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顧流寒正同林安待在一塊兒,兩人似乎聊得不太愉快,隔着老遠都能感受到那處如冰的氣氛。
臉上的笑頓住,怕林安在顧流寒面前亂說話,祁野直接起身同夏瓊打了聲招呼就要過去。
林安這人心眼多,而且總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還是提防一些好。
望着祁野清瘦高挑的背影逐步遠去,夏瓊嘴角勾起的笑緩緩冷了下來。
他輕嘆一聲,放下手裏的空杯。
思緒忽然又飄到很久以前。
那時,他還是個劇組跑龍套的。
因爲性格孤傲,又自視清高得罪了不少人,還因爲把想潛/規則他的導演給揍進了醫院,而被各大劇組強硬拒絕。
已經兩個月無戲可演的他連房租都交不起,被房東趕了出來睡了半個月大街。
每天去橫店想接個龍套,都被人打出來,喫飯都成問題。
人到了絕境時,道德底線就會降低,那時的他就是這個樣子。
只要不殺人,什麼事兒他都願意做。
後來有天他忽然在人羣中看到了來劇組參觀的祁野。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麼,等祁野單獨走到清冷的小巷接電話時,他衝上去就把人制住。
“誰?”他聽見身下的人開口,是很冷的聲音,但很好聽。
不料在他分神的這刻,忽然被一個反手擒拿,那人反客爲主把他制住了。
夏瓊覺得很丟臉,前所未有的丟臉。
爲什麼會做出這種事兒呢?
他紅了眼眶,一瞬間想起了這幾個月的所有委屈,眼珠子斷線一般啪嗒啪嗒往下掉。
然後他看見面前的人愣住了。
那時他想,這人一定是沒見過男人哭。
“我、我只是好餓,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送我去警察局。”
如果進了局子,那他的演藝夢想就破滅了吧。
畢竟誰會接受一個身上有污點、還是差點觸犯法律這種污點的偶像?
擦眼淚的功夫,再擡頭,面前伸過來一隻手,乾淨漂亮,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
那隻手上還拿着幾張粉紅色的鈔票。
“給你。”對方聲音緩和了些。
他有點不可置信,但還是緩緩伸手接了過來。
然後他跟着那人出了片場,看見那人站在一輛看起來就貴得要死的車旁。
這一定是個大人物。聽說很多投資者在想進軍娛樂圈前都會先去片場考察。他想。
於是他等祁野談完事兒後,上前把人攔住。
“可、可以包養我嗎····”他聽見自己嘶啞的嗓音吐出了極其羞恥的一句話。
明明以前那些導演投資人找上門時,他那麼不屑,甚至還把人揍進了醫院。
現在卻自甘墮落。
算了,墮落就墮落吧,反正都爛到這個地步了。
期間他不是沒有嘗試過做一份普通工作養活自己,但那個被他揍過的導演幾次三番讓人來鬧事兒。
老闆雖然心善但抵不住被人這麼攪生意,最後只能讓他走。
被逼得走投無路,他甚至想過去死。但又不甘心——
他那麼努力的想要往上爬,憑什麼要因爲幾個人渣就把自己年輕的生命斷送了?
如果現在有人能拉他一把······
如果有人能伸一隻手給他······
他極度渴望着有那麼個人,並因爲祁野在巷子裏對他施捨的一點善意,就把這種希望自私地綁定到了祁野身上。
他感覺自己頭快埋進胸膛了,羞憤交加的情緒燒得他快要死去。
面前的人沉默着,似乎在打量他。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刀子割在他身上。
“可以。”
稍微帶點戲謔的語調,卻讓他一瞬間如蒙大赦。
等他擡起頭來,看到的就是那個男人高挑修長的背影。
跟現在一樣。
夏瓊有些後悔,他時常會想,如果當年祁野扔給他公司的解約合同趕他走時,他堅決不走,又會是什麼結果?
經紀人不知不覺站到了他身後,夏瓊跟祁野的事兒他多少知道一些,嘆了口氣,他還是忍不住勸:
“不要爲了那個人做出衝動的事兒,如果跟公司解約那你將面臨鉅額賠償。”
夏瓊面色溫柔,自嘲一笑:“不用解約了。”
愣了下,經紀人面色一喜:“真的?你想通了?”
夏瓊斂下漂亮的眸子:“他都不要我。”
此時優雅的音樂響起,人們紛紛起身聚攏到舞池,這處的人就相對少了下來。
祁野端着杯子往顧流寒那邊走,卻猝不及防被人在半道攔下了。
“這不是祁總?我還以爲你破產了不敢來這種宴會呢。”一個三分戲謔七分嘲笑的聲音響起。
聽着就讓人討厭。
祁野笑:“這不是方總?我爲什麼不敢來。”
對面前的人,他沒什麼好感,方田,一個剛回國的富二代,年初時兩人因爲生意上的一點交集而相識。
不過就是個崇洋媚外的渣滓,在國外待了幾年就被洗腦,覺得國外的東西哪兒都好。
他一貫瞧不起這人。
方田微仰着頭斜睨他,是一種十分挑釁的姿態:
“來幹嘛?來送人頭還是來送賤?這不上趕着讓人看你笑話嗎。”
他還記得之前被孫子當衆侮辱的事兒。
不過是一個政府投資的電子設備生產項目,這逼不但從他手裏截胡了生意單子,還當着政府官員的面怒斥他不尊重國產。
直接害得他以另類的方式出圈,上了一次熱搜,方氏集團名聲受損,股票大跌。
他是真沒想到,這孫子破產了還敢明目張膽的出來晃。
“你最好給我小心點。”方田忽然湊過去,咬牙切齒地吐字。
祁野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沒臉來的人不該是你?該小心的人不該也是你?”
