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陸淮深胸腔裏的鬱火忽然就消了大半 作者:未知 被祕書點名要求發表意見,江偌看向她一如既往朝氣和順的笑容,不知爲何,現在那笑看起來十分奇詭。 江偌剛翻開文件夾的手就那麼頓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笑了笑說:“也許是每個人心中衡量道德的標尺不一樣,所以才做了錯事。” 祕書點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人是個體,若是思想完全趨同,那也就沒有意義了。不過,江助理怎麼看待婚姻、愛情,以及出現在兩性關係中的第三者呢?” 江偌覺得祕書今天和工作無關的題外話尤其多,尤其是她還未從剛纔的事件中緩過神來,第一時間裏無從作答。 祕書又是個急性子,不等她說話,又拋出第二個問題:“江助理有男朋友嗎?” 江偌蓋上文件,說:“沒有。”說完,順帶回答了祕書第一個問題:“也許我在有了男朋友之後可以回答你前一個問題。” 她認爲自己不算說謊,她的確沒男朋友,但有老公。 可對方又沒問,她更無須兜出自己隱私。 祕書靠着她的辦公桌,似乎還準備跟她長聊,聽了她的話忽然垂眸一笑,“我想起之前在紐約的時候公司也發生過類似的事,只不過那件事中的女主角可能要比Lauren吳幸運些,或者說要更聰明些。她懷孕了,但是沒有告訴男朋友,等那男人與妻子因矛盾冷戰的時候,將這事說出來,那男人終於下定決心結束了自己的婚姻。” 祕書Miya·Chou,中文名叫周致雅,祖籍中國香港,自小隨父母移民美國,雖然會中文,但是蹩腳,其中還夾雜了粵語音,但她一字一句說得慢且清晰,江偌都聽懂了,但是沒接茬。 周致雅又說:“其實呢,Lauren吳事件和我說的這件事,發生的背景不大一樣,陸清時和他太太首先婚姻沒有到無法調和的厭倦期,兩人都沒有覺得過不下去。而紐約那對夫婦因爲工作和思想上有了距離,想盡辦法都無法再靠近彼此,那個男人雖然想要挽留,但也只是出於慣性,這段關係就像肉瘤,不容忽視,經過時間推移,肯定會惡化,最終還是會被切掉,情婦懷孕,只是一個推動他提前做這個決定的契機。” 她說完看了眼江偌,發現她神情平淡,眼眸微微眨了一下,像蝴蝶輕巧地扇起翅膀,留下一小片翦影。 江偌還在很心裏對比着周致雅這段話裏的兩段婚姻。 很多人並沒有那麼幸運能在一開始就遇見愛情,步入婚姻後也是得過且過,即使發乎於情,步入婚姻後也會被時間耗盡*,那時候靠什麼維持婚姻? 有些人遇見新的所愛,滿心歡喜地以爲那人喚醒了年少時的怦然心動,以爲這將是一輩子的最愛,乾脆就奔向那新的懷抱。殊不知,多年以前也曾認爲枕邊人是此生最愛。 而另有些人會選擇經營,讓婚姻起死回生的也大有人在。 不同的人想法不同,需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畢竟還有更爲複雜的個例,比如她和陸淮深…… 江偌想到這裏,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聯想着周致雅的前後文,連她的表情都變成了別有用心的證據,她心裏驟然間惶惶不安起來,好像對方突然的健談,只爲了舉例來影射她。 江偌心神不安地笑笑,“那個懷孕的女人後來怎麼樣了?” 周致雅說:“我正想說呢,她嫁給了那個男人,不過因爲那男人在圈內是知名人士,前妻也又是名媛,即便那女人懷孕生子,努力融入男人的朋友圈與階層,但依然飽受非議,兩人甚至爲此吵架冷戰多次,在我離開紐約的時候,聽說那女人生了第二個孩子,患上了產後抑鬱,男方已經在向律師諮詢離婚事宜。所以,一切想以懷孕爲手段達成目的的女人,都太不聰明瞭,萬一以後情變,男人還會怪你破壞了他的婚姻。你說對不對?” 江偌在意的是,談話到目前爲止,周致雅已經不知道問了多少次‘你覺得呢’‘你怎麼看’‘你說對不對’,似乎每一次發問,都是在試探。 江偌還勉強地擠出笑容,點着頭回應。 心裏卻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唯一有可能暴露她和陸淮深關係的,就是她幫Gisele約陸淮深的時候,可那已不知是哪個時候的事,周致雅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提起? 