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縱然千夫所指，我亦無悔（一更）
尖屑漸散。
一個九品巔峯無上仙，一個準至尊，兩者碰撞下所席捲的拳勁實在過於可怕，可容納上千人同時就坐的大堂，此時已經崩塌，成爲了一座廢墟。
廢墟中，一片慘叫哀嚎,頭破血流。
兩名巔峯強者之間的碰撞，百米內近乎是死亡禁區。
三百米內同樣是人類禁區。
五百米內，照樣沒有普通人可以活下去。
千米內，若是運氣不好，被高速射來的石子打中，其動能依舊不遜色於一枚重機槍子彈。
身處大堂的一衆武者之所以是哀嚎連連，而不是遍地屍體。
多虧了沈浪第一時間打碎了精元煉魂陣的隔絕效果，令得那些煉神大宗師以上的武者得以解放,這才救下了所有人。
但即便如此，此時的他們臉上還是殘留着幾分驚懼。
望着那道如兇獸般狂奔而去的兇殘身影，在場的所有人眼中都充滿了震撼，駭然，不可思議。
“準至尊，那絕對是準至尊的力量！除了準至尊中的佼佼者，沒有人可以做到一拳碾壓九品巔峯的夏彌生！”
“八品真仙境界，竟能爆發出堪比準至尊的一擊，看上去，這還遠遠不是極限！”
“那究竟是什麼爆發祕法！？竟能讓人跨越八品到九品之間的天淵，直達準至尊境界？這世間真有這般祕法不成？”
處於斂息祕術效果下的沈浪，渾身上下沒有半點氣息外泄，也導致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沈浪的真實境界，他們……
只願意相信他們所見到的。
他們看見的,是沈浪在發動天地同壽大法後，直接從八品境界跨越到了準至尊境界。
八品到準至尊,這中間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九鍛金身，弱九品,九品中段,九品高段，九品巔峯，再之後，纔是準至尊。
若細分之下，這中間足足有一個大境界，13個小境界。
氣血更是相差了至少30萬卡以上。
那是足以讓人絕望的天塹。
然而現在……
有人，硬生生跨越了至少30萬卡的差距，以八品真仙之力，爆發出準至尊一擊。
當然，他們內心明白，沈浪估計也不像傳聞中初入八品那麼簡單。
但再不簡單，八品境界是肯定的。
以八品逆伐九品巔峯，這同樣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事。
至尊法決！
沈浪必然是獲得過地窟世界的上古傳承，習得了堪比至尊法決的爆發性祕法，甚至是……
超越了至尊法決的無上祕術！
唯有如此，才能解釋沈浪現在的狀況。
“等等，受了準至尊一擊,夏彌生不會死了吧！？”
“死是死不了，但基本已經瀕死,若再被補一刀，那就是真沒有活路了。”
“我看沈丹皇這意思，貌似是準備去補刀，將夏彌生打死的……”
此話一出。
所有人臉色變了又變。
誠然，夏彌生喪盡天良，連自己的兒子孫子都能弄死，也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韙，打算將包括東華帝國大皇女在內的所有人煉化，但……
現在的問題是，夏彌生沒有成功！
死的僅僅是他的兩個後輩。
在這種情況下，沈浪若敢當着天下人的面，將夏彌生打死，那結果……
無法想象！
歸其根本，還是夏彌生的地位太特殊，太重要了！
重要到……
就算有確鑿的證據，都可能有人死保。
更別說，他們沒有證據。
並且……
沈浪還是南離帝國的人！
如今南離帝國掀起戰亂，意圖攻打東華帝國，在這種節骨眼上，身爲南離帝國丹皇的沈浪在衆目睽睽之下擊殺他們東華帝國的象徵性人物，所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
在這種愛國情懷下，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壞的也能冼成好的。
沈浪將面對的，是來自整個東華帝國的壓力。
這種壓力，就算是武道至尊，也接不下。
周妙璃臉色驚變，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當即跑了出去。
……
“滾滾滾！”
“東華帝國不歡迎你。”
“不管你是誰，想殺夏丹皇就得從我們身上跨過去。”
“夏丹皇多好的一個人，爲我們着想，不僅讓天下百姓有了新的出路，更是填補了丹道界幾十年來的空白，像他這樣的偉人，豈能幹出你所說的事？”
“對對對，你們這些武者仗着自己有一點實力，就可以肆無忌憚，橫行霸道，欺壓百姓，像這種類似的殺人事件，還少嗎？別給自己找藉口了，你一定是其他國家派來的奸細，說不定就是南離帝國的狗皇帝派來的。”
清河書院門口。
沈浪成爲了千夫所指的對象。
被衆人聲討。
百姓的怒斥聲充斥着整個街道。
引來了不知道多少人圍觀。
而在聽說有人想殺夏彌生後，圍觀的路人也紛紛加入了進來。
以至於到了最後，就算是不知道情況的，依舊隨波逐流，開始了謾罵。
這一幕，讓沈浪登時沉默了。
他做錯了嗎？
夏彌生的種種罪行，比起仙門的滅人滿門，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按理來說，這樣的魔鬼，才應該是千夫所指。
人人得以誅之。
然而……
這樣一個披着人皮的魔鬼，卻成爲了東華帝國的精神象徵。
成爲了被天下百姓愛戴的好人。
而他，變成了殺好人的惡人。
