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滄莫沒有在賬本上面多做文章,劉賢既然能留下這本賬,就說明它肯定在一個隱蔽安全的地方,書房被翻成了了那樣,若是有賬本也早就被拿走了,當下之急不是賬而是人,依照太子的手段再加上太師的謀略,劉府上下怕是一個活口都留不成了,若真的讓劉府做了太子的替罪羔羊那豈不是太便宜他!想到這裏,滄莫就顧不上別的了,日夜兼程的往京師趕,他務必要趕在太子的人上報皇上之前先他一步,到時候也好讓秦王有個準備。
憐兒被霍允肆禁足在了廂房裏,門口還有兩個小廝守着,這一幕情景怕是憐兒自己都沒有想到,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如今外頭的人接不到她的消息,這麼一來怕是自己在鄭公公那裏又要被記上一筆了。
“姑娘你還是喫一點吧,畢竟再怎麼樣也不能虧待自己。”小廝端着飯菜,看着緊閉的房門不耐煩地又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咱們都是做下人的,身份本就低賤,有些事情就不該去想,若是逾越了規矩得罪了主子,那又怎麼能有好日子過呢,你——”
送飯的小廝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裏面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滾!都給我滾!你們這些狗仗人勢的傢伙”憐兒將桌上的茶杯、瓷碟和花瓶全揮到了地下,頓時就給摔得稀巴爛,嘴裏破口大罵着“以往我好的時候,你們哪一個少佔了我的便宜,現在好了,看我失了寵,你們就得意忘形起來了!別忘了我再怎麼低賤,也是王爺的人!你們沒有資格教訓我!”
“是!那是你好的時候!”小廝被憐兒這麼罵心裏也頓時也來了火,一個失寵的通房丫鬟有什麼好了不起的!“現在全府上下都知道你得罪了王妃,王爺也不會再寵你了,所以我勸你一句,別再做白日夢了,還王爺的人,王爺早把你忘了!”小廝端着手裏的飯菜,氣不過的又罵道:“我也是心太善了,纔想的給你送飯,現在看來你也是不需要,喂狗也好過餵你!”說着便氣沖沖的將飯倒入了狗盆裏,嘴裏還在罵罵咧咧着。
憐兒的雙眼通紅,臉上的淚珠就不曾斷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就不信,我憐兒這一生就只能當一個下人,總有一天我也要做主子,到時候看你們這些狗奴才怎麼巴結我!”
霍允肆立廂房的門前,眉間掛着一道深深的皺痕。
“奴婢參見王爺。”青芽將才伺候完李解憂服下湯藥,開門就瞧見霍允肆直愣愣的站在門前,身上連件披風都沒有,兩個手背在身後,一臉的苦大仇深。
“哦,咳咳,免禮吧。”霍允肆也沒想到青芽會突然開門出來,一時間也有些尷尬。
青芽再傻也知道王爺不可能沒事幹的站在門口,想必也是想去看看自家公主,於是不等霍允肆開口問,便張嘴道:“王妃已經服了湯藥,氣色也比先前好多了,這會兒也還沒睡,說是嘴裏苦,讓奴婢去後廚裏尋些蜜棗過來用。”
“嘴裏苦?”霍允肆喃喃的唸叨着“恐怕不是嘴裏苦,是心裏吧。”
“王爺您說什麼?”青芽是低着頭的,霍允肆又說的小聲,一時間也沒聽個真切。
“沒什麼。”霍允肆擺了擺手,又道:“本王記得後廚裏有些蜜餞,你去取來吧。”說完又急忙補充道:“多取些,平日裏沒事的時候也能當個喫食兒。”
“是,奴婢告退。”青芽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還向身後的房門瞄了一眼,在她心裏還是想讓王爺跟公主好,畢竟是夫妻怎麼說不合就不合呢。
霍允肆看着眼前的房門又深深嘆了口氣,這個人應該還是不想見到自己吧?
