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魔氣
燭鈺被纏着,和幾個仙家一番客套。
他面上神情愈冷,上仙們點到爲止,不敢多說,一個個打着圓場訕訕笑着。
回頭時,大殿邊緣靠近石柱的位置已經空了。
燭鈺點了點杯口,銀瞳少年立即出現在他面前,屈膝垂首。
“那裏的人呢?”
“提前離席了,似是去了住處。”
“已經分了住處了?”
“尚未,應該是這兩天分。”
旁邊的人還舉着杯子躊躇着,想要與天族太子攀談,若是內門弟子看見,定會認出眼前的便是無極峯三淨仙長之一。
燭鈺垂眸看着杯子,裏面的仙釀價值萬金,一口足以抵上百年修行。
可他只是隨手撥開了杯子,不經意間提起,“聽說有新弟子打了天災,進了內門。”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
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麼,連忙奉承起來。
太子淡聲,“不知內門將她分配到了哪裏。”
這算是整個仙宴殿下第一次開口主動問及什麼,察言觀色了兩天一夜的仙長臉色變了變,頓時反應過來,“去,命人將我門下的二弟子叫過來。”
轉過頭又殷切地說,“殿下,內門這次新弟子的分配,是由我那新弟子管的,我將他叫來一問便知。”
燭鈺沒說話,簡短的嗯了一聲當作迴應。
仙長心裏頓時有了底。
不久後,一個神色恍惚的青年被領上高臺,大概是沒想過會近距離窺見太子天顏,一時間手腳都不知怎麼放,渾身緊繃地行了個禮。
“關重,你快些將此次內門弟子分配的事宜向殿下道來,以便殿下能更好地瞭解其中。”
聽到自己師尊問話,關重也有些驚訝。
太子竟然會過問這些事?
他怔怔回神,費力搜腸刮肚想了很久,一五一十將大體分配講了。
一直將無極峯主峯的內門弟子都講完了,悄悄擡起頭來,極其俊美的高大男子坐在上首,身形高挑,面容俊美異常。
“講完了?”
關重心裏“咯噔”了一下,點點頭,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看着殿下不高興了?
“是不是漏了什麼?”他師尊在一旁急忙問道。
關重一臉茫然,打算講得更細些。
一邊站着的眼瞳仙子幾步上前,附耳在他旁邊低語幾句。
愣了一下,關重想起,“啊,那位弟子……”要說的話到了嘴邊頓住,忽然再也說不出口了。
一股寒意浮上心頭。
不會吧……不會那麼巧吧?難道殿下叫他來,問的其實是那隻妖?
關重表情有些古怪,擡眼悄悄地看向他的師尊,誰知他的師尊比他更急,見他不答,連忙呵斥他,“還不快說,沒看殿下在等着嗎?”
聞言,關重嘴脣囁嚅兩下,表情竟是愈發僵硬了。
眼看上首的男子微微斂眸,透露出不耐。關重渾身緊繃,不得不硬着頭皮道,“殿下,那位弟子她、她是妖,連基礎的術法都不懂,內門玉牌來得有些許奇怪……”
恰巧外門有個弟子,與內門碧霄宮的雲桑上仙有些關係,仙宴時來找上關重,要他想辦法換下拿妖手中的玉牌,便會給他靈寶法器仙石無數。
左右不過是隻妖,關重都打聽過了,她在仙域毫無根基,誰都不認識,隨便打發了便是……
“鐺——”
透光的玉盞磕到桌面上,發出一聲令人心驚的脆響,周邊幾個人紛紛將頭垂下,不敢發出聲音。
關重的師尊垂得更低,不知是不是錯覺,還悄悄後退了半步。
只見一直端坐於高臺上,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的人緩緩擡起眼眸,漆黑的眼瞳冷冷的俯視着他。
“如何奇怪了?”
關重冷汗都快掉下來,一哆嗦,脫口而出,“都是那妖!她自知修爲不夠,主動將玉牌遞還給有能之士……”
倏然,喉嚨被隔空扼住。
鶴仙童子五指收攏,懸在空中,截住那弟子繼續惹殿下生厭的胡言,壓低聲音提醒,“只需說姑娘現在在何處。”
喉嚨被鬆開,關重捂着脖子,卻不敢喘息,連忙說,“她去守山門了!”
“……”
話音落下,太子持盞的手頓住,表情乍寒。
旁邊鶴仙童子大氣不敢出,渾身緊繃。
饒是再不懂發生了什麼,此刻周遭的人也都讀懂了空氣,紛紛審視度勢的閉上嘴。
倏然間,一聲錚鳴從關重衣襟處響起。
下一瞬,一柄通體剔透的青玉劍破衣而出,浮在空中。
只聽見上首的人忽然笑起來,嗓音冷得令人心顫。
“好,好極了。”
他盯着跪在下方早已嚇得面無血色的人,勾起脣角,“我竟不知,內門弟子,竟做起偷盜之事來了。”
……
唐玉箋提前離了席,跟着師兄師姐去住所。
可不知爲何,走到一半,領隊的師兄忽然將她單獨拎了出來,問她是不是妖物,隨後又說要考驗她,讓她施展一段正統術法。
可別說術法了,唐玉箋連妖法都不會幾個。
於是那師兄變了臉色,對唐玉箋說出許多可怕的話來,還要將她扭送至天罰臺懲戒,還逼問她是不是耍了手段才進的仙門。
唐玉箋不清楚太子幫她開後門的事算不算耍手段,一時答不上來,便被壓着強行抽走了玉牌。
可隨後那位師兄又說,若是不想進天罰臺受懲戒也可以,只需要將她身上的玉劍交出即可。
唐玉箋低頭看去,發現他說的那柄劍竟然是太子送她的,本來就不是她的東西,當然不能給隨便給出去。
可那名內門師兄根本不聽她說話,一口一個妖孽,推搡之間將她丟下山崖,等唐玉箋從疼痛之中緩過來時,發現她身上的玉劍已經不見了。
玉華門附近一片漆黑。
唐玉箋回頭往後看,附近仙霧浮光掠影,卻看不見一座寶殿,可謂十分偏遠。
仙域天地有靈,樹叢中隱隱有古怪的聲音傳出。
她一開始沒有在意,直到身後的窸窣聲變成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唐玉箋回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桑池提着劍,順着松林樹影慢慢地走出來。
“妖孽,最後還不是落在我手上了!”
唐玉箋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一道白綾似的法器纏住身體,猛地撞倒在地。
身上沾上了泥濘的污垢,可比這更快的是凌厲的陰風,她匆忙擡手去擋。
嗖的一聲,手被劃開一道殷紅的口子。
鮮血頓時順着手腕流了下來,混着泥土淌了一地。
桑池原本尚且稱得上清秀的一張臉,在昏暗的月光下顯出幾分陰森狠厲來。他直勾勾地盯着唐玉箋的方向,眼底通紅,神情莫測。
“你害我顏面掃地,是不是使了什麼手段?竟然混進了內門,不就是醃臢之地出來的邪妖孽物嗎?你有什麼可得意的?”
原本是喃喃自語,可不知想到何處,那人忽然指着她的鼻子大罵,“就憑你竟然還想讓我跪地受罰,你他媽配嗎?是不是早就想看我被別人恥笑了?你現在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給誰看?!”
唐玉箋捂着手背盯着眼前人。
從他古怪的面色上看出一絲異樣。
通紅扭曲的眼神……竟像是入了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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