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還不睡嗎?已經很晚了。”李解憂掌起燈,走到霍允肆的身旁,一手攬住她的腰,將臉貼在她的背上,李解憂知道她心裏難過,可自己卻幫不上一點忙。
“已經兩日,沒有一點消息。”霍允肆深嘆了口氣“本王對不起黎軒。”
“蒼大人已經再找了,再等一等,一定會沒事。”李解憂轉到她的身前,捧着她的臉道:“倒是你,在這樣下去,只怕身子要喫不消的。”說着便牽起了她的手,往身後的牀榻走去。
“解憂——”霍允肆坐在牀沿上,剛準備躺下,屋裏的燈就黑了,猛地一下就又坐了起來。
“怎麼了?是風吹進來了,今晚估計是要下雨的。”李解憂趕忙也坐起身,緊緊地拉着身旁人的胳膊。
霍允肆慢慢的轉過頭,黑暗中她看見了李解憂的臉,那樣的純潔,那樣的美麗,伸手將人攬在懷中“我的生命中這樣的危險,佔據了大半,有的比這些還要更甚,若換做以前的我,別說怕,就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現在——”聲音帶着些抖動“我,我竟有些還害怕,這次是傅青跟江離,下一個卻不知道會是誰?”
“在我還未出生之前,母后便與人爭鬥,宮內妃嬪爭寵不斷,禍事連連,我深知其中險惡,允信允禮於情於理都該想要殺我,面對這些我從未恐懼,因爲想殺我的人太多了,因着我母后也好,我自己本身也好,手上都沾了太多人的血,說怕不如說麻木,說後悔不如說無所謂——”
“允肆——”
“聽我說完。”霍允肆眼含柔情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這是她妻,她寧可捨命都舍不下的人“都說刀槍無眼,從前在戰場上,我就想着,若是死了便是解脫,若是死不了,那我定要殺光所有負了我的人,爭一口氣,不爲別的,爲自己。”深吸一口氣,又道:“可現在我不這麼想了,自從有了你,我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更多的時候我想爲你爭個天下,但—這天下太難打了,其中險惡不能言說,我怕了——”霍允肆拾起身邊人的手放在心口“我真的怕了,怕有一天會失去你。”
“這些話,你從未與我說過。”李解憂被這樣的深情感動了,眼底泛起幾分淚意“你不會失去我的,我也不會離開你。”
那夜下了小雨,雖說是小雨,但北齊的雨點頗爲大個兒,以至於窗外的樹葉都被打的沙沙響。
李解憂偎在霍允肆的懷中,指尖撫摸着已經熟睡的人,她向來有什麼都是放在心底,從不說出口,李解憂心疼這樣的她,但也心動於這樣的她。
“嗯——”霍允肆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或許是感覺到有人在撫摸她的臉,竟醒了過來,眯着眼睛低頭看向懷裏的人“怎麼還不睡?”
“這就睡了。”李解憂像只貓一般的乖巧,窩在霍允肆的肩窩,轉眼又擡起頭,在她的面頰上輕啄了一口。
霍允肆伸手揉了揉她的腰身,抿嘴笑着,也低頭在她的額上親了一口。
“喫飯。”江離端起碗,搖了一勺清粥送到傅青嘴邊。
“呸——”傅青啐了她一口,扭過頭“拿走。”
江離頓了頓,但也沒在說什麼,端着碗轉身又坐回了椅子上,背對着傅青自顧自的將她不喫的飯菜狼吞虎嚥了起來,可還沒喫多少,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傅青緊緊地咬着下脣,兩日前她還是一個金枝玉葉的丞相千金,可兩日後卻成了一個失去/貞/潔/的婦人,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奪取她清譽的人竟是一個女子,自小博覽羣書,女子對食之事她不是沒聽過,可就這麼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不能接受,也沒法面對。剛醒來的時候,身下撕裂的疼痛抵過了後背上的箭傷,再不諳世事也明白髮生了什麼,雖說那晚□□纏身,不能自主,可那一句‘我是女子’卻聽得真真切切,話說回來,若江離不是女子,恐怕現在的她早就再醒來的那一刻咬舌自盡了。
“你哭了。”
傅青沉浸在自己的傷感裏,根本沒注意到江離,再一擡頭竟淚流滿面,可自己卻渾然不覺,依舊是如此倔強,啞着嗓子道:“沒有。”
江離望着那不斷滑落的淚珠,深深地嘆了口氣,彎腰從短靴裏抽出一把匕首,遞給了她“奪了你的身子不是我的本意——”
“別說了!!”傅青還不能面對這件事,江離話還沒說完,就被她狠狠地打斷。
你不讓我說,我卻偏要說,江離一把握住傅青的手臂,強逼着她,一字一頓的道:“那種情況我沒辦法看着你死,你和我不一樣,我死了不會有人在乎,可你死了卻有人會痛苦,至少傅黎軒會悔恨終生,所有人都在等你平安回去。”頓了一下,轉頭看向牀邊的匕首,又道:“你恨我是應該的,所以你殺了我也是應該的。”
傅青紅着一雙眼睛,定定的望向江離“你以爲我不會殺了你?”話音剛落,她便猛地掙開江離的手,一把抓住牀邊的匕首,抵在身前人的脖頸上“我現在就殺了你!”
