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被留心到的細節
“沒問出來吧？”隨口應了一句，裴策重新將視線黏在許漱嫿身後。
“沒有。”大寶搖搖頭，“娘很快就回來，把大伯母給趕走了。”
裴策略略提高了些音量，“是嗎，那大寶喜歡孃親嗎？”
前頭的許漱嫿明顯頓了頓。
大寶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忽然被問這麼一個問題，他摟了摟爹爹的脖子，沒有吭聲。
沒有吭聲就是最好的回答。
可惜許漱嫿背對着他們，沒有看到大寶的動作，也不知道他是單純的沒吭聲還是搖頭了自己瞧不見。
難免有些失落的。
腳步一拐，又買了好些點心，看着點心店夥計手腳麻利地包着點心，許漱嫿忽然出了聲，“等等。”
夥計擡起頭來看着她，“怎麼了姑娘？”
“包成兩份吧。”許漱嫿想起書院裏頭的飯菜，抿了抿脣。
“好嘞。”夥計答應一聲，又抽了張紙來，將點心包成兩份，繫上繩子遞給了許漱嫿。
付了錢，許漱嫿拎着東西就出了點心店，又往菜市口去，這回不買鮮肉了，省得放不久就得喫掉，買了兩塊臘肉，喫不完可以存着，每頓都能拿出來炒一點，也免去了總是要進城。
也想過要不乾脆自己養豬得了，可想起裴家那個樣子她就心煩不已。
裴家是牛家村唯一一戶養豬的，可是那些豬都是要送進城裏賣的，她要是真弄兩隻小豬回去慢慢養大，指定得聽張桂花一頓嘮叨，說她家裏的豬不去喂反而自己弄新的豬回家去。
再說，現在住的屋子，也沒有地方再養。
只能放棄這個念頭。
這就算買完了，許漱嫿提了一手的東西，轉身往城門口走。
裴策抱着大寶默默跟在她身後。
牛車就停在城門口，遠遠的還能看到那個賣棉花的小販跟兩擔子棉花。
許漱嫿不願意走過去讓他們瞧見自己跟裴策說話，便在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站住，將手裏提着的兩包點心摘了一包出來，又抖開一直握在手裏的荷包。
裴策從跟着她的時候就發覺她手裏握着東西了，只是她攥得緊，他一直也沒瞧出來是個什麼東西，如今見她展開來，卻是自己給她的那個荷包。
“拿去。”兩樣東西遞到裴策面前，許漱嫿沒什麼表情，似乎是不願意跟他多解釋什麼，很快看向大寶，“大寶，下來了，咱們回家了。”
裴策彎腰將孩子放下，卻沒有去接許漱嫿遞來的東西。
“賣靈芝的錢還有些，我夠用，你留着自己用就行了，還有我昨兒也賺了些錢，大部分都讓娘收着了，剩下一一些你留着當路費使。”許漱嫿見他不肯收，只好解釋道。
手又往他面前遞了遞。
“不用的。”裴策還是沒接，“我也……不需要用錢。”
他平日裏在書院時常接一些代人寫書信的活計，他字跡清秀，城裏的達官貴人上書院找代筆的都願意找他，因而也賺了些錢，那些錢都讓他留給了潘如玉跟許漱嫿用，自己只留了些能往來書院跟牛家村的。
這麼解釋還不肯收，許漱嫿就有些不耐煩了，“你那本書翻來翻去看了多少次還不膩，既然要念書就好好念，有空就買些別的書去看，書院這些書再看下去你就該會背了。”
這句話幾乎是罵出口的，許漱嫿從前是孤兒，受訓後也只會打打殺殺的，壓根沒正經念過書。
她也曾認真想過，要是能重來一次的話，她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上學，讀書，正經找個工作，活在陽光底下。
換了一個世界也好，裴策如今的生活，就是她從前希冀過的。
裴策在家住的那兩日，她都瞧見了，來來回回就看那同一本書，雖然他愛惜書本，沒弄壞哪兒，可翻看多次還是免不了留下痕跡。
一看就是不知道翻了多少次的。
裴策也沒想到她能留心這個細節。
雖然說着話的口吻不怎麼好聽，可話裏都是滿滿的好意。
書院裏發的書都是應對科考的，他平日裏想看別的倒是能跟夫子借了看，只是夫子的書不能帶出書院，所以每次回家只能帶着書院發的那些，也就給許漱嫿產生了這種他同一本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多次的錯覺。
許漱嫿雖然不知道他的實際情況，可這到底是一番好意。
裴策沒有再拒絕，伸手接過了那個荷包，卻沒有拿那包點心。
只在手裏掂了掂，裴策就知道里頭的分量被加了不少。
許漱嫿這是給了他多少，她自己真的還夠用嗎？
那包點心，許漱嫿也不想跟他解釋了，隨隨便便就往他懷裏一塞，又伸手去接過他手裏還提着的那個食盒，一聲招呼也不打就打算離開。
裴策顧着手忙腳亂卻接點心，免得讓它掉了，險些沒能抓住許漱嫿的手。
好在只是險些而已。
許漱嫿看着自己又被抓住的手腕，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來。
她今天是不是對裴策太好了，才讓他忘了她還提過和離的事情？
好在裴策也不是真要說什麼，見許漱嫿不耐煩，他很快便鬆了手，“嫿嫿，多謝你。”
許漱嫿轉身就走。
多謝什麼，她不想知道，不管是去書院送東西還是給他留下荷包和點心，她不想聽裴策說這個。
她兩手都拎着東西，自然沒法再去牽大寶，只能出聲讓大寶跟上，“大寶，走了，咱們回家了。”
大寶仰着頭看看他爹，“娘爲什麼不跟你說再見？”
他們之前不是很好嗎，那個誰還送爹爹出門呢，而且還牽手了呀。
許漱嫿還沒走遠，自然是聽見了這句話的。
原本她也不是不能跟裴策演演戲哄哄大寶。
問題是裴策昨晚乾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她現在氣惱得很，不願意。
一時煩了，也懶得裝賢良妻子的模樣，扭了頭低喝了一聲，“大寶，你要是不願意回家就留在這兒跟你爹過。”
裴策悄悄推了把大寶，“你娘生氣了，快跟她回家去，爹爹下個月就回家了。”
大寶癟癟嘴，不捨地望了眼爹爹，小跑着追上孃親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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