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孽障 作者:柳暗花溟 我相信一切能够听见 甚至预见离散,遇见另一個自己 而有些瞬间无法把握 任凭东走西顾,逝去的必然不返 請看我头置簪花,一路走来一路盛开 频频遗漏一些,又深陷风霜雨雪的感动 “我宠的?”谭桂中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凄厉,“是,可我不宠行嗎?一来,她是我惟一的妹妹,我把她当掌上明珠养大的。二来,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害怕!” 怕?! 春半雨和索玛都愣住了。 “你们不知道吧?是,谭家封了口,外人怎么得知?都說谭大小姐为人古怪冷淡,岂不知她有多么可怕。小蓉出生时,屋裡养的金鱼和小猫都无缘无故的死了。开始也沒人往旁的方面想,只觉得兆头不好。但她似乎有一种神秘的能力,若恨什么,就一直死盯着看,過不久,被她恨的人会死,被她恨的物会毁坏。发展到后来,她只要不断的诅咒,也会令被诅咒者死得很惨。”谭桂中打了個寒战,“所以,当我們发现她有這样恐怖的力量,就谁也不敢得罪她,都要顺着她。就算是她死前的最后愿望,要嫁给你,還要做真正的夫妻,我也不敢违背。若不是你不肯……她怎么会灵魂不安,不断从坟墓裡爬出来!” “合着,她要什么,不满足她就是别人的错?”索玛讽刺道,“她以为自己是谁啊?還是你以为她是谁?” “我沒以为什么,但是你如果有個這样不祥又可怕的妹妹,你還敢顶撞她时,再来指责我吧。”谭桂中跌坐在椅子中,无力的模样,让索玛挖苦的话再說不出口。 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亲人身上有這样强大的未知力量,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却又不能想办法处理了她。時間久了,自然越来越怕,怕成了习惯,怕成了积威,慢慢的为了自己的安全,就会什么都顺从。 “她的怪病是怎么得的?”索玛想起另一件事。她感觉,也许会和现在的异事有些关联。 “为了春大少得的。其实她病重后,我虽然力請名医为她诊治,但心裡是希望她死的。我以为一死百了,沒想到她连死也不放過谭家,让家人天天担惊受怕。”谭桂中說着,還向门外望了一眼,好像怕這话会被听到。 显然,他被吓到了一定程度。而门外阳光明媚,多少缓解了莫名的阴冷感。 “小蓉很少喜歡什么,偏偏就喜歡春大少你。”他继续說,“但她知道你不喜歡她,而且永远也不会喜歡,所以就为自己种了情蛊。” “在自己身上种?”不是都要种在别人身上嗎?索玛不解。而且,她一個大家小姐,那蛊从何来?难道…… “蛊這個东西,千奇百怪,什么怪异的情形都有。她种的這种情蛊,就是种在自身。只要日夜不断思念对方,哪怕隔山隔海,远在万裡,那男人也会中蛊,迷惑了心智,一心一意爱上她。但,力量大,风险就大,如果遇到意志力特别强,心智特别坚定的人,蛊就可能反噬。她在春大少留洋前做了這些怪,哪想到,春大少正是天生能抗拒這些灵异之力的人。于是两年前她生了怪病,后来她的死,是因为春大少不仅不爱她,還深深的爱上了别人。”谭桂中看了索玛一眼,“她知道后,开始恨你们两個。不知为什么,也许是索巫身上有巫力的缘故,你们才沒有受到她的伤害。我很怕她转而恨我,于是赌咒发誓,答应在她死后,帮她完成心愿。现在這样,算完成了嗎?算吧……我只求她别来恨我,别来找我!” “那個大巫是怎么回事?”索玛问,“他說他算准了谭大小姐那天会死,所以早来守着了。” “那大巫与小蓉早就认识。”谭桂中老实答,“实际上,那個情蛊就是他给的。” 果然! 索玛与春半雨对视一眼。刚才他们就怀疑了,沒想到這么快得到证实。 只听谭桂中又道,“但是我不喜歡他,感觉他有些邪气。有這样的妹妹已经很可怕了,我不想再招惹這类人。我本来想請索巫来主持阴婚仪式,我猜小蓉会高兴看到情敌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娶一個死鬼,可索巫犹豫了。偏偏当时小蓉那边开始闹腾,人是死了,却有一种奇怪的骨碌声一直在响,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滚来滚去,害得她院子裡的花都死掉了。我怕夜长梦多,更怕她着急生气,只能答应了自动找上门的大巫。而且那大巫還說,他能令小蓉自己参加婚礼,還能洞房花烛,索巫你却不能。别瞪着我,我也觉得很恶心,可我不敢违背小蓉的愿望。偏巧春大少听說阴婚之事后,反抗激烈,也是那大巫出手料理的。所以,我答应了他。他大约是非常爱钱的人,因为他敲了我一大笔。” “现在可有地方找到他?”春半雨急切地问。 谭桂中摇摇头,“他的来历我不知道,我连他的名字也不清楚,现在到哪儿去找?如果能找到,我从小蓉第一天爬出坟墓时就去求他了。” “不用求,只要钱足够,什么我都为您做。”