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我看到了屬於我的唯一歸宿 作者:未知 江偌臉色發白,無聲望着陸淮深,雙眸裏看不出情緒,沒有悲傷抑或自責,只有兩條水線安靜順着臉頰而下。 陸淮深拇指貼着她的臉頰,一點點擦拭她臉上源源不斷的淚水。 他安慰:“鐵了心想尋死的人,無論如何都會死,不會因爲你的幾句話而改變想法。” 江偌愣了會兒,將臉別開,木然看向窗外簌簌雪夜。 整個下午,那通電話的內容不斷在在江偌腦中翻來覆去,她將每個字嚼碎了般回憶。明鈺說了很多,她希望獲得原諒,並且不斷回憶曾經。 但她始終冷漠迴應。 又豈止冷漠,她那些話對於有了死心的人來講,恐怕比寒冬臘月的冰霜還刺骨。 可她爲什麼要原諒?明鈺又憑什麼用死威脅她?從頭到尾,她只在明鈺身上看到自私自利,即便是死,也要想方設法讓她背上良心的譴責。 明鈺到死都這麼可惡,所以她實在沒有必要爲此難過。 不該,也不必。 這一下午,她都在這樣勸說自己。 過了會兒江偌站起來,除了依舊泛紅的眼眶,整個人很平靜,看起來像是無事發生。 江偌:“有點餓了,喫飯吧。” 陸淮深眉心不展,還欲說什麼,凝望她片刻,最終只說:“好。”然後帶着她下樓喫飯。 這會兒江偌聽不進旁言,但陸淮深不認爲她故作無事是一種好現象。但晚飯總是要喫,所以暫且先由着她把情緒放心裏。 晚餐和平日裏無異。吳嬸早就摸透了江偌的飲食習慣,加上吳嬸一手好廚藝,營養師給她的叮囑都牢牢記住,早中晚三餐變着花樣來。 江偌喫完正餐,開始喫飯後水果,照常誇讚吳嬸:“吳嬸,今天的蝦很好喫。” 吳嬸見她各方面如常,又不知道她一下午把自己關在上面怎麼回事,只得笑呵呵應道:“你喜歡就好。” 江偌又說:“吳嬸你會做酸辣粉嗎?” 吳嬸不知江偌爲何想起這東西,詫異之後問:“你想喫酸辣粉啊?” 她是知道江偌口味比較重,懷孕之後,飲食清淡了許多,對於愛喫辣的人,長期喫味淡的東西肯定會嘴饞。 江偌點頭。 吳嬸說:“行,我明天出去買食材。”怕陸淮深不贊同,她還說:“自己做的比外面的衛生,偶爾喫點解饞也是可以的。” 陸淮深並沒多說什麼。 喫完飯在客廳坐了會兒,陸淮深跟在江偌身後上樓,見她回了臥室,他放心了些,轉身進了書房。 飯前他發了消息讓裴紹先大致查下明鈺怎麼死的。 裴紹反饋來的結果是,明鈺上個月底去了北美,並沒有在國內,可能是死在了國外,暫時查不到死因,也許消息是被江覲壓下來了。 陸淮深問:“江覲最近有沒有私底下出過國?” 裴紹說:“沒有。” 因爲陸淮深懷疑江覲跟陸甚憬二人有勾結,所以一直讓眼線盯着江覲動向,確定江覲最近一週都在國內,爲了收拾江氏的爛攤子,江覲應酬還挺多。 裴紹頓了下,像是明白了陸淮深什麼意思,“您是認爲,明鈺的死可能和江覲有關?” “他殺自殺都有可能。”陸淮深靠在真皮椅上,抹了把臉。 他回來之後,在樓上,江偌也沒跟他說太多,她明顯不想提起,知道的消息不多,暫時不好下定論。 但他聽江偌剛纔的意思,明鈺極可能是自殺,而江偌的反常,可能就是明鈺死前那通電話,和寄來這封信。 他倒希望是他殺,也許還能減輕的江偌的愧疚感。 良久,陸淮深說:“找之前合作過的專門機構,深入調查一下,有什麼消息我再通知你。” 掛了電話回臥室,裏面不見人,浴室的磨砂門裏透着燈光,但是沒聽見水聲。 陸淮深心裏發緊,幾步上前拉開門,看見江偌正對着鏡子往肚子上抹護膚油,他才猛鬆一口氣。 若是平常,江偌肯定皺眉不爽地睨他一眼,嗔道:“你幹嘛呢?” 但她現在只是平平靜靜望他一眼,嗓音一股寡淡:“怎麼了?” 陸淮深上前,“怎麼洗這麼久?” “在塗肚子,”江偌淡淡說,然後把東西遞給他:“幫我塗下後腰。” 陸淮深撩起她的衣襬,他手勁大,怕弄疼她,因此動作格外放得輕,五指小心翼翼將護膚油抹開。 擦完,江偌把東西收好,讓他洗洗手,便出去了。 陸淮深看了眼手心,有些油膩,散發着一股淡淡清香,偶爾會從江偌身上聞到。 陸淮深洗完澡出來,整個房間只留了他那邊的牀頭燈,光線暖澄,江偌躺在牀上,閉着眼像是已經睡着。 他掀開被子上牀,從後面攬住她。 陸淮深一年四季,睡覺一般只穿一條貼身短褲,溫熱胸膛包裹住她的那一刻,江偌怔了一下。 陸淮深沒放過這細微的動作。 他低聲問:“想說會兒話嗎?” 江偌當下沒反應,過了會兒才搖了搖頭。 陸淮深將手從她腰上伸向前,將她的手裹在手心裏,“那就睡吧。” 但陸淮深知道她睡不着,連呼吸都不平穩,像是在憋氣,然後又長長地深呼吸。 過了很久,江偌忽然說:“她是從郵輪上跳下去的。” 她彷彿如釋重負,又像被人扼緊喉嚨,一字一頓的,平靜又艱澀。 陸淮深沒說話。 江偌下午收到的那封信,是明鈺出發去美國之前寫的。 字數不多,半張信紙就概括。 “江偌,你看到這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世上了。” 江偌下午剛打開這封信,看到這一句,字裏行間透着的決然肯定使她猛然怔住,下意識將信對摺。 吳嬸見她忽然神魂分離似的,嚇了一跳,問她怎麼了? 見江偌在沙發上呆坐片刻,拿着信便上了樓上小書房。 回到書房,江偌整個人都在抖,她甚至氣憤地想,明鈺求原諒不成,就跟她玩這種惡作劇,也許是種變相威脅。 她過了許久,才又重新展開信紙。 “江偌,你看到這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世上了。猜到你不會接受我最後一次親口道歉,所以我還要說一句對不起,即便無用。我這短暫一生,本來懦弱和蠢就足以形容,但最後又添了壞。本來我所做的一切,是想擁有自由的人生,但我發現,這就是個死循環,我再也不會有自由,因此我也看不到未來。江覲以爲我怕死,其實我並不怕,我只是捨不得,我捨不得這世間每一寸可能有機會踏足的土地,也捨不得這世間掛念的人。但當我想通一切,我看到了屬於我的唯一歸宿。能永眠冰川之下,就好了。勿念。” 落款:明鈺。 江偌目光落在日期上,眼睛灼熱,彷彿這一天就此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