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他身上本身穿的不算是單薄,是黑色的高領毛衣,但是被雨打溼後,就變得寒氣十分了,冷冷粘在身上,螞蟥一樣吸食着人身上的熱氣,只把人變得渾身冰涼。
程朗也沒打傘,他臉色十分不好看,也沒有往常那副經常笑着的模樣了。
他大步走到屋檐下,然後叫了聲:“長風。”
長風聽到聲音,微微愣了一下,才緩緩擡起頭。
從程朗的角度,只覺得長風的下頜有些尖,似乎雨水都能從那地方匯聚成幾滴漂亮的水珠一樣。這樣看起來有些瘦弱的臉頰襯着蒼白的臉色和嘴脣,甚至能看清他脖頸上淡藍色的血管,莫名讓人從心底生出一絲不安的情緒來。
長風擡頭看見了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好快啊。”
程朗喉嚨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在話將要出口頓了頓:“……能站起來嗎?”
長風身子動了動,還沒站起來就好像要向一旁栽倒下去了一樣,幸好被程朗即使扶住了。
長風不好意思地說:”抱歉,腿麻了……”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程朗打橫抱起。程朗微微皺了皺眉:長風的身子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樣,冰涼徹骨。
長風環住了程朗的脖子,聲音幾乎帶着笑:“你好暖和啊。”
可接下來,他就被程朗放到了後座的位置上。
程朗先是打開了車上的暖氣,然後對長風說:“把衣服脫掉。“
長風本想開個玩笑:想玩車震啊?
但他看現在的氣氛實在是不合適,就把話又吞在了肚子裏。聽話地把衣服脫掉了,毛衣太溼,車內又暖和,他脫掉的一霎那覺得身上猛地暖和了一下。
程朗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個毛巾遞給他:“乾淨的。“
長風用毛巾擦了擦上身,擦頭髮的時候難得好心情地調笑道:“你怎麼還不脫衣服?”
程朗把暖氣又開得大了一點:“我脫衣服做什麼?”
長風聲音染上笑意:“你讓我脫衣服難道不是爲了把你的衣服給我穿嗎?”
程朗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拿出了一個紙袋子給他,語氣緩和了一些:“那我穿什麼?”
長風嘆了口氣:“你怎麼想的這麼周到,竟然還特意買了衣服。“
“不是新買的,你先換上。“
長風拿着衣服的手頓了頓,不知怎麼,腦海中就閃現出那個男三號的臉來,他拿着衣服的手頓了頓,語氣也莫名沾上了些不滿來:“是那個男三號的?”
程朗道:“他叫舒霖,不過衣服不是他的,是問劇組借的,是你下個星期的服裝。”
長風這才乖乖把衣服換上了。
換上衣服,再加上車內暖和的溫度,徐長風舒服地有些倦怠。他看着程朗開車的背影,然後視線移在車前的後視鏡上,默默地看着程朗英俊的半個側臉。
這一瞬間他其實有很多想要問的東西,比如說他想要問程朗和那個舒霖是什麼關係?他想問程朗他和舒霖剛剛是在說什麼爲什麼笑得那麼開心?他想問程朗你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那麼好。
但是長風什麼都沒有問,他現在的身份並沒有資格問這些問題,於是他只是輕聲道:“程朗,謝謝你。”
程朗擡頭看了眼後視鏡,目光掃過長風略顯蒼白的臉頰,微微皺了皺眉,問道:“爲什麼一個人跑出來了?”
長風低頭捏了捏指尖,輕笑了一聲,道:“沒什麼,一時鑽牛角尖了。”
程朗問:“不喜歡那個舒霖?“
長風愣了一下,想起出來前對那個舒霖不客氣的話,有些懊惱自己不加掩飾的態度,只是低聲嗯了一句。
程朗問:“爲什麼?”
長風心中惡狠狠地想着:因爲他和你說笑,他摸你的耳朵,他分明是喜歡你,你還揉了他的頭髮。
長風聲音低低的:“……因爲他也不喜歡我,我爲什麼要喜歡他?”
程朗笑了笑:“因爲這個就生氣了?怎麼像小孩子一樣?嗯……舒霖他…本身面試的角色就是機器人樂青,後來忽然宣佈人選是你,難免會有些不開心。”
長風擡頭看向後視鏡,聲音不自覺帶上了生冷:“你在幫他說話?”