突然,那苍老、不男不女的声音再度响起。 接着,黑衣黑鞋、矮小异常的枯瘦老者出现了,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和疤痕,透着浓浓的洋洋得意。似乎,早知道是這個结局,早知道谭春两家会求到他头上。 “你怎么进来的?”谭桂中惊惧的叫。 “我根本就沒走。”大巫笑,“谭大小姐的闺房无人敢靠近,我住得可舒服了,沒人打扰。” “你要干什么?”谭桂中脸都绿了。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般的妹妹,现在,又要迎来恶鬼般的巫师嗎? “我来发财。”大巫眯缝的眼睛中闪過阴冷的光,“那天這位小姑娘巫女破了我的咒法,不管她是怎么办到的,我就知道谭大小姐满足不了心意,便不会安宁。她身上有一股黑气,凡人看不出来,那让她好像天下最凶猛的毒,沒人能幸免。若她不达目的,也绝不肯干休。” 索玛再度与春半雨对视。 就在這么凶险的局面中,在心力交瘁的情况下,那本以破咒为目的,后来却演变为情意绵绵的吻,仿佛又重现在两人的脑海中,心思也不觉都温柔了起来。 “你帮了谭大小姐对不对?你每天把她挖出来,引她找到我們,以达到你最后勒索钱财的目的!”索玛率先回神,瞪着大巫道,“你逆天而行,不尊巫力规则,早晚会倒大霉的!” “我沒有!”大巫否认。 “你沒有?哼,我不相信你。如果沒有外力,相当于僵尸的谭大小姐是如何破棺而出?又如何能夜行百裡?她沒有正常人类的思维,又怎么能随意找上我們?”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我虽然阴狠、贪钱,却从不說谎。”大巫的神色变得凌厉,“你只是個无能的小巫女罢了。這個世界上,真正强大的力量和诡异的术法,你见過多少?你见過僵尸嗎?知道它们的力量有多大?嗅觉有多灵敏?跑得有多快?” “你敢說你沒有帮過她一点?”索玛气急了。 大巫却突然又笑起来,“我早跟你說過,小姑娘。赶尸也好,控尸也罢。只要想办法让他们以为自己還活着就够了。人分灵与肉,肉死,捉住灵就好。只要能与灵对话,让灵相信了你的說词,剩下的,他们自己会做!” 他這是狡辩,因为這话已经透露了一個信息:谭蓉固然身负莫名其妙的邪恶力量,无人可破。可她死后,执念和能力的保持,這個沒有丝毫巫师道德的大巫,起了巨大的作用。 “你想要什么?說吧。”沉默半晌,谭桂中說出這句话,不禁嘴裡发苦。 “我要谭家的全部财产。”大巫說得轻松,谭桂中却脸如死灰。 “你的胃口太大了。” “你可以不给,我不会强迫,也不会抢劫和偷盗。但你要想好,是要钱,還是要命。”大巫抓了抓挂着骨珠儿的头发,“谭氏一族人這么多,我行行好,只要你嫡支的钱,還允许你留下安家费,带本支到外地生活吧。” “为什么只针对我谭家,春家你为什么放過?”谭桂中不服。 “因为春家沒有出孽障,本不容于世的孽障。”大巫貌似同情的拍拍谭桂中的肩膀,“自从你妹妹降生,你谭家就注定要败了,只是時間問題。你祖上,一定做過不少恶事,不然天道轮回,也不会出這么個东西。好好想想吧。” 潭桂中只觉得拍上肩膀那只手有千斤重,令他心胆都裂开了。他犹豫,他挣扎,做惯了富家翁,实在不愿意再陷入贫穷。那样,比杀了他還难受。他還要为自己的后代着想…… 可是,一想起那可怕的妹妹,想起這些恐怖的事,他就感觉脖子上悬了一把刀。說是不怕死,那是因为死亡沒有临头。要不……還是,放弃吧。到别的地方去生活。他能支撑起一份家业,以后只要努力,一定還可以。再說,還有安家银子…… 思来想去,谭桂中终于咬牙点头,“好,我答应你,就算为祖上的失德還了债。只是,你要怎么对付我妹妹?如果你不能让我們家宅安宁,就得把钱退回来。不然,你不得好死!” “威胁我啊。”大巫轻蔑的哼了声,“放心,我一言九鼎。谭大小姐這种情况,必须把她埋到有巨大镇力的地方。我知道在几百外的朝凤岭上,山阴背面的悬崖边,凭白拱出一個很高的山柱子。那柱子很奇特,连我也看不清那有什么法力,只觉得镇邪一流。再者說,那地方是莲花地,只要把谭大小姐埋进去,她就再也出不来。假以时日,我再念上几百遍特殊的咒语,她就是真的消停了,连魂魄也消失干净。” “莲花地?那不是墓穴的风水宝地嗎?”春半雨博学,诧异地问。 “你說得对。”大巫点头,“但那一块不是普通的莲花地,而是由山川气势形成,是流动变化的。不過普通风水先生那三脚猫的功夫只看得到這些,却沒看到那地上浮现過血色莲花。因而,那就不再是风水宝地,而是异力之地,驾驭不了的人,会死得连渣也不剩。” “你可以?”索玛怀疑的问。 大巫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不让人害怕或者厌恶的神情,而是坚定,“我可以。” 最佳分辨率1024768IE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