方田忍着想當場弄死他的想法,握着酒杯的五指不斷收緊。
由於兩人都是比較惹眼的存在,很快一衆的目光被吸引了過來。
其中也包括顧流寒。
顧流寒眯着眼看了方田好一會兒,似乎想起了什麼,起身提步走了過去。
祁野見他往這邊過來,揚了揚端着酒杯的手,算是打招呼。
顧流寒一來,周圍的氣壓頓時就低了好幾個度。
衆人看戲的目光也變得炙熱。
紛紛掏出手機正準備拍點八卦時,一個冰冷的眼神漠然地掃了過來,嚇得衆人趕忙放下手機斂回目光。
而方田剛回國半年,還不認識顧流寒,他只當是祁野同夥,當即就下巴一擡,囂張又霸道地開口:
“你誰啊,不該管的閒事兒你別管。”
這話一出,正立起耳朵聽牆角的衆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好小子,你會爲你的無知和硬氣付出代價的。
顧流寒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很平靜的一眼,卻是氣勢十足。
直接把方田看得心頭髮毛。
嘖。
這人他媽的誰啊,瞧着就瘮人。
這時,方田的父親剛跟幾個朋友敘完舊,正準備帶着兒子再認識幾個人,還沒走近遠遠地就看見了顧流寒。
兒子竟然跟顧總搭上了線!
他心頭一喜,加快腳步過去。
等走近了,卻發現三人間僵持的氣氛很不對勁兒,特別是顧流寒看他兒子的眼神。
方父當下就腦瓜子一嗡,腳下踉蹌險些沒站穩。
完了,這小子怕是得罪了人家。
他腳步虛浮地踩着地板走過去,一把拉住方田胳膊,勉強擠出一個笑:“顧總!好久不見。”
顧流寒看了他一眼,出於禮貌點了下頭:“嗯。”
方田覺得父親的樣子有些怪,而且父親似乎有點怕這個男人。
他不明白。
正要說什麼,胳膊上被狠狠一擰,疼得他張了嘴都忘了發聲。
“打擾顧總了,這是我兒子,我先帶他走了,顧總慢慢玩兒。”方父恨鐵不成鋼又在方田胳膊上擰了下,然後強行將人拉走了。
等走遠了,方父氣得胸口起伏,又礙於場面不好發作,只小聲斥責:“你知道那是誰嗎!你差點給我們家惹了大禍了!”
方田看着父親那臉色,意識到顧流寒可能是什麼不能得罪的大人物,當即態度軟了下來:“我、我也沒說什麼······”
他在外人面前雖然豪橫無理,又霸道得很,但他有個有點,就是孝順。
方父沉默了好一會兒,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
唉,希望那位是個不記仇的。
他不知道的是,方纔那一幕,在場的衆人都已經看到了。
此時人羣中細密的聲音有些紛雜——
“看來最近是不能跟方家合作了。”
“對,我感覺他們家要倒黴了。”
“不是,你們爲什麼重點都落在方家身上?今晚的重點難道不是祁野嗎?”
“有道理,雖然不太確定,但看樣子祁野似乎跟顧流寒關係很好,還跟影帝關係很好。”
“那咱們還報復他嗎?之前他搶了我好多生意,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兄弟你行你/上。我選擇戰術性保持沉默。”
“我看大家最近都消停點吧,還不確定祁野是不是跟顧流寒有關係呢,咱們再觀察一陣。”
“+1”
“+10086”
祁野聽力一向很好,這些話都很清晰地入了他的耳朵,不禁嘴角勾起一個笑。
原來顧流寒還是一道護身符?
他扭頭看了一眼男人,卻見後者面色清冷,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嘖。
這些話他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呢?
祁野收回目光,跟着顧流寒一邊往外走一邊思考這個問題。
不知不覺中,兩人來到了天台,這裏空無一人,晚間的風透着點涼意,但也不冷。
大廳裏的樂聲模模糊糊地傳來,有種朦朧的美感。
祁野趴在欄杆上,擡着頭望了下天。
今晚月色很好,皎白又清明。
星星也很亮,掛得又遠又高。
嗯,很適合談情說愛。他在心裏總結。
“你跟林安都聊了些什麼?”祁野隨口一問。
其實不用猜,也知道那逼肯定沒說什麼好話,但他就想聽顧流寒說。
顧流寒有潔癖,不願碰髒兮兮的欄杆,就站在祁野旁邊:“他說你以前玩過很多男人。”
清冷的嗓音語氣很淡,聽不出情緒。
祁野扭頭看他,慵懶地掀着眼皮,好一會兒後,噗嗤一聲笑了。
“你信嗎?”他語調戲謔。
顧流寒也看他:“如果誰說的話我都信,那智銳怕是要完。”
祁野笑得更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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