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第 287 章
留下了一枚淚如雨下後,憑空消失。
小孟博斐站在空蕩蕩的藏書閣,像做了一場白日夢。
沒有她,沒有人
一直都是他自己。
小孟博斐低頭,看到了那懸浮在半空中的情緒標籤。
淚如雨下
不是夢
小孟博斐剛要去碰它,又想起媽媽講得關於具象標籤的污染性,他小心地用雙手掰開厚厚的書本,啪嗒一聲,將它夾進了書頁中。
普通書本當然隔絕不了標籤的污染,但這裏的藏書哪怕不是“古籍”,也沾染了藏書閣的封印,足以收攏一枚污染度不算高的情緒標籤。
淚如雨下並不是多特別的標籤,它挺常見的,使用效果和副作用都被研究透了,污染度和威力都很一般。
當然,小孟博斐並不知道這些,他緊緊抱着書本,視若珍寶。
孟博斐睜開眼,腦中多了這段六歲時的記憶。
顯然,灰色絲線不足以支撐她停留太久,在寫下淚如雨下後,她回到了“現在”。
她安安靜靜地縮在那兒,變回了灰色小月牙。
是因爲使用了“神”力
不過也多了“人”性。
孟博斐半靠在牀邊,回憶着六歲時的記憶,他很難分清這倒是找回的記憶,還是她一時起興,回到過去給他添了這段記憶。
孟博斐想知道的是他們是早就認識了,還是因爲此刻纔有了過去。
思考這個問題,就像在考慮是雞先生了蛋,還是蛋先生了雞
沒有答案。
因爲物種是經歷了無數的基因突變,一次次演變過來的。
不過,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他認識她。
孟博斐想找回更多的“記憶”。
孟博斐試着開口“登雲。”
灰色小月牙晃了晃,有些疲倦。
孟博斐想了下,引着她來到了淚如雨下面前。
灰色小月牙一眼認出,她開心得伸出細細地灰色絲線,戳了戳淚如雨下。淚如雨下就像那個六歲的小孟博斐,往後縮了縮,但不敢縮太多。
她在他的精神體上玩了起來。
孟博斐腦中全是失而復得的“記憶”,六歲時的記憶。
翌日。
仇苗兒一早就守在主屋外,她端着飯盒,裏面有一碗蓋澆飯,這是避難巢的頂配了,堪比國宴。
仇苗兒一宿沒睡好,她一來想繼續聽學,二來惦記着登雲姐姐的“手指”,來捨不得自己的灰羽
這一晚上,可把小姑娘給糾結慘了。
孟博斐起得很早,他昨晚睡得也不太好,倒不是有什麼心事,而是被鬧騰得厲害。
小月牙一直在捉弄淚如雨下,這枚標籤他持有太久,早成了他的一部分,所以他能清晰感受到。
灰色絲線十分柔軟,她收着那能撼動天地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戳弄它。
淚如雨下只會嗚嗚嗚,她見它哭了,不僅不停下,反而纏了上來,於是淚如雨下哭得更兇了。
孟博斐的精神體就這樣一會兒被撓一下,一會兒被纏一下,哪裏能睡得好。
仇苗兒敲門進屋“孟先生沒睡好嗎”
孟博斐“大概是換了新地方,有些不適應。”
仇苗兒“哦哦哦,我懂,我也認牀,每次去外城都睡不踏實。”
孟博斐看到了她手裏的餐盒,接過來後道了謝。
仇苗兒送完早餐也沒有走,支支吾吾地站在那兒。
孟博斐“一起喫”
仇苗兒趕緊搖頭“我喫過啦。”
孟博斐又問道“是人格修行上有什麼困惑嗎”
仇苗兒還不懂什麼叫開小竈,她其實沒什麼困惑,她只是喜歡聽而已,孟先生晚點會給大家一起講,她不該提前“偷喫”,要等大家一起纔好。
於是,仇苗兒只剩下一個問題了“孟先生,登雲姐姐沒了手指,是不是很痛”
孟博斐看了眼她手腕上的灰羽,並沒有順勢把它給拿回來,而是開解着小姑娘“那只是個比喻。她給出去很多支點,但人不會有那麼多手指,對吧”