這是沈浪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以往他殺人，那是正義之舉，是在爲天下人清剿惡鬼，是在爲了黎民百姓的和平安寧而努力，是站在大義的角度。
可是這次……
大義不在他這邊。
夏彌生，或者說擁護夏彌生的東極皇城百姓，纔是大義。
“諸位，我可以證明，沈浪所說的是真的，夏彌生貴爲一代丹皇，卻爲了讓自己返老還童，苦心謀劃幾十載，想將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煉化，讓自己重活一世，若非沈浪瓦解了他的陰謀，我早就死了。”
這個時候，匆匆趕來的周妙璃大聲道：
“諸位若是想要證據，可以前往清河書院一觀，夏院長，夏副院長的屍體還在那裏，除了夏彌生之外，我們沒有人碰到過兩人的屍體，夏彌生的指紋還留在這裏，一查便知真假。”
身爲大皇女，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輿論的可怕。
若再被帶節奏，那沈浪就徹底成爲惡人了。
到時候，就算可以證實夏彌生確實滅絕人性又如何？
東華帝國的百姓需要一個宣泄的地方，而沈浪是南離帝國中人的身份，就是這場戰爭最好的發泄口。
民心所指之下，沈浪將成爲過境老鼠。
縱然是皇室，迫不得已之下也只能通緝沈浪。
“咦，那是大皇女殿下。”
“現在怎麼回事？怎麼大皇女也在這裏？”
“沈浪？這個名字聽着好熟悉。”
見到周妙璃開始公開站隊，揭露夏彌生的惡行，還一副有圖有真相，不怕查的坦然樣子，那些聲討的百姓們動搖了。
一個個開始交頭接耳。
很快，就有百曉通將沈浪的身份揭穿。
“那個人是南離帝國的新晉丹皇沈浪，那個著名的殺神！”
譁！
衆人一陣譁然。
同爲丹皇，又是敵對勢力南離帝國的人……
一千個人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這兩個關鍵信息一說，東極皇城的百姓又沸騰了。
南離帝國的人，竟還敢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東極皇城，還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更是一副想殺了夏丹皇的樣子。
無論大皇女所說一事是真是假，夏丹皇也輪不到讓一個南離帝國的人來處置。
“沈浪，老夫不就是煉丹贏了你，你何至於惱羞成怒，想殺了老夫？難道你殺了我，就能成爲第一丹皇不成？若是如此的話，那就算老夫輸了吧，反正我也沒多久時間了，若能讓一個後輩高興，那我也算是做出了最後一點貢獻，只希望你日後能繼承老夫的遺願，將丹道發揚光大，讓這裏的百姓能享受到丹藥所帶來的福利。”
這個時候，夏彌生也終於緩了過來。
一副虛弱且飽含期頤的說道。
那悽慘的模樣，那一副解脫的架勢，以及一口一言的爲百姓着想的語氣，無不令在場的人動容。
是啊！
除了夏丹皇之外，還有誰能爲了他們考慮？
就那些以殺人爲榮的仙門弟子嗎？
“丹皇大人，你是不可代替的！”
“沒錯沒錯，白瞎了這個人的天賦，竟能幹出這種事來，你要是有本事，就把三大丹皇全殺了，這樣你就是天下第一丹皇了。”
民衆的聲討在夏彌生這一番話下，竟是又達到了一個高峯。
後續趕來的一衆武者，面對這民心所向的一幕，也是搖了搖頭。
知道大局已定。
雖然夏彌生所做之事天理難容，但只要沒有證據，頂多就是將其押回去審問，就算真查出蛛絲馬跡，獲得什麼有效的證據，依照夏彌生對東華帝國所做出的貢獻。
別說死刑，就是不判刑都有可能。
他們估計，夏彌生很可能就是被關幾天，然後整個清河書院的人就會發動各種關係，聯繫東華帝國上下的朝廷大臣，聯合上書，要求釋放夏彌生。
最終的結果，就是夏彌生重獲新生，他的兒子孫子白死，而他也將重新執掌清河書院。
他們這些人……
已經開始打着逃離東華帝國的念頭。
否則日後必然會被夏彌生清算。
“沈浪，要不我們先離開？等我稟告父皇，讓他查清真相，夏彌生所做之事，終有一天會暴露。”
周妙璃也是眉頭微蹙，壓低聲音在沈浪耳邊輕道。
然而……
沈浪面色已是幽寂無比。
夏彌生不開口，沈浪其實已經打算妥協了。
但在看到夏彌生這一副迷惑人心，顛倒是非，枉顧事實的嘴臉後，沈浪發現……
還是不能放過他！
夏彌生如今的所作所爲，跟靈神宗宗主趙構應有什麼區別？
一個依靠蠱惑人心來爲自己脫罪。
一個依靠權力來欺壓百姓，導致帝國動盪不休。
現在只是脫罪，萬一日後夏彌生打着爲百姓着想的旗號，肆意妄爲，甚至危害到東華帝國的統治，讓民衆掀起造反熱潮，那到時候該怎麼辦？
果然……
不能放過他！
就算被千夫所指，就算被誣陷，就算成爲百姓口中的惡人，他也不能放任這個魔鬼繼續蠱惑人心。
於是……
沈浪虛踏一步。
眸色間，神光璀璨。
目光正好與夏彌生碰撞上。
此時，夏彌生嘴角不易察覺的玩味在對上沈浪那神光孕育的眼神後，內心突然閃過一絲不祥的念頭。
“不，你怎敢……”
話音未落，沈浪眼中已是射出一束璀璨的太陽之光。
隔着上百米，隔着組成好幾圈的人牆，將神聖，代表正義的神光沒入了夏彌生的腦域中。
別看夏彌生此刻擁有着九品巔峯無上仙的實力，但他的精神力本源已經全部被抽乾，在煉神武者面前，完全就是不設防的狀態。
一發太陽之光，足夠了！
撲通！
這既是倒地聲，也是千千萬萬東極皇城百姓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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