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焰鳶尾
顏月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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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夏的早晨,天氣晴朗空氣清新,陽光透過路邊的梧桐樹,把樹枝上的水珠照射的閃閃發亮,盎然綠意間點綴着彩虹般的光芒,微風輕柔涼爽,丁驥擡頭遙望着藍得透明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氣,經過昨夜的風雨,這個早晨十分美好。
穿過街道,他的目標是對面的書店,難得有一天的假期,他特意起了個大早,想看看有沒有新出的推理小說。
他自幼酷愛推理類書籍,閱讀速度又快,早已看遍了市面上所有名家的作品,開始把視野放到一些不怎麼出名的作品上。
書店剛開始營業,顧客很少,丁驥從書架上選了一本簡介看起來不錯的書,到休息區坐着慢慢看。開篇還不錯,讓他有讀下去的慾望。
沉浸在情節裏,注意力過於集中,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很久,直到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擾,他纔回到現實世界。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也驚擾了在書店裏看書的其他人,紛紛側目而視尋找噪音源,丁驥懊惱的掏出手機,本想把手機關掉,一看是隊長夏林海的號碼,趕忙走到書店外按下接聽。
夏林海在電話裏告訴丁驥,將軍山發現一具無名女屍,初步判斷是他殺,讓他迅速趕到案發現場勘查情況。
作爲一名刑警,這是常有的情況,轄區裏只要發生了命案,無論他在哪裏、是否休假,接到通知後必須在第一時間內趕到現場。
上了自己的路虎車,丁驥開車沿着公路往郊區方向駛去。
他有一種預感,今天這個案子不尋常,將軍山地處偏僻、山體陡峭,也沒有什麼令人稱道的風景,除非是戶外運動愛好者,一般遊客很少到那裏去。
車在公路上開了近一個小時纔到達目的地,丁驥從車裏下來,看到山腳下警方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加快步伐。
越往山上走,山路越溼滑,空氣中很重的泥土味。穿過泥濘的林間小道,走到山坡上的開闊地,遠遠地看到圍了一羣人,丁驥穿過人羣,拿出警官證給警戒線內維持秩序的民警看,民警見是同事才放他進去。
屍體早已被白布覆蓋,女法醫方紫茉正在對現場進行勘察,蒐集證物。
丁驥在他身邊蹲下,戴上手套,掀起白布一角,見屍體肢體殘碎,越發證實之前的猜測,兇手不僅兇殘還很狡猾,故意選擇雨天作案,就是希望這場大雨能將案發現場破壞。
“從屍體僵硬程度和體表的屍斑分佈情況基本上可以斷定,死亡時間在十二個小時以上,全身多處骨折和軟組織挫傷,臟器是否受損要驗屍後才能知道。”方紫茉把初步檢驗情況跟丁驥說了說。
丁驥見女屍頭部毀損嚴重,輕輕推動,注意到她後腦一處較大的血塊凝結,向方紫茉道:“這裏應該是致命傷。”方紫茉嗯了一聲。
丁驥看了看錶,指針顯示爲上午十點半,也就是說,死者遇害於昨天晚上十點鐘以前。他注意到,死者的左手無名指上有凹痕、指甲修剪的很漂亮、身上衣物的質地優良,可見她應該是個已婚的、養尊處優的女人。
仔細檢查屍體之後,丁驥又詢問了在場的幾個圍觀者,要了其中一人的電話號碼,以便日後正式做詢問筆錄。
雁京市公安局三樓會議室,大屏幕上播放着案發現場拍攝的一幅幅照片,刑偵二處的警員們圍坐在一起討論案情。
丁驥漫不經心的拿着鉛筆在紙上塗鴉,領導點他的名了,他才懶洋洋的擡頭。
“我說,你小子開會時能不能專心一點?”隊長夏林海見丁驥一直心不在焉,別人發言他也不參與,忍不住責怪他一句。
“屍檢報告沒出來之前,說什麼都爲時尚早,夏隊,這是我根據死者的體貌特徵和頭骨X光掃描照片畫的面部復原圖。”丁驥把手裏的畫板往前一推。
夏林海接過去看看,畫板上果然有一幅素描女性頭像,讓臉部殘缺不全的死者形象一下子變得直觀起來。
“不管怎麼樣,開會的時候還是要注意力集中,這對其他與會者也是尊重。”心裏雖然也覺得這小子有兩下子,夏林海卻不肯多做表揚,以免他洋洋得意尾巴翹上天。
丁驥這樣的下屬他見得多了,學歷高、聰明、肯動腦子,經常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方,也正是因爲如此,這類人往往恃才傲物,誰都不放眼裏,引導好了,就是人才;引導不好,則有可能得罪人而不自知,才華終被淹沒。
聽到領導這麼說,丁驥坐正了姿勢,要說他從警官大學畢業分配到刑偵支隊這一年多最服的是誰,毫無疑問就是他們的隊長夏林海。
作爲幹這一行二十多年的老刑警,夏隊經驗豐富、屢破奇案,凡他經手的案件,破案率百分之百,可以說是全局上下有名的常勝將軍。丁驥從穿上警服的那天起,就在他手下工作,說是他的徒弟也不爲過。
散會以後,丁驥抽空打電話告訴家裏,轄區出了命案,他們要加班研究案情。
同事貓子神祕兮兮的靠過來,“給誰打電話呢,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美女?”
