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被撕下的面具
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捱打的慘痛黑歷史，手腕上被許漱嫿捏過的疼痛也讓她想起自己曾經被許漱嫿輕輕鬆鬆就卸了一條胳膊的事情，畏懼翻倍往上漲，張桂花不敢多說什麼，最後也只能假做不屑，往地上“呸”了一口，便揉搓着手腕往西邊堂屋走去。
留下林麗娟還偷偷擡眼瞧着許漱嫿。
說怕，林麗娟是不怕的，許漱嫿一個弱女子就算動手又怎樣，哪裏能打得過自己。
可是許家有不成文的規定，一直都是她跟許磐山演白臉，許礬山跟趙倩娘就演紅臉，一邊威脅，一邊寬慰，哄得許漱嫿如今只相信她跟許磐山，有什麼好東西也只願意給她，更是恨不得將許磐山跟她當做自己的親爹親孃。
如今這張白臉被無情地撕扯了下來，多年塑造的形象一朝毀滅，林麗娟不知道自己以後要怎麼去面對許漱嫿，更不知道回了許家之後要怎麼跟許老太太交代這件事。
往後，誰來跟許漱嫿要錢呢？
林麗娟怕的不是許漱嫿，而是不能跟許漱嫿要錢。
許漱嫿目送了張桂花回去，又將視線投向一旁的林麗娟，“大伯孃還不走麼？難道是跟我婆婆動手還不夠，還想跟我動手？”
“許漱嫿！”林麗娟還沒來得及開口，許磐山已經忍無可忍大步走過來，怒斥一聲，“你這是怎麼跟你大伯孃說話的，還不快給你大伯孃道歉賠不是！”
許漱嫿連一個眼神都沒賞給許磐山，反而眼底流露出幾分同情，上下打量了林麗娟一番，“大伯孃的演技可真好，可惜了，配上大伯這麼一個演技拙劣的，要演白臉至少也該將自己的暴脾氣收斂收斂，這都剋制不住自己，怎麼能演出溫和做派，好讓我全心全意相信你們呢？”
林麗娟張了張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這句話。
明面上是罵許磐山的演技不好，可實際上，不還是在說她也是做戲，也是僞裝的麼？
這話接不接，都讓林麗娟覺得難堪。
她真的很想逃離這裏，想現在就拉着許磐山離開，下次再也不要讓她來面對許漱嫿。
從前覺得這個侄女好欺負，如今卻覺得她咄咄逼人，幾乎要將自己一把老臉都撕扯下來，不讓自己體面地站在她面前。
許老太太當初挑中她跟許磐山來演這個白臉，就是覺得一個弱女子得不到爹孃的關愛才會更加缺愛，到時候不管是誰只要伸出一隻手來，許漱嫿就必定會倚靠過去。
當然了，這些年許漱嫿也一直都是這樣的。
她們伸出一隻手去，許漱嫿就覺得這隻手就是全部，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林麗娟覺得這一切得到得太過簡單了，只是伸了一隻手，給許漱嫿編造了一個美好世界罷了，她就這樣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
也正是因爲太過簡單，林麗娟都忘了會有美好世界破碎的那一天到來。
謊言終究是謊言，編造出來的新世界也不是真實存在的，許漱嫿總會發現真相，可林麗娟這麼多年來自大得從未想過會有破碎的那一天。
以至於這一天到來的那一刻，她狼狽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屋內的裴策倚着屋門，朝着潘如玉搖了搖頭。
已經停下敲門的手，潘如玉跟裴策對上視線，慢慢從他眼底圈讀着什麼，等她終於明白過來裴策想要表達什麼意思的時候，潘如玉幾乎要站不住腳。
剛剛太過着急，她只想出去攔着張桂花跟林麗娟，卻沒有想過，外頭站着的許漱嫿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她到底有沒有想起從前的事情，可以從她怎麼處理這件事中看出一二來。
失憶了的許漱嫿全心全意相信她的大伯大伯孃，哪怕對方每次來的目的都是要錢，許漱嫿也不會懷疑他們對自己的真心，每次都恨不得掏出自己的所有交給大伯大伯孃。
可失憶前的許漱嫿聰明伶俐，尤其是最痛恨這種只會伸手要別人東西的人，她最恨的就是不勞而獲，又怎麼會心甘情願讓許磐山跟林麗娟這對吸血鬼拿走自己的東西。
若是許漱嫿真的恢復了記憶，看她對待林麗娟跟許磐山的時候怎麼做就能看出來。
而裴策搖頭的含義，是他覺得事態有些超乎想象，許漱嫿可能真的恢復了記憶。
潘如玉怎麼能不震驚。
外頭的許漱嫿言辭越發凌厲，“還不走嗎，猴戲演完了還要演什麼，京劇變臉嗎？讓我也見識見識你們面具底下的真實面孔嗎？可惜了，這些東西我實在是沒有興趣，請吧兩位。”
伸手指向大門，許漱嫿沒再多看許磐山跟林麗娟一眼，眼皮子懶懶地垂下。
許磐山自然是不肯走的，許漱嫿這個態度實在是讓他氣憤，這幅趕客的架勢更是讓他覺得自己顏面掃地，“許漱嫿！我從前就是這樣教你的嗎？你這是跟我說話應該有的禮制嗎？”
許漱嫿默默掂了掂倚放在門口的竹竿。
林麗娟已經羞得不敢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了，只想儘快逃離，她扯着許磐山的衣衫就要將人往外帶。
只是許磐山怎麼也不肯走，“怎麼，還要拿竹竿教訓你大伯？你好好睜眼看看我是誰，你現在都要反了天了！”
許漱嫿眼皮子都不掀一掀，只上下撫摸着手裏那根手臂粗的竹竿。
“磐山，走吧！”林麗娟只想快些逃離這裏，“老太太還在家裏等着咱們呢，回去晚了可不好，趕緊走吧！”
潘如玉甩開她的手，朝着許漱嫿大步走過去，一把握住了竹竿的另一頭，“兔崽子，大伯跟你說話你就是這麼一個態度？”
他甚至沒有看清握在手裏的竹竿是怎麼被許漱嫿抽走的，在他話音未落的時候，被抽走的竹竿已經狠狠敲上了他的膝窩，劇烈的疼痛逼得許磐山幾乎站不住要跪下，許漱嫿的罵聲從頭頂上降下，“滾出去！別等我打你第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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