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咋整
被扶着坐下，潘如玉才顫抖着將沒說完的話說完，“他，裴家，他，斷後了啊……”
“什麼？”含糊不清的話讓許漱嫿有些聽不清，可脫口而出一句“什麼”之後她卻忽然意識到潘如玉方纔都說了什麼。
這樣的事情也是能隨便說出口的嗎？
明白自己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祕密，許漱嫿不敢出聲了，她怕驚動了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潘如玉，怕她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不該說的祕密，更怕潘如玉後續的反應會導致兩人之間的關係生疏，心裏有愧不好意思面對兒媳婦什麼的，潘如玉這個性子的人完全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許漱嫿不敢賭，只能閉上嘴，安安靜靜地當一個擺設。
她的手被潘如玉死死握住，對方還在不斷念叨着什麼，許漱嫿只得閉上眼，假裝自己的耳朵跟眼睛一樣一塊閉上了，看不見潘如玉的脣形，聽不見潘如玉說出來的話。
她能控制自己的眼睛，卻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維，發散的思維很快想起了張桂花曾經說過的那些話，說潘如玉在京城大戶人家做事，生的是人家少爺的兒子，或者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說裴策跟裴順生得不像就是這個理由，還說這是裴順多年的心結……
樁樁件件曾經張桂花說過可許漱嫿不以爲然的話如今跟走馬燈一樣在許漱嫿腦海裏閃過，從前她壓根沒將這事放在心裏，總覺得不可能，潘如玉不會是那種人。
事實如此嘛，如果潘如玉真的生下了京城大戶人家家裏少爺的孩子，怎麼可能還會回到這個小山村，怎麼可能跟她厭惡跟她憎恨的裴順住在一起，就算大戶人家容不得私生子的存在，看在孩子的份上怎麼也會給點錢打發，想必也夠潘如玉在京城安家，再退一萬步，進大戶人家做工那麼多年，難道還沒有積蓄嗎，爲什麼非要回到這裏。
理由只有一個，裴策就是裴順的親生兒子，潘如玉纔不得不回來，總不能讓孩子跟親爹分離。
許漱嫿一直覺得自己沒有想錯，不會誤會，可今日潘如玉震驚之下無意中吐露出來的一句話卻推翻了她從前的所有揣測，裴策不是裴順的兒子，裴順唯一的兒子只有裴軍，而裴軍死了，裴家可不就是斷後了麼？
可是不對啊，裴策要不是裴順的兒子，爲什麼潘如玉要帶着他回來呢，以裴策的天資留在京城不是更能有出路嗎？難道是大戶人家不讓他們留在京城纔要回來的？那更不對呀，如果是那樣的話，裴策爲什麼要去考試，他念書考試不就是爲了當官麼，否則跟裴順要點本錢，他那聰明勁做生意也不會賠本。
考試的結果就是進京城當官，裴策要是被大戶人家限制留在京城，他不可能還會想要當官，潘如玉更加不會允許，那究竟是爲了什麼，爲了什麼潘如玉纔要帶着兒子來到這個小鄉村裏？
許漱嫿想不通，怎麼想也沒有想明白到底是爲了潘如玉，潘如玉還在反反覆覆唸叨着，潘如玉甚至完全不明白她這麼唸叨的理由是什麼。
既然深恨裴順，裴家絕後跟潘如玉又有什麼關係，她又何必這麼心心念唸的嘮叨着，看這模樣倒像是魔怔了一般。
許漱嫿從自己飄散的思緒裏回過神來，伸出去的手想搭在潘如玉後背上，卻在離她後背咫尺的距離裏停了下來，最後的最後，那隻手沒有落下，反而是許漱嫿自己走出了房間，往潘如玉屋裏去陪着大寶小寶，將自己的屋子讓給潘如玉，好讓她自己冷靜冷靜。
卻不知在她走後，潘如玉的眼淚從眼眶裏掉落，一滴一滴砸落在腿上。
天亮了。
在小寶的撒嬌要孃親幫着穿衣服的聲音中，裴家迎來了前來“關懷”的村民們。
被裏正叫走的村民都告知了家裏人，聽聞裴家大兒子死了，我們要到山上去扛屍體下來哩，還聽說張桂花那個潑婦也丟了，還要去找人哩。
一傳十十傳百的，所有人都知道裴家丟了一個人死了一個人，還是在山上被野獸襲擊死的可憐人，好事者自然紛紛奔着裴家而來，想瞧瞧被野獸襲擊過後究竟是個什麼模樣，往日裏囂張跋扈的裴家人如今又是個什麼悽慘模樣。
所謂“關懷”，不過是爲了來看熱鬧，張桂花往日樹敵頗多，沒幾個跟她交好的，今日張桂花丟了，張桂花的兒子死了，自然也就沒有人會心疼她同情她。
圍觀的婦人絡繹不絕，涌在裴家門口，卻沒有人敢進去。
外頭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吵得許漱嫿心煩，可她沒心思去管那些，笑着拎起小寶的小衫，幫着女兒穿上衣服。
“羞羞。”大寶衝小寶颳了刮臉，“這麼大了還要娘幫你穿衣服！”
小寶噘着嘴滿臉不高興，“哥哥大壞蛋！”
許漱嫿看得樂不可支，摟着動彈個不停的小寶給她繫好衣帶，“好了不要鬧了，可不是羞羞嗎，你都五歲大了，娘五歲大的時候自己喫飯自己穿衣服，哪裏需要你姥姥幫忙。”
實際上，五歲大的時候她在孤兒院裏，孤兒院的生活也就那樣，不喫飯也沒人在意，何況那時候條件不好，有飯喫就不錯了，許漱嫿每次都要跟一羣小朋友搶着喫飯，怎麼可能需要等人來喂，穿衣服就更是了，哪裏會有人管她穿得好不好，裹得暖不暖。
至於姥姥……畢竟原主還有個娘在，許漱嫿也只得強行逼着自己將這話給圓回來，省得大寶生疑，這孩子古靈精怪的，簡直是個縮小版的裴策，機靈着呢，許漱嫿可不敢隨意糊弄他。
小寶噘嘴噘得更厲害了，“小寶就是想要娘給穿衣服嘛，娘以前都不管小寶，大虎就有她的娘給他穿衣服，小寶都沒有，小寶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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