“吱呀——”門被輕輕的推開了。
“怎麼回來的這麼快,找到蜜——”李解憂原以爲是青芽,聲音還頗爲輕快,轉身一瞧見是霍允肆不僅聲音低了下去,就連臉色也不好了“妾身參見王爺。”
“不用行禮了。”霍允肆快步走到她身前,剛擡手想去扶她,就被這人躲了過去,伸出去一半的手只收悻悻的又收了回來。
“本王聽青芽說你嘴裏泛苦?可是湯藥太難喝?”霍允肆兩手背後,大搖大擺的拉過椅子就做了下去。
李解憂瞧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心頭的火又冒了上來,竭力剋制着自己的語氣道:“王爺說的是。”
霍允肆微怔一下,肯理自己就好,搓了搓手指又道:“那回頭叫郎中開些不苦的湯藥。”
李解憂垂眸,嘴角一撇“向來都是良藥苦口,妾身還從未聽過喝藥竟也能吃出甜味來,莫不是什麼□□。”
“你——”霍允肆被李解憂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乾巴巴的看着她。
“藥苦不苦妾身都已經喝了,病治好就行了,不然妾身還真的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霍允肆猛地站起身來,臉上明顯不悅“什麼跳河不跳河的,說來說去你還是再生本王的氣。”
“王爺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妾身無話可說。”若說以前李解憂還願意解釋,那麼現在她連說都懶得說了,面對一個不相信自己的人,說再多都是無益。
“你的脾氣就這麼大。”霍允肆擰着眉頭,但語氣卻軟了下來,走到李解憂身邊,柔聲道:“是本王錯怪你了。”
李解憂轉頭與霍允肆對視,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但卻沒有什麼愛意可言。
“本王答應你,從今以後不再疑你。”霍允肆又走進了幾步,伸手輕輕地拿起李解憂那隻受傷的手,深深的嘆息“你的性子太烈,而王府裏又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不喜歡這裏,本王又何曾喜歡過,年少時的那些日子早就已經讓本王的心千瘡百孔了。”
霍允肆的眉間藏着太多的憂愁與陰鬱,這是李解憂不曾經歷過的,所以她也沒有辦法明白。
“這是你的家,難道你連自己的家都不喜歡嗎?”
“家?”霍允肆從沒想過這個字,哪裏是家?什麼是家?生在帝王家,她就註定要漂泊無依“你是說皇宮還是軍營又或者是現在的王府?”霍允肆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嘲笑“哪裏都不是本王的家,本王沒有家。”
“沒有家。”李解憂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竟然沒有家。
霍允肆當然看出了李解憂眼眸裏的懷疑,搖頭笑了笑“我父皇可不像你父皇那麼癡情,除了後宮佳麗三千,還有那些無名無份的宮娥,就連本王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的兄弟姐妹。”霍允肆想起了那個被毒死的弟弟“你知道有多少皇子在盯着太子的位置嗎?你又知道有有多上皇子恨不得本王死嗎?”
李解憂被父兄保護的太好了,對於這種權威的爭奪她向來是隔絕的,在她的世界裏兄弟是友愛的,父母是親厚的,可在霍允肆的身上這一切卻沒有這麼簡單。
“那王爺呢?你也是皇子,也想當太子嗎?”
霍允肆眯起了眼睛,這個女人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害怕嗎?
“從沒人敢問本王這樣的問題,你是第一個。”
“那解憂斗膽,王爺有想過嗎?”
霍允肆彷彿想起了從前的那些日子,思緒飄得很遠“權利是所有人的*,可與本王而言權利只是重獲自由的希望。”
“自由?”李解憂還沒來得及細想,門口便傳來了敲門聲。
青芽端着蜜餞,青花小碟盛着金色的蜜餞,只瞧一眼就覺得很甜了,只是不知道往後的日子會不會也跟着蜜餞一起變甜。
“讓本王來吧。”霍允肆從青芽手裏接過碟子,隨手拿起一個送到了李解憂嘴邊“本王是來賠禮的,美人不笑,本王不安。”
李解憂皺眉撇了她一眼,這人那裏有個王爺樣,輕浮的話隨口就出。
身後的青芽看到這一幕也不禁紅了俏臉,有眼色的趕緊退了出去,看來王爺跟公主這是要和好了,想到這青芽止不住的咧開了嘴角。
“王妃不喫,是要本王來餵你嗎?”說罷霍允肆將手裏的蜜餞放到了自己嘴裏,臉慢慢的像李解憂移了過去。
“不用,我,我自己會喫。”李解憂可受不了她這副登徒子的模樣,急忙別過臉去,從小碟中摸了一個放進了嘴裏,果然之前的苦味被衝的一乾二淨,滿嘴的甜膩。
霍允肆看着眼前的人,心裏卻是另外一番心思,她也不知道今日怎麼會跟李解憂說了那麼多,也許是在心裏憋得久了,想找個人傾訴,畢竟不是銅牆鐵壁,在某些時候她也會累。又或者李解憂在她的心裏是安全的,霍允肆頭一回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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