前方有個急轉彎,程朗專注地看着路,似乎並沒有發現長風口氣的不對勁,道:“不是啊。爲什麼要幫他說話?就算是要幫人說話也應該幫你啊。”
轉彎過去了,前方的路一片平坦,寬廣無人,程朗笑了笑:“我們還是鄰居兼朋友呢。”
他透過後視鏡去看長風,眉眼都映着笑意:“是吧?”
長風看向窗外:“嗯……朋友。”
暫時是朋友。
接下來就說不定了。
長風彎了彎脣角:接下來是男朋友。
長風淋這趟雨淋的時間久,剛開始沒覺得如何,結果半夜裏就發起了燒。
長風裹緊被子,蜷成一團,腦子都是暈暈乎乎的。
他拿起手機,指尖劃過時白的名字,劃過徐芊芊的名字,最後落在程朗的名字上。
他病了。
他往常每一次生病身旁的人都是程朗,程朗不在的時候他都不敢生病,生怕自己病死在牀上。
異國他鄉,有時候疼的頭痛欲裂,也會一個人出門,買一堆苦的要命的藥。
但是程朗回來了。
意味着他從-->>此以後再也不是一個人。
說他煩人也罷,說他死纏爛打也好,他不介意做一個纏人的菟絲花。
四年前那次事故之後,他後來讓人把程朗的“骨骸”清理了出來。原封不動地放在主宅那個鎖着的屋子。他本來想着,什麼時候死掉,也要抱着程朗的“骨骸”入館火化。
他死都不會放開程朗。
程朗活了,那他更要纏着他,煩着他,抓着他。
他指尖按了下去。
電話響了七八聲,被接通了,長風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
電話那頭正準備說話,卻被長風的咳嗽聲打斷。
長風聲音有些沉悶:“……時白…我好像發燒了咳咳…家裏沒有藥了,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開口道:“等我一會兒,我送你去醫院。”
長風似乎愣了一下:“……程朗?不好意思,打錯了,沒事兒,我讓時白來就好。“
程朗聲音溫和:“真的沒事兒嗎?”
“不是很嚴重。”
“那好吧,”程朗嘆了口氣:“我現在在外面,不太方便,如果難受的話一定要讓時白送你去醫院知道嗎。”
長風這回是真的怔住了,好半天才嗯了一聲。
“還有事兒嗎?”
長風呆呆地說:“沒有了。“
程朗聲音依舊溫和:“那再見,有事記得聯繫我。“
“再見。“
長風掛了電話還是沒怎麼反應過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程朗的第一句話不是答應了嗎?爲什麼結局是倆個人互道再見?
哦,因爲他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打錯了,沒事兒,我讓時白來就好。“
他真的是客氣一下啊喂?!
長風后悔地腸子都青了,沮喪地手機扔掉,把臉埋在枕頭裏。
長風也沒有真的給時白打電話,時白家離這裏車程有半個小時。剛剛一通電話打下來,長風覺得自己也沒那麼虛弱了,他默默地掀開被子走下牀,在櫃子裏拿出醫療箱,裏面感冒藥發燒藥頭痛藥安眠藥跌打損傷阿司匹林一應俱全。
長風面不改色地吞下一把五顏六色的藥,然後蜷回牀上。
追人好難啊。
長風也不是沒有追過人。
陸之南被他那個初戀甩了之後。程朗爲了幫他追陸之南操碎了心。
程朗幫他定好餐廳,規定路線,選好禮物,差點連同臺詞都幫他定製了。
明明機器人是程朗,可是長風在追人的時候差點覺得自己纔是那個走程序的機器人。
所以長風也不太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到底他需要做什麼才能追回他的機器人。
當初的結果自然是失敗,甚至更糟糕——陸之南出國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歡他,反而拍着程朗的肩膀說:“好好照顧好長風,你若是對不起他,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程朗臉上帶笑:“我會的,這世上沒有人會比我對長風好。”
陸之南走後,長風冷笑一聲:“扮演我的男朋友扮演地很認真啊。”
程朗:“那怎麼?幫你哭着求他不要走麼?“
那是長風第一次在程朗臉上看見那種類似於嘲諷一樣的表情,他還沒來的及指責,就被程朗猛地拽入懷中。
程朗抱着他,湊在長風耳畔,聲音軟和了下來:“忍一下,他轉過頭了。做戲做全套。”
結果三秒後,程朗就鬆手了,絲毫不顧及長風忽然加快的心跳聲。
“叮咚。”門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長風從回憶裏抽離出來,聽着門鈴聲,心臟忽然砰砰的跳。
這種時候…
——難道是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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