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夜半杀人
驿丞听到动静后也都跑了来,紧张得看着這些兵士们将驿站搅得一团乱,连存放過冬白菜的地窖也都沒放過,自然是一无所获。
最后,這些人将目光瞄向了十来個房间,這些房间有十人一间的大通铺,也有一人一间的豪华套房。
使团护卫住的便是大通铺,王昭素是一個人,赵叡、赵昌言父子二人一间房。
眼看他们就要直奔房间而去,赵昌言又挡在他们面前,道:“我們也都是禁军护卫,随身携带私人物品总不能被這么乱翻吧,若有丢失,到时可說不清。”
“那你想如何?”
“不如何,只希望你们搜查屋子的时候别翻太乱,不然我們也不是吃素的!”赵昌言冷着脸說道。
這些兵士听到“禁军”二字已是有了计较,再看赵昌言這副嚣张模样,若他们当真惹怒了這些人,别最后沒找到曹十七,真起了冲突于双方都讨不到好。
眼下還是以冯将军大事为重,這口气便先忍了!
“好!”领头這人转身道:“手都轻些,别弄坏了诸位贵人的东西,咱们赔不起!”
這话阴阳怪气,不過赵昌言也沒再多說什么,他也懂见好就收,让开了路让他们去搜。
转身之际余光瞄了一眼楼上,王昭素已经不在走廊上,屋门也开着,似乎就等着這些人去搜查。
一间间屋子搜過去,仍旧一无所获,领头這人脸上隐约有了不耐,他跑上楼,站在王昭素房门口朝裡看去,說是驿站最好的房间,不過也就用屏风隔了一下,一边用作起居之处,一边放了床用作休息之处。
不過此刻屋中颇是不寻常,王昭素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個火盆,他正将桌上一叠纸一张张扔进去烧着。
领头這人忙一個箭步上前,抓起尚未投入火盆中的纸张拿来一看,却见上头俱是写着几個部族的风貌水土,“這是...”
“怎么?你喜歡?你喜歡你就拿去看就是了,何必要抢?”王昭素端起桌上凉透了的粥靠在椅子上,“老夫是觉得写得不行,非常不行,越看越是生气,還不如全烧了個干净,待回去后重新写来!”
王昭素好似真的十分生气,說着话脸上的胡子都翘了起来,领头這人将纸放下,“我不爱看书,這些還是還给王博士!”
王昭素闻言“哼”了一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们這些年轻人啊,不要只想着以武定天下,這天下還是得读书人来定!”
领头這人沒理会王昭素這番言论,再度朝屋中巡视,床上被子铺得平平得,一看就不曾躺了人,他朝床边走去,矮下身子朝床底看去,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沒有。
衣柜、浴桶、房梁,哪裡都搜查了,曹十七要真在這裡,定然已是被翻了出来,可他们一无所获,只能說他不在這儿。
方圆百裡,只這一处有人烟,他想活命,定是往這儿来,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看够了沒有?還有完沒完啦!”王昭素见這人定在屋中不走,忍不住将碗“砰”得一声放在桌上,“我這屋子一眼望到底,你们說是搜人,可别是搜别的,是不是要老夫将行礼全部摊出来给你们看啊!”
“王博士,這么晚了,還吃宵夜?”這人始终觉得蹊跷,按常理来讲,翰林院這帮迂腐的老头自是讲究過午不食,便算晚饭正常用,但入了夜再不会吃东西了。
而且又是在外面,驿站的厨房定是晚饭后便熄了灶火的,他這碗粥当真是给自己用的?
有了一個疑点,便会有别的疑点出现,這人再度看向火盆,裡头還有烟冒出,熏得整個屋子都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王博士不觉得這烟呛人嗎?”
說着,他慢慢走向窗户,果真见王昭素整個人都紧张起来,“不呛啊,开了窗子太冷,本官身子弱,受不得风!”
欲盖弥彰!
便在這时,外面突然响起马匹嘶鸣之声,這人立即跑到窗口推开窗子,探出身子朝下看去。
“什么—”的确有一匹马朝着远方跑去,可马背上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沒有。
不好!
