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壞貓

作者:fishhh
義莊內的棺槨是空的,白天莊裏只有一個老翁在。

  太一洚和那老人說了許久的話,無論他說什麼對方都不言不語,正在他口乾舌燥之時,老翁突然對他張開了嘴。

  佈滿皺紋的乾癟嘴脣一開一合,露出黑洞洞的內裏,口中竟空空蕩蕩沒有舌頭。

  至此算是探聽不出消息了。

  外面天色陰沉,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腐敗陳舊的泥土氣息,太一洚望着這異常的天色,喃喃,“天象不好。”

  “小師兄,我們還要等多久?”

  身後傳來帶着些許不耐的聲音,太一洚回過頭,幾位少爺小姐們臉上顯露出倦色,站在莊子外不願意進來。

  “若是沒有頭緒,不如先放我們歇息片刻?都走一天了。”

  “就是,天都快黑了,這裏陰森森的,既問不出什麼就先回去吧!”

  這些少爺小姐們平日裏錦衣玉食,哪裏受過這樣的苦。

  太一洚眉宇間難掩焦慮之色,

  “諸位稍安勿躁,之前爲了給你們找機緣已經耽擱了許久,這試煉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恐怕會誤了時限,就來不及入仙門了。”

  聞言,怠惰的少爺小姐們終於着急起來,“不早說,那你還不快點!”

  太一洚深吸了一口氣,露出苦笑。

  忽然擡頭,“玉箋呢?”

  鎮外的老柳樹下,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圍坐在一起喝茶閒聊。

  有一搭沒一搭地低聲議論着近日來的怪事。

  “你們聽說了嗎?薛老爺家那剛去世的女兒,屍首在義莊停了一夜,竟然也不翼而飛了。”

  “可不是嘛,聽說還有人見到薛老爺家派了家僕出去搜尋,尋了許多日了。”

  “可李四不是說,他見到了那姑娘……”

  一個村民壓低聲音,眼神中滿是驚恐。

  “……在走呢,還會動,長得和薛老爺家那死去的女兒一模一樣!”

  議論聲中,頭頂一道身影悄悄離開。

  當唐玉箋折返義莊時,她發現門外只剩下太一洚一人,正獨自蹲在地上,手握筆桿,在地上寫寫畫畫。

  見她回來連忙收筆起身,眉頭緊鎖,“你去哪了?”

  “村頭情報處。”

  “……這是何意?”

  “鎮上有個富紳姓薛,薛老爺家的女兒屍首也失竊了。”

  唐玉箋三言兩語將話說清楚,“薛小姐的屍首僅在義莊放了一夜,次日清晨薛老爺過來接時,那小姐的棺槨已經空了,屍首不翼而飛。”

  太一洚凝眉,“義莊的屍首會丟,我們查的就是這個……”

  “重點在後面。”唐玉箋繼續說,“怪就怪在,有人看見了那薛家小姐,會走會動,由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扶着,兩人共撐一傘。”

  “當真?”

  太一洚神色變了。

  “不止一個人看見,應該不會有假。”

  說完,唐玉箋也覺得頭皮發麻,“死了的人,怎麼會走?”

  太一洚沉吟片刻,“是真是假,親自去探個究竟。”

  薛小姐和書生不好找,可高門大戶的薛家卻好找。

  靈寶鎮內被凡人修士和散仙佔據,多數尋常的生活在這裏的凡人都住在鎮外。

  朱門大戶白日裏緊閉着,敲了許久的門纔有人開了一條縫。

  聽到來意後,裏面的薛家家僕忙去通報,不久後大門又一次開了,這次是個衣着考究、雙鬢斑白的中年人。

  正是薛家老爺。

  靈寶鎮上奇人異士衆多,可卻沒人願意摻和這些事,動輒伸手要的都是靈石。薛老爺是凡人,當然拿不出那東西。現下聽見有人說能將女兒的屍身找回來,連忙將人請進府中。

  小道士向薛老爺要了一件薛小姐生前常用之物,婢女翻找出薛小姐的一隻繡花枕頭。

  接着,太一洚在薛小姐生前住的寢房內支了桌子,讓人備上一碗清水,一隻香爐,四根香,還有兩支蠟燭。

  開壇做法。

  將那隻繡花枕點燃後,一縷縷青煙嫋嫋升起在空中。

  桌上燭火忽明忽暗,也不知緊閉的房門裏哪來的風。

  不止唐玉箋害怕,薛小姐生前的婢女也害怕,縮在唐玉箋身邊惶惶不安。

  接着就見太一洚低聲唸了幾句,朝碗中看去。

  唐玉箋一時好奇,也湊過去看,結果在碗裏清水的倒影中,看到了一個散着頭髮的背影,正緩緩地朝門外走去。

  她毛骨悚然,回過頭,卻見身旁只有一個瑟瑟發抖的婢女,除此之外,房間裏再無旁人。

  太一洚轉過身,說了句“跟上”,連忙追着那道魂影走了出去。

  青煙飄過,像是一條細長的白練,在空中蜿蜒飄蕩,曲曲折折。

  在薛家附近的一戶人家門前盤旋凝聚,久久不散。

  “是這兒了。”

  話音剛落,門內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太一洚變了神色,揮手將門破開。

  就見裏面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身上穿着洗得發白的長衫,正滿面悽惶地給一間屋子上鎖。

  屋內傳來砰砰的撞擊聲,緊接着是一陣刺耳的抓撓聲,像是指甲在木板上用力劃過。

  見到有人破門而入,書生驚愕,“你們是何人?”

