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第 214 章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她只能相信自己,明知是謊言,也得相信自己,否則她就一無所有了
第三次晚上她被侵害了,遭遇了那樣的事,羞恥、痛苦、絕望的小紅帽,心中生出了真實的惡,狼人的種子在她心底狠狠紮了根。
秦步月看到了媽媽的視角。
無比諷刺的是,小紅帽媽媽的名字,也叫小紅帽,她一出生就和小紅帽一樣,沒有父親,和母親相依爲命長大。
媽媽的生活很苦,苦不堪言。貧窮的小村莊,想要活下去就得起早貪黑地去打理貧瘠的農田,幹着粗重的農活,卻依舊會有氣候原因,導致顆粒無收。
女兒出生後,媽媽更難了,她寒冬臘月,靠着給人漿洗衣服,維持着家裏的喫用,她的手嚴重凍傷,潰爛發膿,到了晚上更是癢得鑽心撓肺,痛不欲生。
面對這望不到頭的苦日子,媽媽妥協了,山上有年邁的母親,家裏有瘦弱的小女兒,她將男人領回家,希望用自己來改變女兒的命運,讓她好好長大,過上不捱餓不受凍,不這麼痛苦的生活。
她付出那麼多,寧願一腳踏進無盡深淵,卻讓一切變得更加糟糕,讓生活更加艱難。
女兒的一聲聲尖叫,讓全村人看到了她的狼狽、下賤,將她努力遮掩的醜陋公之於衆。
完了,全完了。
這樣不懂事的孩子,值得她這樣付出嗎
媽媽的情緒,滋養了那種在小紅帽心底的狼人。
秦步月深吸口氣,繼續看村長和村民的視角。
毫無疑問他們知道媽媽的情況,大家可憐他們孤兒寡母,然而村子裏窮困潦倒的多了去了,誰也不比誰家好過,尤其是荒年,都是緊衣縮食,勉強度日。
媽媽是心甘情願的,銀貨兩訖的事,卻鬧得人盡皆知,搞得大家都很尷尬,一次兩次的,誰受得了。
第一次晚上的男人,只是在離開時,發現小紅帽屋裏窗戶漏風,這天寒地凍的,小孩子睡一宿,白天肯定要生病,日子已經夠難了,生病只會雪上加霜他想着去給她關上窗,結果被小紅帽看作狼人,鬧來了全村人。
他恥於解釋自己深夜與小紅帽媽媽的行爲,趕緊混入人羣,藏了起來。
可也是因爲這次搖鈴,小紅帽家的情況被更多人知道了。
來救援的人,都知道了媽媽在售賣自己,甚至有人貪婪地看向了哭泣着的小紅帽,以爲她也是商品之一,只是價錢沒談好,纔會搞出這樣的鬧劇。
這一刻,藏在村民中的那讓人作嘔的惡,讓狼人瘋狂生長。
第二次晚上的男人是故意的,他是衝着小紅帽去的,他故意惹她搖鈴,讓她成爲沒人相信的壞小孩。
小紅帽失去了鈴鐺,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
沒人再相信她說的話了,她的外號也從小紅帽變成了“biao子養的”。
第三次晚上,小紅帽被喫掉了童貞。
她瘋了,真正瘋了,可惜沒人會同情一個“自作自受”的瘋子。
全村人都嫌惡她,指責她的同時怨恨她的胡言亂語。
大家公開投票,一張張薄薄的碎紙承載了無數人的惡,裹成了一個帶着尖刺的麻核桃。
麻核桃塞進小紅帽嘴裏,餵養了她心中的狼人。
最後是外婆的視角,她也叫小紅帽,最初的小紅帽。剛成年的外婆,被外鄉來的男人騙了感情,生下女兒後,對方不僅沒來娶她,反而害死了爲她討說法的家人。
外婆辛辛苦苦養大了女兒,看着女兒嫁了人,可惜女兒命苦,剛生下孩子,丈夫病死了。
外婆起初是幫着女兒一起帶孩子,後來她身體越發不行了,幫不上忙不說,還讓女兒更加辛苦,她一個人默默去了山上,採野果野菜果腹,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
即便如此,外婆時不時會攢一些堅果,攢多了就帶下山給女兒添補伙食。
直到這次,她下山來探望女兒和外孫女,看到瘋癲的小紅帽,外婆心如刀割,帶着小紅帽回了山上。
在山上,外婆悉心照顧外孫女,慢慢穩住了小紅帽的情緒,讓她恢復了神智。
看到親愛的外婆,小紅帽委屈得嚎啕大哭,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全說給了年邁的外婆。
外婆聽完後,心中涌起了滔天的恨意。
她這最後一把火,徹底成就了狼人,它污染了小紅帽,污染了外婆,兩人從山上回到村裏,殺光了所有人。
月圓之夜,所有人都會死。
小紅帽的預言,成真了。