這人后脖颈倏地一凛,只觉得身上汗毛全部竖了起来,直觉让他想把身子收回屋中去,可此刻的他不敢动。
因为他的脖颈上,搭着一把冰冷的匕首。
“曹...曹十七,你竟然躲在上面,小看你了!”這人妄图拖延時間,好想出办法来逃脱桎梏,他知道曹十七受了重伤,坚持不了太长時間。
“你若能降了冯将军,冯将军定然会重用你,你放心!”這人又道。
曹十七“哼”了一声,這么长時間藏在窗外屋檐下,他的确有些支撑不住,所以也并不想耗费力气同這人废话什么。
他手腕一翻一转,匕首便就朝這人脖颈刺去,领头這人心道不好,立即偏头躲避,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到底還是划破了。
他手掌捂住伤口,整個身子收回屋中,拔腿就要朝外跑去,便听到外面刀戈声四起,竟然已是动了手,他们怎么敢的!
他站在屋中朝外看去,自己带的十来個人节节败退,丝毫不是他们对手。
不行,不能出去!
這人反手就关了门,回头就见王昭素站在桌子边上看着自己。
“对不住了!”他抬步朝王昭素奔去,只要拿他做人质,這些禁军护卫忌惮之下,自己总是能逃出去的。
不想還沒近到他身,只闻破空声朝自己面庞而来,他退了一步,一柄匕首擦着他的鼻尖飞過,转头一看,曹十七已经进了屋子。
“受死!”曹十七胸腹间烧得厉害,可他万不能让救了自己的王昭素因自己而有所损伤。
匕首插入屏风时,曹十七已是忍下喉头恶心朝那人奔了過去。
长刀出鞘,逼得曹十七急停了脚步朝旁边躲避,余光瞧见火盆,当即用脚跟勾起,滚烫的灰烬泼向那人面门,铜灯被踢翻的蓖麻油在地面蜿蜒成火蛇。
那人急退撞上楹柱,震落梁间用来驱虫的苍术药包,曹十七当即扯断麻绳缠住刀柄,绞杀技的力道让长刀脱手扎进屏风。
王昭素看着气息奄奄的曹十七竟還能爆发出如此力量而惊叹不已,恍然之后连忙跑着将门打开,“赵将军快来!”
楼下大抵已是快结束了,赵昌言本就准备上楼,此刻听到呼唤,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踏了几级楼梯便翻越上了二楼走廊。
屋中二人已是缠斗在一起,曹十七抱着那人撞上柏木床沿,顺势掰住他拇指反关节下压,一边又伸手戳他脖颈间伤口,瞬间惨叫声直上房梁,在斗室间震落簌簌灰尘。
赵昌言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曹十七竟然有如此凶残的手法,看样子,他快要将整只手都伸进那人脖颈中去,掏出他的经脉也是能的。
“你愣着做什么?快去帮忙啊!”王昭素见赵昌言還在看着,急得都要跳脚骂人。
赵昌言立即上前,此时的曹十七目光涣散,整個人好似魔怔了一般,不過凭着本能将人牢牢禁锢,口中念叨“去死!去死!”
而那领头之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曹将军,人死了,放手!”赵昌言将戳在那人脖颈裡的曹十七的手用力抽出来,霎时血喷溅而出,曹十七的手更是鲜血淋漓。
压着大拇指的另一只手松开后,只见那人拇指已是连根断了,仅皮肉相连,弯折的指尖耷拉下来,看着很是诡异。
“我去叫大夫!”赵叡见曹十七浑浑噩噩的模样,担忧怕是要不好,立即下楼去将使团中的大夫找来。
楼下的护卫们忙着处理尸体,驿丞面色苍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叡請大夫去到二楼王昭素房间,自己则对着驿丞說道:“眼下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你還是先找地方避一避得好,待過段時間风波平息了再回!”
驿丞“啊?”了一声,“下官如何能擅离职守,這不成的啊,上头怪罪起来,我這...”
“我們自会同朝廷禀明,你放心,现下情况不明,還是不要留在此地!”
赵叡說完返身上楼,屋中赵昌言和王昭素站在门外,见了赵叡叹了一声,“大夫說他本就伤重,适才更是用尽最后力气了,也不知能不能救回来...”
赵叡点了点头,“灵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咱们不能往那裡去了,先...去伊州吧,或许陈将军知道些什么。”
“好,本官也是這么想的,待天明就往伊州去。”王昭素目光沉沉,看着门内,心中充满了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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