  唐玉箋反問,“你在關誰?”

  書生背過身擋在鐵鎖前,神色慌張,“夫人,我夫人犯了癔症……”

  白煙順着書生身後的門縫滑入屋內,太一洚驟然沉下眉眼,冷聲說,“讓開。”

  書生仍舊死死地擋在門前,質問道,“你又是何人?爲何擅自闖入我的宅院?”

  太一洚眼神幽暗,“你印堂發黑脣無血色,眼下透着青紫,再不讓開,不出三日就會死在這房中。”

  這下書生驚了,“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不待他反應過來,一道大力而過,書生已經被推到一旁倒下,身後傳來咔嚓一聲,鐵索如紙般被太一洚單手扯開。

  唐玉箋害怕看見什麼不該看的,先一步跳上院牆,隨時準備跑路。

  只聽見像是打鬥的聲音傳來,片刻後,動靜小了下去。

  她低下頭朝門內看去,就見一個披散着長髮的姑娘背對着門站在屋內,頭顱和手腳都向下垂着,

  身上纏繞着一根紅線,露出袖子外的皮膚一片青灰。

  旁邊的太一極速揮筆將一張黃符貼到她額頭上。

  前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失竊數日的薛小姐的屍首就被重新送還回了薛府。

  一同帶回來的還有那個印堂發黑的書生。

  書生被反剪着雙手壓在堂內,薛老爺怒氣衝衝地要他給一個說法,讓太一洚幫他做主。

  “小女生前循規蹈矩,死後竟然被你這賊人壞了清白。你說,義莊的屍首是不是都被你這賊人給盜走了!”

  書生結結巴巴,像是被嚇傻了。

  “屍首?怎麼會是屍首?”

  “……嬌奴會動會叫,只是有些癡傻……怎、怎麼會是屍首?”

  儼然丟了魂的模樣。

  院外擺放着一具楠木棺材,棺蓋上貼着數張黃符,外圍還纏繞着一圈鎖鏈。

  這活屍狂亂不止,是太一洚親手將其封印進棺材中的。

  書生臉色慘白,像是快要將自己嚇得昏厥過去,“嬌奴……不,那屍首不是我盜的,是我撿的!我以爲她有臆症而已!”

  “在哪兒撿的?”

  太一洚冷聲質問。

  可那書生像是已經瘋了,什麼話都答不上來,只知道反覆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經過一番盤問,終於斷斷續續地得知這書生因爲沒有考上功名而返鄉,家中父母已經去世,身上沒有銀錢,一直無法娶妻。

  一日出門賣畫回來,路遇一個動作僵硬行爲怪異的女子,見她身無寸縷,又似懼怕陽光,便想上前相助。

  卻發現那女子似乎沒有意識,他誤以爲她是個癡傻之人,就將她帶回了自己的住所,視她爲自己的夫人。

  因爲覺得兩人剛相識不久,也沒與姑娘肌膚相處過。

  所以一連與那薛小姐的屍身同住數日,都不知道他心中得了臆症的夫人,早已渾身冰冷,骨節皮膚都僵硬了。

  聽完了全部,唐玉箋覺得不太對勁。

  “不對啊,他說薛小姐的屍首是自己在外面徘徊,那難道說義莊別的屍首也都是變成了活屍自己從棺槨裏爬出來的?”

  一想到這種可能,就覺得毛骨悚然。

  薛老爺不在意義莊的事,只知道自己的女兒炸了屍,變成了邪祟,還被黃符封住了,氣得險些中風。

  家僕們全都圍着氣得昏厥的薛老爺,太一洚在棺材前作法,沒有一個人聽唐玉箋說話。

  正想着,耳邊忽然聽到一聲悶響。

  “咚——”

  唐玉箋的思緒被生生打斷。

  她眉頭微蹙,四處張望,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口古井上。

  井口被一塊沉重的石板覆蓋,石板的邊緣長滿了青苔,她疑惑地走近,看到一羣蒼蠅圍繞着井口盤旋。

  石板間的縫隙裏面一片漆黑。

  “咚……”

  又是一聲。

  卻不是從井裏傳來的。

  她擡起頭,看向井邊不遠處的廂房。

  莫名覺得眼下這場景似曾相識。

  她走近,手輕輕推了下門板。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股詭異的陳腐味撲面而來,唐玉箋不自覺皺眉,目光在屋內掃過,看到了地上幾隻木桶。

  其中一隻倒了,剛剛的聲音似乎就是它傳出來的。

  滴答。

  有什麼東西滴落在地面上。

  唐玉箋緩緩擡起頭。

  “……”

  “該走了,玉箋。”

  太一洚的聲音突然從院子中傳來,嚇了唐玉箋一跳,她猛地回頭,只見薛府老家僕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

  “姑娘,快請吧。”

  唐玉箋轉過身。

  懷裏多了一隻灰色的狸花貓,被她拿手捏着後頸的皮毛,不滿地掙扎着。

  看見老僕神色古怪,她連忙解釋,

  “這是我的貓,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撞到了這屋子裏的桶,實在不好意思。”

  老家僕後退兩步。

  轉過頭急聲說,“姑娘該走了。”

  懷裏的貓忽然掙扎一下。

  “壞貓。”唐玉箋輕輕壓着它的頭,從頭到尾巴擼了一把,“別動了,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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