仇苗兒一聽,長吁口氣“對對對單單是咱們79號就有二十多根,其他避難巢也有不少,登雲姐姐又不是怪物,哪會有這麼多手指。”
孟博斐收集到了有用的信息,知道在其他避難巢也有灰羽,他話鋒一轉又道“只是她給出去的太多了,一根兩根的灰羽不算什麼,十根二十根灰羽當真抵得上她的一根手指了。”
仇苗兒心又提了起來。
孟博斐“別急,她將灰羽給你們,是希望它能成爲你們的支點,指引你們在修行路上走得更安全。”
小苗兒立馬熱淚盈眶“登雲姐姐真好。”
孟博斐點點頭,不放過任何一個認可她的機會“是的,她很好。”
仇苗兒天真歸天真,小腦袋缺異常靈活,她很會舉一反“那現在有孟先生教我們修行,是不是就不需要支點了”
孟博斐微微一笑“對,比起靠支點,自己去領悟,走得更長遠。”
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登雲當時有些忙,再加上遇到了一些事,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不惜自斷臂膀給你們留下灰羽。”
仇苗兒聽到“自斷臂膀”又是心揪起,她越發心疼登雲姐姐了,問道“孟先生,登雲姐姐是遇到什麼事了大家怎麼都都忘了她了。”
孟博斐輕嘆口氣“我也想知道。”
仇苗兒眨眨眼“孟先生也不知道”
孟博斐“我和她走散了,正在找她回來。”
仇苗兒“原來如此,難怪您會去老東家,還來了避難巢”
她哪怕沒怎麼見過世面,也看得出孟博斐的身份不簡單,他何止與避難巢格格不入,她在主城都沒見過這樣的“先生”。
用過早餐後,仇瑞緊張地來敲門,他身後跟着五位人格修者,男倆女,四個“哲學家”,一位“幻想家”。
她明明是“幻想家”,給出去的自省反倒比共情還多一些。
大概是墮落綠洲的條件使然,想必共情要比自省貴很多。
孟博斐心中一笑。
她應該沒缺過錢吧
在這,反而要學着盤算了。
孟博斐以前並不擅長“講學”,他沒有像母親一樣走進學術界,而是一直奔波於各個情緒場和迷失場,練就了一身實戰技巧。
直到在海城,他沉下心帶起新人後,講學水平與日俱增尤其是面對自閉的路戰,調皮搗蛋的北行,看着安靜其實暴躁的顏禾還有後來的孫楠睿和胖鹹魚以及社恐小顏
問題兒童帶多了,孟老師想不會都難。
他講學的時候,小月牙會放過淚如雨下,探頭探腦地冒出來,仔細聽講。
她知道得太多,反而又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孟博斐說的話,就像浩瀚海洋中的啓明星,凝聚了她的注意力。
看向整個大海,會茫然無措。
擡頭望着小小的啓明星,才能尋到回家的方向。
孟博斐一舉兩得,不僅引導了避難巢的人格修者們,強調了登雲的存在,更讓她興致勃勃地聽到很多。
第天晚上,小月牙再度變成了小女孩,這回她肉眼可見的長大了些,似乎有八九歲了
不等孟博斐說什麼,她直直撞進他的精神體,像推開自家家門般熟門熟路。孟博斐被撞得生疼,但依舊沒有阻止。
她從現在回到了他的過去,又重塑了他的現在。
也許只有這樣,一些缺失纔會補全。
那些似曾相識,倒像是未卜先知。
九歲的小孟博斐還在藏書閣,不過他沒在看書,反而躲在一個沒人的角落裏,擺弄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憑空出現,像是從沒離開過一般,問道“你在做什麼”
小孟博斐驀地擡頭,他黑眸中有詫異也有喜悅,同時眼尾泛起了些許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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