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點開新的微信聊天框，對方的頭像和微信名都不是與花相關的，江茳有點意外，這倒更像是個私人帳號。
裴涇今天八點多就關店了。
入夜的杭城露氣溼重，夜風帶着些蕭瑟涼意，他靠在路邊的樹上點燃一支菸，低頭吸了兩口。
周嘯到時就看到這麼一幅畫面。
身型挺拔的男人靠在樹上抽菸，線條深刻的側臉半隱在煙霧中，頭頂昏黃的路燈打在睫毛上，撒下的陰影堪堪藏住眼神裏的倦怠。
周嘯心裏暗罵一聲，身邊這羣朋友都老大不小了，卻只有裴涇還是這副模樣，最勾小姑娘喜歡。
“走了，大帥哥。”
周嘯把車開到近前，單手搭在車窗外，衝着路邊一喊。
裴涇轉過頭，把煙掐滅後丟掉，去看那臺停在路邊的邁凱倫gt，扯開嘴角笑了笑。
“你新買的？”
“怎麼樣？可花了老子不少錢。評價一下？”
周嘯摁了摁喇叭，期待地看着裴涇。
他們這幫人裏面就裴涇最懂車，家裏車庫停了好幾輛，平時跟他們出去玩開的那輛阿斯頓馬丁每次都佔盡風頭。
“還行，哄哄小姑娘足夠了。”裴涇伸手在車身上敲了敲，給出了箇中肯的評價。
“操，行了，知道您裴大公子看不上了。”周嘯哀嚎一聲，接過裴涇丟來的煙叼在嘴裏，“上車吧，那邊場子已經熱好了。”
他們要去的是位於杭城市中心的一處cb。
這家夜店不像別的酒吧那樣魚龍混雜，會員製入場，開臺的價格高得離譜，專供那些家世顯赫的公子小姐們玩樂。同時，酒吧每天會篩選一些普通客人入場，以外形條件爲標準，符合要求的即能免費入場。
這處cb的大門外不像別的酒吧門口那樣聒噪，只有序地排着一列長隊，隊伍中大多是打扮性感的各色男女，一個個安靜地站着，等待着被門口的工作人員檢閱入場，像櫥窗裏一排排供人挑選的精美商品。
周嘯把車停好，剛下車就有兩個侍者迎了上來。
“二位這邊請。”
侍者引着兩人往門口長隊的另一側走，那裏鋪着低調的黑色地毯，沒有任何阻隔，徑直通往店內。
周嘯今天包了一個大臺，在二樓的位置，隔着透明的玻璃，下方就是舞臺。
此處可以俯瞰整個酒吧，迷亂的燈光撒在舞池裏忘情扭動着的男男女女身上，連角落處不安分躁動着的荷爾蒙都能瞧得清楚。
裴涇找了個靠裏的位置坐下，周圍的人看他來了，都衝着他舉杯。
“裴涇，你那花店怎麼樣了？前些日子我女朋友還嚷嚷着要去打卡拍照，拉了一堆閨蜜去咔咔拍了一個下午，害我等得夠嗆。”
陳之榮坐在裴涇旁邊跟他碰杯，懷裏還抱着一個女生，說到女朋友時，懷裏的人噘着嘴想起身，又被他拍了一下屁股，重新安分地躺了回去。
“店開的不錯。”裴涇看了一眼他懷裏陌生的面孔，明顯跟上次來店裏拍照的不是一個人。
他抿了口酒，語氣裏帶着調侃，“你說哪個女朋友？”
“你小子！”
陳之榮大笑着推了裴涇一把，兩人又碰了碰杯，陳之榮就轉頭專心摟着懷裏的人聊天去了。
夜場的燈光曖昧，晚上要來喝酒，裴涇傍晚就在店裏換了身衣服。
黑色的半領毛衣禁慾地包裹住線條森冷的喉結，往下是寬厚的肩和一截窄腰，褲型挺括，包裹住筆直的腿。
他向後靠在沙發裏，拿着酒杯的手百無聊賴地前後晃着。
裴涇有些日子沒來了，花店新開張，事情很多，從裝修到挑選花材都是他一個人經手，忙過開頭那兩個月，現在總算可以閒下來跟這羣好友聚聚。
卡座裏酒杯碰撞，裴涇跟他們喝了一圈，醉意有點上頭，他放下杯子，擡手捏了捏眉心，周嘯看他這樣，湊過來坐在他旁邊。
“哥，這段時間辛苦了吧？”
“嗯。”裴涇閉着眼，手指繼續打着圈按摩着太陽穴。
“今晚好好放鬆放鬆，你說你都多久沒出來聚了。”
周嘯側頭看着裴涇，突然清了清嗓子。
“你看樓下，a區那塊兒卡座，那個穿粉色裙子的。”周嘯伸手往下指，裴涇順着看去，光線很暗，他只看到一個扎着丸子頭的模糊身影。
他眼神剛聚上焦，樓下那人似乎有所感應，也擡頭看了上來，捂着嘴笑了笑，端着酒杯遙遙朝這邊一舉。
“那是我前兩天認識的一個小模特，人還挺小，在上大學。”
周嘯吹了聲口哨，用胳膊肘頂了頂裴涇。
“怎麼樣，是你喜歡的那款吧？”
裴涇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小子又想幹什麼。
“剛剛那小美女給我發微信來着，問我旁邊坐着的那個帥哥是誰？”周嘯朝他擠了擠眼，腦袋湊得更近。
“怎麼樣？大帥哥，人小姑娘都這麼主動了。”
“談好了？”裴涇斜睨他一眼。
這場子裏隻分兩種人，一種是來玩的，一種是來賣的。
門口排那一長隊，多得是削尖了腦袋想往裏擠的。進來蹭個卡座，端着杯酒到處走走，運氣好的被看上做個短擇，稍次一點就是出去過夜，按包夜算錢。
說是認識，其實都是明碼標價，這會裴涇纔看清楚下面那個女的。
是挺純，妝畫得很淡，在那張卡座裏一羣人中顯得格外突出。
裴涇從桌上拿起一支雪茄叼在嘴裏，眼神微眯。
也是有一個多月沒開過葷了，這段時間忙得沾牀就睡，現下被周嘯這麼一提纔有了感覺，樓下那個也正好是他喜歡的款。
周嘯看他這樣，乾脆添一把火，“走吧，大老爺們兒的！別的不用管，你今晚隻管好好享受。”
說着拍了拍裴涇的肩，起身站了起來。
“行，你讓她先上去等我。”
裴涇點燃了指間的雪茄，壓在脣邊深深吸了一口。
片刻後煙霧升起，繞着他深刻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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