江離也不躲,直直的挺着身子“再多給我一日。”
“哼——你怕了?”
江離搖了搖頭“我不怕,只是我要先送你回去。”
“如果我現在就要你的命呢!”說着匕首要挨近了一步。
江離閉了閉眼又睜開“你打不過我的。”剛說完,手指便如疾風般穿過傅青的手臂,匕首又落回到了牀上。
“小人!僞君子!”傅青掙扎着要起身,卻又被按了回去。
“你身上還有傷,若是不想讓我現在就給你換藥,那你就隨便動吧!”
傅青緊握着拳頭,眼睛死死的盯着牀上的匕首“好,我答應你,再等一日。”
江離點了點頭,站起了身子將飯菜又端了過來“匕首留給你,現在把飯吃了。”說完又多看了一眼傅青道:“喫飽了,纔有力氣殺我。”
傅青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張開了嘴,這是這兩天她喫的最多的一次。
“去那邊搜!快!”
“軍爺軍爺!”掌櫃的哪裏見過這麼多的官兵,剛忙上前作揖討好“我這都是小生意,軍爺是要找什麼人啊?”
蒼漠冷着一張臉,從腰間拿出兩張畫紙展開,道:“見過這兩個人嗎?”
“這個是?”掌櫃的眯着眼睛,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聽見身後的店小二喊道:“見過見過!這是前兩日的剛住進來的!”
“她們在哪!”蒼漠一把揪過店小二的衣領“快說!”
“天,天字一號房,二樓左手頭一間兒。”店小二哪裏見過這陣仗,心想着難不成這兩人是朝廷欽犯!
而蒼漠則是兩步並作一步,沒幾下就到了門口,猛地敲了起來。
“不好!”江離反應警惕,一手摸着腰間的軟劍,一手將內屋的簾子拉下,望着傅青悄聲道:“千萬不要出聲。”自己則一步步向門口走去。
就在蒼漠想要破門而入的時候,門先開了,從門中探出的不是江離跟傅青而是一道寒光。
“是我!蒼漠!”
話音剛落,寒光便猛地收了回去。
賢德居
“姐姐!”傅黎軒抱着傅青就大哭了起來,也不顧還有其他人“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傅青也是一臉淚痕,她又何嘗不是呢。
蒼漠看着傅家姐弟團聚,心裏自是萬幸,幸好沒有出什麼大事,轉頭我看了看江離,扯了扯她的衣袖道:“你沒事吧。”
江離有些木然的搖了搖頭,目光卻看向了傅青。
“多謝了!若不是你,不只家姐,連我都可能喪命,你是我傅黎軒的恩人。”
江離愣了一下,只見傅青已經擦乾了臉上的淚痕,一時間她竟有些難以言語,自己真的算是救命恩人嗎,只怕傅黎軒知道了真相,是要千刀萬剮了自己纔好。
“大人言中了,這是在下的職責所在。”
蒼漠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古怪,於是藉着向王爺覆命的理由,便帶着江離現行離去了。
“咳咳。”江離原本是騎在馬上的,但一路上咳嗽不斷,蒼漠正覺得奇怪,剛想轉過頭去看她,就聽見咚的一聲,江離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你怎麼了?”蒼漠急忙跳下馬去,拾起她的手臂,探着她的脈相,轉頭震驚的看向她“你替傅青解毒了!”
“咳咳——”江離捂着胸口,嘴裏涌出了鮮血。
“你怎麼這麼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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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水已經打好了。”
傅青點了點頭,輕聲道:“你們都出去吧,這兒不用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
望着桶裏的熱水,傅青一件一件脫去了自己的衣物,待到赤誠是,便踏水中,溫熱的感覺包裹住了全身,有些熟悉,就像是那天晚上。
傅青不記得全部過程,但她隱約記得那人的觸感,在臉頰,在脖頸,在胸前,還有腿/間,她使勁兒地搖頭,猛地將水潑到自己臉上,那晚不該是恥辱的嗎,爲什麼還要去想,突然傅青想到江離承諾的事情,殺了她難道就會好嗎?會嗎?也許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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