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白月光
裴策關上大門,沒去看被隔絕在門外的王翠翠,徑直往許漱嫿身邊走來,“那我應當是什麼樣子的?”
許漱嫿將自己的手擱在水桶裏漱洗着,還真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的答案,“你知道白月光嗎?”
這樣頗具現代意義的詞,也不知道裴策能不能聽明白。
果然裴策頓了頓,片刻之後搖了搖頭,“還請夫人賜教。”
賜教……
許漱嫿咂摸了一下,她不善言辭,知道這個詞卻未必能將這個詞的完整意思解釋出來,只得盡力一試,將能想到的都說給裴策知道,“你看天上的明月是不是離我們很遠?但是月光又一直照耀着,這麼形容人吧,就是要那種……”
許漱嫿詞窮了,她實在是不會這些文縐縐的東西。
“迷茫的時候想起那個人就覺得有希望了,還能堅持下去。”裴策卻在這時將她的話給接了下去,他大概能明白許漱嫿的意思,破開黑夜的月光,就像他的嫿嫿,照進他心底,成了他這些年堅持下去的動力。
許漱嫿順口接上,“哎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好吧,她現在已經徹底服了,這些讀書人確實是比她厲害。
許漱嫿將水桶往他身邊挪了挪,“洗洗手吧,碰了她怪髒的。”
裴策依言往她身邊走去,“你還沒說完。”
“嗯?”許漱嫿下意識先接了話,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是在說什麼,纔將話題繼續往下說,“就是,你這麼多年就給王翠翠塑造了這麼一個形象在嘛,然後現在這樣對她,她會覺得很打擊的。”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是自己奉爲神明一樣的人,忽然開始對着自己惡言惡語,以爲他就是信仰就是一切,卻忽然被神明告知,我不會保佑你的,你這樣的人就該下地獄,你那句下地獄是真的太絕了,王翠翠現在一定難過死了。”
裴策給出的迴應是低笑一聲。
許漱嫿也知道自己說得離譜,她這會子還管王翠翠做什麼,自然是先管管自己纔是,“明兒我就去她家裏,將這事說給李二蛋知道。”
“說給他知道有什麼用?”裴策不理解,他接過許漱嫿遞來的布巾擦了擦手,跟着她一塊往屋裏走,“不如說給里正知道,左右咱們已經抓了個正着,不怕她賴的。”
許漱嫿斜睨了他一眼,自己掀開被褥躺了上去,“你這樣聰明,不會看不出來吧,那日咱們從城裏回來,不是碰見過她嗎?”
裴策回憶了一下那天的場景,確實是剛進村就碰見了王翠翠的,只是……
他並沒有過多留心王翠翠這個人,只依稀記得彷彿臉色不是很好看,許漱嫿那天也不願意搭理她,再仔細想想,又想起那日王翠翠似乎頭髮也很凌亂,衣裳也是髒亂無比。
許漱嫿都暗示到和這個份上了,裴策不會猜不出來的。
回過頭的時候許漱嫿正在哄着小寶,“已經沒事啦,娘都解決了,小寶安心睡覺就好了,等明兒睡醒了,娘給你編一隻小兔子玩好不好?”
外頭的爭吵無疑已經吵醒了大寶小寶,裴策看了兩個孩子一眼,他們有許漱嫿哄着,這會子不需要他,便轉身又出了門,拐向旁邊的屋子裏,在門口叩了叩門,“娘。”
“阿策。”潘如玉很快給出回答,果然也被吵醒了,“外頭髮生了什麼事情?我都不敢出去瞧瞧。”
“沒事了娘,您安心睡吧。”裴策沒有進門去,只是在門外簡單交代了一下,聽得裏頭潘如玉答應了,他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屋裏。
小寶已經被哄睡了,小孩子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驚醒,腦子還是迷糊的,又有孃親哄着,很快就睡着了,倒是大寶還清醒着,抿着脣跟許漱嫿不知道在對峙着什麼。
“怎麼了大寶?”裴策掀起被褥上塌,伸了手去摸大寶的腦袋,“怎麼還不睡?”
“我都聽見了。”事情發生的時候,大寶及時捂住了小寶的耳朵,沒讓她聽到外頭的爭吵聲,可他自己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的,“翠姨喜歡爹爹對嗎?”
裴策輕笑出聲,颳了下大寶的鼻子,“你這樣小,懂什麼叫喜歡嗎?”
“那,那她想當我們的孃親對嗎?”大寶還是不肯就這麼放過這個話題,哪怕聽得出他爹這是不想跟他糾結下去,大寶也不會輕易放棄,“她怎麼可以!我們有自己的孃親!”
“那要是孃親跟從前一樣對你們不好,你們也不要翠姨嗎?”裴策瞧了大寶身後的許漱嫿一眼,故意問大寶。
“不要!”大寶的回答很是堅定,“誰都不能代替孃親的位置!這不是爹爹你從前教我們的嗎?”
“好了,快睡覺吧,沒人能取代你孃親的位置,睡吧。”裴策一向穩重,這回聽了大寶這句話,按着他進被窩的動作卻顯得有些急促。
大寶雖然被按進被窩裏,可眼睛卻一直盯着他爹瞧,似威脅,似哀求,想讓他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答覆。
爹爹從前說過的,孃親現在很壞,可是孃親不是故意的,孃親是有緣故纔會變成這樣,將來有一天,孃親一定會清醒過來,一定會對他們好。
如今孃親真的清醒過來了,真的對他們好了,爹爹卻又惹上了翠姨,翠姨還想當他們的娘,這怎麼可以,誰都不可以代替孃親!
“爹從前怎麼說,如今就怎麼說,不管你娘是個什麼模樣,爹都不和離。”給大寶掖了掖被子,裴策伸了手輕輕拍着他,一邊拍一邊哄。
許漱嫿已經不需要問了。
動作急促又粗魯的原因,從前都跟大寶小寶說了什麼,她都不必問了。
裴策是個好男人,不管她許漱嫿是個什麼模樣都不會離開她的好男人,只是這顆心太過純粹真誠,給的卻不是如今的她,而是被她佔據身子的原主。
許漱嫿翻了個身,背對着父子三人睡了。
眼皮酸澀得快要合不上,有什麼東西從縫隙裏擠出來。
她終於決定要跟另一個人試試能不能一起面對未來的時候,卻陡然發覺這個人的心裏裝滿了另一個人,不管那個人是好是壞,他的心裏只有她的存在。
可那個她,不是自己。
所謂的白月光,裴策心裏也有一個,若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原主做的,這會子兩人該是解開心扉好好地在一塊了吧。
她佔了人家的身子,佔了人家的家庭,還佔了人家的情感,代替着原主成了裴策的白月光,卻不能給予原主能給予的迴應,她跟裴策心裏的那個人,始終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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