周致雅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說:“你是不是有點累了?Lauren吳這事,的確讓辦公室許多人都靜不下心工作了,再忍忍,就快到下班時間了。” 說完踩着高跟鞋離去。 江偌坐不住,去了衛生間,坐在隔間的馬桶蓋上,反覆想着周致雅的話,總覺得每個字都具有針對性。 到了和陸淮深關係曝光的那一天,不瞭解內情的別人,又會用怎樣的眼光看待她呢?是否就和她今天看吳麗麗那樣?覺得她真是自作孽,可悲又可笑。 從昨晚開始到現在,雨下下停停,直至現在地面還未乾。 江偌走出公司時,天灰濛濛地快要壓下來似的,她想到要買新的護膚品,便步行往附近的商場走去。 距商場還有一個紅綠燈的距離,雨又下了起來,暮色漸濃,雨絲飄搖,並以肉眼可見之勢迅速變成雨幕,宛如傾斜的珠簾,將車燈映得越發紅豔。 江偌將包頂在頭頂擋雨,紅燈變綠,她幾步衝過去跑進商場。 買了東西出來,她被雨勢阻擋,而這時商場門口已經有商販駐足買傘,這些人喫的就是時機和天老爺的飯。 江偌花了十多塊錢買了把透明雨傘準備攔出租車,手機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來,她從包裏拿出手機,看着來電顯示,遲疑了半晌,最終掐掉了電話。 不過幾秒,電話又打進來,江偌視若無睹,撐着傘下了臺階,走到出租車候車點排隊打車。 那電話沒再打來,彷彿掐準了時間一樣,在她坐進出租車的時候又打來。 江偌沒膽子再掛,接了起來:“喂。” 那聲音輕輕軟軟的,帶着一點雨絲浸潤後的清涼,陸淮深胸腔裏的鬱火忽然就消了大半,“怎麼不接電話?” 江偌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大雨早就糊滿車窗,出租車電臺裏發佈着暴雨預警,車外機動車的鳴笛和人聲雨聲混雜在一起。 她在嘈雜中回他:“下大雨呢,剛纔撐着傘打車沒空接電話。” 下大雨呢。 陸淮深徹底沒火氣了。 他停了片刻,只清聲問:“你回哪邊?” 江偌的心情說不出來的沮喪,如果此刻見到陸淮深那張臉,她一定會更加沮喪,並且還會矛盾得難以自處。 她從包裏掏出紙,擦乾小腿上的雨水,盯着半裙上那些點點水痕低聲說:“回我家。” 陸淮深說了聲嗯,便掛了電話。 江偌並不知道陸淮深打這通電話的意義所在。 雨越下越大,電臺裏說好幾個區經過昨晚和早上的暴雨過後,路面積水已經淹至一米多高,積水未乾,又迎來新一輪大降雨,城市排水系統嚴重堵塞,積水對交通安全造成了嚴重影響。 其中一區,就包括錦上南苑所在的區。 江偌估摸着程嘯現在是晚餐時間,便打了個電話過去,“雨下這麼大,晚上別騎車回家了,我過來接你。” 程嘯說:“我現在已經回家了,據說傍晚到晚上有暴雨,學校取消了晚自習。” 江偌放了心:“那就好。” 程嘯:“你今晚回家嗎?” “對,剛上出租車。” “別回來了,這邊積水很深,還堵車,我都是淌水回來的,你離陸淮深那兒近,先過去將就一晚得了。”程嘯說完,語氣略有不滿地補充:“反正你也將就那麼多晚了。” 江偌無言,剛掛掉電話,就聽司機說:“電臺說錦上南苑那邊被淹了,還堵車,恐怕過不去,要不我送你去附近的地鐵站,你坐地鐵回去?出站還要淌水走一段路才能到錦上南苑。” 江偌猶豫,想起上次雨天車禍還心有餘悸,便問去臨海別墅的路況。 司機說:“那邊是地形更高,應該沒積水,就是雨大,又正下班值高峯期,可能還是會堵車。” 江偌不再猶豫:“那去那兒吧。” 出租車上山道沒多久,後面一輛車漸行漸近,江偌一開始沒注意到,還是司機說:“我以爲那車要超車,我都放慢速度了,他怎麼還不超?” 江偌轉過身看了一眼,那車像是陸淮深今早出門坐的那輛,因雨水擋住視線,看不清車牌和駕駛室的人。 到家之後,那車徑直開進了車庫。 江偌與陸淮深一個從大門進,一個從車庫那邊的門進,一個滴水未沾,一個狼狽不堪。 雨來得又急又快,吳嬸也沒辦法回家,剛好留下來給這二人準備晚餐。 江偌換了衣服,吹乾頭髮下樓喫飯,看了眼也剛出臥室門口的陸淮深,抿着脣默默從他身邊經過。 陸淮深握住她的手臂,將人拉回自己面前,垂眼注視着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