火海的盡頭,一道幽冷的白光像綢緞般散開,輕飄飄的覆蓋住了整個村落。
緊接着,深藍色的天空有碎羽毛般的雪花落下,蓋住了滿村的屍體,卻蓋不住蜿蜒流出的赤紅鮮血。
一個白衣男子,撐着落滿雪的油紙傘,走向了茫然站着的兩位小紅帽。他容貌隱在紙傘後,寬大的袍袖如霧如瀑,行走間似乎有世間萬千在變幻。
狼毫筆浮空,他將這一切都收進了小紅帽。
眼前陡然一空,油紙傘輕晃,白衣男子露出了瘦削的下巴和沒有弧度的薄脣。
無需對視,秦步月第一時間認出了他。
白千離
不,是本源之主傲慢
秦步月切斷了精神線,身體搖搖晃晃。
“秦姐姐”白伊走過來,擔心地想伸手扶她。
秦步月渾身冰涼,如驚弓之鳥“讓開”
白伊被嚇了一跳,縮回了手,她笨拙地動動嘴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能做點什麼。
秦步月意識到自己在遷怒。
那只是殘留在古籍中,傲慢的一縷精神,眼前的白伊也不是王伊之,她不該混爲一談。
“抱歉。”秦步月平復着心跳聲,對白伊說“我剛纔失態了。”
白伊忙道“沒事,你還好嗎,有哪裏不舒服嗎”
秦步月搖搖頭,她穩住了情緒“你也看一看吧,從背面開始看”
童話是被書寫的。
白雪覆蓋之下才是真實。
白伊很快就面色蒼白的收回了精神線,她頓了好一會兒,才緩慢說道“這要怎麼辦”
一切來龍去脈倒是清楚了,她們最初想得沒錯,狼人的確只是象徵,惡的象徵。
然而故事的最後,狼人不只是象徵了,它已經徹底吞沒了小紅帽。
他們面對的外婆和小紅帽,已然是狼人的容器。
這樣的角色要如何收集
兜兜轉轉,似乎回到了原點,想要離開這“書中世界”,只有一個辦法,殺死“小紅帽”和“外婆”。
而這
怎麼可能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如雷聲般的對話聲。外婆找到了貪玩的小紅帽,她們的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清晰地砸在了屋裏人的耳中。
外婆對小紅帽說着“好啦,該回家了。”
“不嘛不嘛,我要找大灰狼。”
“天亮了再找,這會兒回家喫果子。”
“果子”
“外婆剛摘的,可甜可甜了,是你最愛喫的甜果子。”
“太好啦,那先回家喫果子”
這一句句的對話聲,響徹整個空間,不止秦步月他們聽到了,躲在櫃子裏的簡俏也聽到了。
她略微恢復了身體,釋放了電光火石,趕回了秦步月這邊“找找到書籍了嗎”
她看到了神經質地絮叨着蔡一秋,眼中藏不住絕望的白伊和眉峯緊蹙的秦步月簡俏心咯噔了一下。
白伊小聲道“找到了,可是沒有用。”
即便知道了小紅帽的真實情況又如何,這是一個全部毀滅的故事,沒有幸存者。
被拘在這“古籍”中的,只有狼人。
狼人沒有訴求,只能殺死。
它彙集了人心之惡,它貪求的只有更多的惡。
秦步月忽然道“有用。”
白伊擡頭看向她,簡俏也忙道“怎麼講需要我配合什麼嗎”
秦步月轉頭看向他們“你們去窗戶邊,留意着她們的位置,給我點時間。”
小紅帽和外婆已經在回來路上了,她們走得並不快,兩人手挽着手,有說有笑地走着,當然她們距離木屋並不遠,也就分鐘的距離。
簡俏和白伊齊聲道“好”
她們去了窗戶邊,蔡一秋一激靈,也拖着斷腿爬了過去,一看到遠處那小山一樣的兩個人,他當即又想昏過去。
秦步月沒耽誤時間,她避開了衆人的視線,隱在了碗櫃後面,凝神盯着眼前的小紅帽。
即便是現在的她,也打不過外婆和小紅帽,放出小灰也許能喫掉兩個人,可之後呢,那磅礴的精神力要如何宣泄
況且,秦步月也不敢這樣喂小灰,她怕喂出更大的隱患。
懵懵懂懂的小灰是依賴她的,喫多了亂七八糟東西的小灰,還會是這個天真懵懂的樣子嗎
文字是有力量的,尤其這種沾染了極惡情緒的狼人。
秦步月不想讓小灰去喫。
秦步月有個大膽的想法,行與不行,都值得一試。
不同於上次與魅惑的對視,這一次秦步月看到了傲慢的狼毫筆,那是具象化的春秋筆法。
傲慢用春秋筆法書寫了小紅帽,同樣拿着春秋筆法的秦步月,能不能試着改一改
秦步月盯着最後一頁的最後一行字一片血海的村子和拿着屠刀的“外婆”。
她只需要在“的外婆”前面,加上兩個字
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