先等着吧。”
接待員不敢說什麼,答應了。
周妍妍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看見接待員走了出來,然後客氣地請她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小姐不好意思,請您在這邊等一等。”
她只得點了點頭,輕聲說謝謝。
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了。
周妍妍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握起來,再鬆開,握起來,再鬆開,就這樣反反覆覆,過了很久很久,還是沒有等到有人出來。
裏面的笑聲倒是挺響亮的。
她覺得他可能是生氣了。
所以沒有理她。
這確實像他。
她低着頭。
於是她就這樣等了整整兩個小時,等到前臺的接待員都換了班。外面的天很黑,又黑又冷。
那羣不良少年嘻嘻哈哈地從裏面走出來,還有人喝了點酒。
高嶽明眯起眼睛,看見了沙發上的小姑娘,然後有點口齒不清地說:“喲,溫少,你……你前女友。”
聞言在場的不良少年們都紛紛望了過去,頓時都回想起那天晚上溫另“被分手”時的場景,一時都沒了聲兒,覺得有些可怕。
溫另走出來的時候,外頭安靜得可怕。沒有人敢說話。
寧月從裏面追出來,把手中的外套遞給溫另,聲音輕輕柔柔地道:“溫少,衣服。”
溫另沒有動,也沒有接,只是看着沙發上週妍妍。小姑娘像是要睡着了,頭一點一點的,很累的樣子。
他看了她很久,然後脣角勾起懶懶的弧度,嗤笑一聲,伸手將寧月摟了過來。
周妍妍醒來的時候,就看見這一幕。
所有人的心幾乎都懸了起來,覺得接下來可能會爆發一場大戰。
然而小姑娘只是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他們,再把書包拿過來,拿出裏面的袋子,遞給溫另:“錢,爸爸讓我還給你。”
安靜得不像話。
溫另冷冷地看着她,沒有接。
她低下頭,把錢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背起書包就走了。
一切都是那麼安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溫另推開寧月,然後道:“走啊,都愣着做什麼。”
高嶽明和顧之恆他們纔回過神來,連忙招呼着,說:“走了走了,回家了。”
走出江瀾私人會所,刺骨的冷風吹來。
像是吹得人終於清醒過來。
因爲喝了點酒,所以溫另沒有開車,顧之恆開車送他回去。
車子緩緩開出瀾山。
開車總是比走路快,顧之恆沒開多久,就看見了不遠處一個纖瘦的身影,正在慢慢地往前走。顧之恆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的溫另。
溫另也正望着窗外。
顧之恆故意放慢了車速。
然而一直到車子駛過去了,溫另都沒有說話,面上淡淡,也沒有什麼表情。他的目光落在倒後鏡上,望着那個身影,在車後越來越遠了。
顧之恆又看了他一眼,過了很久,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溫少,我發現你最近,特別彆扭。”
溫另道:“怎麼彆扭了。”
顧之恆說:“就是一會兒高興一會兒不高興的,尤其是分手以後。”頓了頓,“溫少,你不會放不下吧?”然後又瞥了一眼,見他沒有什麼反應,繼續道:“喜歡就去追回來啊,有什麼大不了的。”
車裏安靜了很久。溫另閉上眼,說:“老子喜歡她?老子瘋了纔會喜歡她。不過是玩玩兒而已。”
顧之恆看了他一眼,似想說什麼,但到底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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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妍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然而,她卻看見周冠行正在收拾東西。
所有能攜帶的東西,都被周冠行裝進大行李箱裏,或是塞進行李袋裏。
她怔怔地站在那裏,“爸爸,這……這是做什麼?”
周冠行頭也不擡地說:“我們今天晚上就離開z市。”頓了頓,“爸爸給你辦好轉學手續了,我們回老家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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