貓子大名叫毛梓昕,衆人嫌他名字繞口,都叫他貓子,他比丁驥年長兩歲,兩人關係最好,說話一向沒遮沒攔。
丁驥擡頭看他,見他一臉壞笑,調侃:“挺漂亮的,你想認識她嗎,我可以給你介紹。”
“真的假的,有這美事你不自己佔着,會想到我?”貓子不信的眯縫着眼睛,丁驥和他一樣都是單身,能把美女介紹給別人?
“有什麼不可以,反正我對她也沒興趣,她在我家都七八年了。”丁驥故意逗趣。“我說你怎麼這麼大方呢,原來是你們家小保姆啊。”貓子一聽這話沒興趣了。
丁驥道:“不是保姆,是我家的勤務員,人家是正式編制的文職幹部,去年剛提幹。”
“那也沒興趣。”貓子坐到一旁,拿鏡子照照頭髮。丁驥來局裏之前,他是全局數一數二的帥哥,現在雖說排不上第一了,也得注意形象。
丁驥瞅着他有趣,剛想調侃他幾句,看到法醫方紫茉從外面進來,忙咳嗽一聲,提醒貓子,別再照鏡子。貓子餘光瞥見方紫茉,若無其事的把鏡子塞到桌子裏。
“這是初步的屍檢報告,還有幾項化驗結果要晚上才能出來。”方紫茉的聲音冷冷的,和她從事的職業一樣,嚴苛、冷靜,不帶一點感情色彩。
丁驥站起來,從她手裏接過那份報告:“謝謝你,方醫生,辛苦了。”
“一見到屍體都廢寢忘食了吧,再不去喫飯,食堂可沒飯了。”貓子在一旁怪腔怪調的說。
方紫茉沒有理他,向丁驥道:“進一步的化驗結果出來以後我會通知你們。”丁驥又道了一次謝,送她到門口。
一扭頭,丁驥指着貓子:“你怎麼回事呀,一見到她就說些怪話,你該不會對她有意思吧。”
“我?對她?你繞了我吧,難道你不知道,她交過三個男朋友,三個男朋友全都死於非命,從此以後她就得了一個鬼見愁的外號,想想也是,整天摸屍體,陰氣太重。”貓子誇張的說。
丁驥笑一聲:“我看方醫生長得挺漂亮的,就是性格太冷了。”“覺得她漂亮,那你怎麼不追她?”貓子出壞主意。
“她比我大好幾歲,我追她幹嘛,我不喜歡比我大的。”
“我也不喜歡。”
兩人說笑了一陣,丁驥打開驗屍報告,注意力漸漸集中。
驗屍報告上說,根據死者眼球晶狀體碳14含量測試,死者年紀在三十五到四十歲之間,身高約一米七,容貌毀損較嚴重,無法提供能辨別身份的正面照片,身體上多處明顯傷痕,可見生前曾遭人毆打,致命傷在頭部,經檢查,是鈍力外擊造成顱底骨折顱內出血。
丁驥把報告拿到夏林海辦公室,努力回憶現場勘查細節,向他彙報自己的發現,包括死者左手無名指的凹痕和精心修剪過的指甲,夏林海眉頭深擰。
“屍體被發現時,不僅手上的戒指不翼而飛,在她身上也沒發現別的貴重首飾,我想,戒指應該被兇手拿走了,故意將現場僞裝成劫殺。”
看到報告裏法醫的描述,夏林海自言自語:“死亡時間在昨天晚上七點到十點之間,在那個時間段,一個生活富裕、養尊處優的女人,怎麼會出現在將軍山,而且是風雨之夜?可見那裏不是命案第一現場。”
“選擇雨夜殺人,事後棄屍荒野,還把死者的臉給毀損了,可見兇手是故意選這樣的天氣,借自然之力毀掉棄屍現場和死者身上的部分證據。”丁驥分析道。
“報告先放在我這裏,等各分局將轄區內的失蹤人口情況報告上來,你們覈對以後落實死者的身份,我再把情況彙報給領導。”夏林海把屍檢報告放到一邊。
很快,市局下屬的六個分局將各自轄區內女性失蹤人口登記彙總上報到市局刑偵支隊,衆人分析之後,卻沒有發現符合死者年貌特徵的失蹤人口。
夏林海將情況彙報給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副局長當即下令,跟電視臺聯繫,將無名女屍的情況公佈,等待家屬認屍。
夜晚,丁驥回到家時,已經快十點。
“你爸爸等你一晚上了,怎麼這時候纔回來,飯吃了嗎?”蘇樂吟看到兒子從外面進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丁驥的父親在江京軍區擔任領導,工作非常繁忙,回雁京和妻兒團聚的時間總是很短暫。
“在局裏喫過了。”丁驥看到父母都在客廳裏,過去坐下。見丁驥回來,勤務員小慧很快端了一盤水果過來。
丁驥拿起一塊西瓜喫下去,忙了整整一天,此時他覺得頭昏腦脹,急需補充能量。
一旁的沙發上,丁志江一直沒有說話,默默的關注兒子,有些日子沒看到這小子了,還是那副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成熟一點。
丁驥餘光一瞥,跟父親的目光對上,訕笑:“爸,您這回能在家裏住幾天?”丁志江溫和的笑了笑:“三五天吧。”
“要是有機會,您還是想辦法調回來吧,也能跟我媽團聚團聚,我奶奶也經常唸叨您,說您一年到頭在外面,想見您一面都難。”丁驥藉着機會替自己媽媽訴苦,他爸爸一向疼他,他在爸爸面前什麼都敢說。
丁志江笑道:“你小子倒教訓起老子來了,我不是跟你說過,讓你不要整天加班,多陪陪你媽,你怎麼不聽?”
“我沒少陪她呀,今兒是出了人命案子我纔回來晚了,您問問我媽,平常我都是按時回家的。”丁驥討好的拿起一塊西瓜送到蘇樂吟嘴裏。
“你也真好意思說,一星期能有兩天按時回家就不錯了,一回來就鑽進書房上網。”蘇樂吟哼了一聲。
這一老一小,就是她命裏的魔星,哪一個她也管不住,本以爲兒子大了可以少操點心,哪知道他越大越不省心。
他們這樣的家庭,誰家的孩子不是去國外上大學,就算是本科留在國內,研究生也是要去國外唸的,丁驥倒好,放着好好地保送清華的機會不要,非要上警官大學,研究生畢業之後又嚷嚷要去市局當刑警,自己極力反對,甚至出動了他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輪番勸說也不管用,仗着他爸爸支持他,他自己就做了主。
行行出狀元,丈夫總是這麼安慰自己,不知道是他對兒子太溺愛,還是自己過於望子成龍,蘇樂吟總覺得憑自己兒子的聰明才智,應該有更好的發展,而不是從事刑警那種危險的職業,自從他上班那天開始,她的心就沒放下來過。
眼見妻子臉色不滿,丁志江心知肚明,向兒子道:“天不早了,你回自己房間去吧。”丁驥知道這是父母要休息了,也就不再多話,上樓去了。
丁志江等兒子走了,才摟着妻子的肩:“咱倆也去休息吧。”蘇樂吟斜他一眼:“我就知道你見不得我批評兒子,兒子都被你慣壞了。”
“他都大了,有自己的主張,老說他幹嘛。”丁志江對兒子的教育一向是開放式的,尊重他的想法和意願。
“可你有沒有替我想過,我每天擔心兒子,就怕他有一點點閃失,咱倆可就這一根獨苗兒。”蘇樂吟想起這事就鬧心。
丁志江心裏動容,安慰道:“過兩年再說吧,等他有了女朋友,沒準心思就轉了。”
唉,蘇樂吟歎了口氣,丈夫已經這麼說,她還能怎樣,她就是個操心的命,心裏拿定了主意,五年之內一定要動員兒子轉崗,丈夫不管,她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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